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關係,杜成行又是大發感慨,說現在幾乎已經形成社會共識,沒有關係不好辦事,有了關係,不好辦的事也都迎刃而解。
“這個社會,就是‘關係社會’,無窮無盡的關係網纏繞在人民大衆身邊,幹什麼都要找關係:孩子上學要找關係、看病要找關係、找工作要找關係、提拔要找關係、經商賺大錢也得靠關係,可以說,一個人從搖籃到墳墓,沒有關係簡直是寸步難行。”杜成行道,“不要覺得我危言聳聽,其實是很現實的事,眼下,我們的經濟發展雖然進步很大,但是無處不在的關係網,讓老百姓活得很辛苦,有時更是沒有什麼尊嚴。”
“是啊,社會總在變,有時候難免會偏腳。”潘寶山聽了杜成行的一番牢騷也很是感慨,“好在總體還是呈良好發展態勢的,各個領域的固有狀態在不斷的調整中會越來越好。”
“有點難。”杜成行道,“社會認知大環境擺在那兒呢,拿找對象來說吧,以前的公務員,對象是工人的很多,現在呢,首選是公務員,其次是事業單位人員,最後沒辦法才找企業的,爲什麼,不就是爲了能織成更爲厚實的關係網嘛。”
“對,你說得對。”潘寶山點點頭,“這的確是一種不正常的社會現象,其本質問題應該是官本位的思想氾濫,中央應該也注意到了,當前進行的羣衆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就是一劑良藥,目前,大多數地區已經轉段,相信效果也會越來越突出,希望能一定程度上改變‘官’念,從而讓社會風清氣爽,所以,面對一些看不怪的現象,你也不要太糾結,牢騷可以有,但不能太盛,要防腸斷啊。”
“喲,潘部長,實在不好意思。”杜成行聽了這話,忽然間醒過神來,拍着大腿懊怨地說道:“好不容易見次面,我怎麼就一股腦地自顧發牢騷呢。”
“不是牢騷,是情感。”潘寶