“下面,繼續表決,同意我對雙迅綿新城有關的新提議,請舉手。”段高航開始了拼死一搏。
局面一貫,韓元捷永遠是支持段高航的先行者,他很麻利地第一個舉起了手,然後便看着郝建進和鄭思民,嘴角掛着微笑,再接下去,他又把腦袋轉向了賈萬真。
郝建進和鄭思民兩人是不用說的,支持省委書記似乎是他們的使命,在稍稍的遲疑後,也都舉手贊成。
賈萬真,則是眉頭緊皺,他在猶豫、沉思,並不住地看着郭壯、龔鳴和洪廣良三個人,他想根據他們的舉動,來確定自己是否出手:如果三人中有兩人舉手,那他肯定是要跟上去的,因爲那樣就可以讓段高航的議題以七票獲得通過;如果三人都保持中立,那麼,他的舉手改變不了結果,所以乾脆就不動,免得過早地暴露自己。
不過,賈萬真又很快就意識到,不管怎樣,他都得舉手表示支持,原因就是剛纔所想,很簡單:要是第一種情況發生,他別無選擇,必須露出真面目跟潘寶山撕破臉,明確支持段高航;要是出現第二種情況,爲了把戲演得更好,也要舉手,因爲僅就目前面上的情況看,他還是潘寶山安插到段高航身邊的臥底,現在,除去向來保持中立的三人,段高航明顯落後,這個時候舉手表示支持,不正好演一幕“苦肉計”。
想到這裡,賈萬真猛地舉起了手,表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但是,這一切在潘寶山看來,有點兒戲,不過,他也沒有拆穿,只是看着賈萬真,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賈萬真舉手,是段高航很想看到的,他想借賈萬真這一環節搞點帶動,以便讓郭壯、龔鳴和洪廣良也表態支持,所以,在賈萬真舉了手之後,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郭壯、龔鳴和洪廣量三人,眼神中有威懾,也有一絲哀求。
然而,三個人都沒擡頭,個個都耷拉着眼皮,抿着嘴巴,一副深思考的樣子,事情的確如潘寶山所想,他們知道此次表決事關重大,所以還是保持一直以來的中立態度最合適,因此乾脆就不擡頭,把自己給“屏蔽”掉,省得收到不甘心的段高航給他們暗示。
結果是不用說的,又是個平手,雙迅綿新城的議題,只有擱置。
有些氣急敗壞的段高航,不斷抖動這鼻翼,近乎惱怒地宣佈會議結束,然後鐵青着臉離開了會議室。
“狗雜種、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段高航就不顧形象地罵了起來,“早知道是今天這麼個情況,肯定捏死萬軍和辛安雪他們個狗雜種、臭**,絕對不會留他們到今天。”
作爲唯一聽衆的韓元捷,此刻也垂頭耷腦,“唉,你說也是,怎麼就沒防備下呢,看來我們是太大意了,防來防去,沒防住自己人吶。”
“自己人。”段高航噴張着鼻孔,氣息大涌,“現在把‘自己人’用在他們身上,簡直就是對這三個字的侮辱。”
“看來我們之前的決定很正確,即便是在覈心圈內,消息也不能外泄,就我們兩個人決斷。”韓元捷道,“否則還不知道要惹多少事呢。”
“真想把他們叫到跟前,一個個給抽死過去。”段高航的注意力還在萬軍和辛安雪身上,他咬牙切齒,“會前我抱着必勝的把握,那股風發的意氣是掩飾不住的,估計誰都能看得出來,可現實卻是這個樣子,讓我哪還有點臉面,。”
“段書記,你也別太生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萬軍和辛安雪隱藏得太深,根本就沒法防備。”韓元捷道,“現在,我們要抓緊制定方案,看怎麼應對這個變局,要知道,他們兩個人可知道不少底細啊。”
“我想那兩個該死的傢伙也不會太過分吧,畢竟他們也要考慮下退路。”段高航恨恨地道,“田閣不就是個例子嘛,出於對自己的保護,不會真的向潘寶山和盤托出過去的一切。”
“嗯,下意識的自保,會讓他們考慮輕重的。”韓元捷道,“但不管怎樣,我們得有個態度。”
“唉,還能有什麼態度。”段高航道,“萬軍那個雜種有他媽的萬少泉老東西罩着呢,還能把他怎樣,動他就是動萬少泉,對我們來說,動萬少泉就是傷筋動骨啊,恐怕還不止呢,弄不好連條老命都得搭上。”
“也是。”韓元捷嘆息着,“不過我有點懷疑,萬少泉知不知道這個情況,或許萬軍被潘寶山要挾,是悶着的呢。”
“不可能不知道的,萬軍是個什麼玩意,跟個無腦兒一樣,他有事能自個擔着。”段高航道,“肯定會向萬少泉討教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這時,萬少泉的電話到了,言語間哀嘆連連,說他剛剛接到萬軍的電話,把常委會上的情況說了,之所以轉向支持潘寶山,是因爲被嚴重要挾,沒辦法不屈服。
“你說說,那個狗東西是不是太不爭氣了。”萬少泉的口氣表現得很憤慨,“早知道有今天這個樣子,當初還不如不動他,就讓他在辦公室幹一輩子算了,省得作亂。”
這,可以說是萬少泉的主動道歉,不管怎樣,態度是有了,段高航捏着電話不斷咬着牙根,還能怎麼着,畢竟“交情”擺在那兒,總不能不給點面子,“好了少泉,事已至此還能怎樣。”他壓着怒氣,以平靜的口氣嘆道,“要說誰也不怪,要怪就怪潘寶山。”
“唉,段書記說的是,誰能沒有個失誤呢,而且一旦被人盯上並且拿住了把柄,自然是沒法抗爭的,只有被牽着鼻子走。”萬少泉道,“從這方面講,還請段書記能原諒萬軍那個不爭氣狗東西。”
“不原諒又能怎麼着。”段高航帶着點情緒道,“難道還能把他給辦了,憑咱們的交情,說什麼都做不出來啊。”
“把他踢到一邊吧。”萬少泉貌似很誠懇地提了個建議,“弄個閒職讓他待着,讓他惹不了事、添不了堵。”
“只要能知道自己錯了就行,以後該怎麼辦,關鍵還是看他自己。”段高航還是表現了下風度,道:“其實話說回來,他被潘寶山盯上了,也是他的不幸,我們做長輩的,應該多加關心纔是。”
“多謝段書記,你大人大量,我代表萬軍表示感謝,那個不爭氣的東西,估計也沒有勇氣和臉面到你跟前認錯了。”
“年輕人,犯錯誤是正常的,沒什麼,不過他也不算小了,在處理問題上是應該更成熟一些的,碰到問題早就該說出來的嘛,我們可以幫他想法子應對是不是。”段高航道,“可是,他卻瞞着捂着,不是傷人麼,如果他要是到了你這樣的年齡還在搞些類似的低級做法,說真話,真……真就是個窩囊廢了啊。
萬少泉知道段高航是在變相罵他,但還能怎樣,只得受着。
“段書記您說的是,反正等我見了萬軍,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萬少泉已陪笑的腔調道,“您就別生氣了,事已至此,我萬少泉實在也沒法再說什麼道歉的話,因爲僅僅是表示歉意,遠不夠彌補對您的傷害。”
“行了,你就別說了吧,現在我心煩得狠,想靜一靜。”段高航說着,嘆了口氣,道:“有些話還得說說,少泉,咱們都是明白人,就別揣着糊塗了,以後啊,萬軍就是潘寶山的人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也正爲這事發愁呢。”萬少泉道,“再怎麼着也不能讓他倒打一耙啊,我們是一個戰壕裡的,打你不就等於是打我麼。”
“是啊,一樣的道理,你跟他是什麼關係,比一個戰壕裡出來的還親吶,要是我打他的話,還不是疼在你身上。”段高航道,“你疼了,我能好受。”
“要不,就按我剛纔說的,讓萬軍跟潘寶山求求情,放他一馬,就讓他換個崗位到一邊呆着。”
“行。”段高航知道也沒別的好法子。
“段書記,萬軍換崗位,級別能不能保留一下,要不混一輩子又能怎樣。”萬少泉道。”“唉,說到底,人活一輩子,還是要爲孩子着想啊。”
“嗯,盡力量啊,邊走邊看,實在不行就讓他到人大去。”
“人大可以去,政協就算了吧,畢竟他還年輕。”
“人大當然是可以的了。”段高航道,“下一步,國家對人大這塊是會重視起來的。”
“段書記,實在是太感謝了。”萬少泉道,“以後如果要有犧牲,我萬少泉一定會擋在您前頭。”
“好,希望你說到做到。”段高航趁機道,“就算你不爲別人,總也得爲萬軍想想吧。”
“沒錯,就當是替他還債了。”萬少泉明白段高航話中的威脅之意,也半明半暗地迴應着。
電話到此也就結束,段高航放下電話後便罵了起來,說萬氏父子簡直就是萬惡的父子。
韓元捷也跟着罵,幫段高航解氣,不過很快,他就言歸正傳,談到了辛安雪,“段書記,萬軍的事就這樣了,辛安雪怎麼辦。”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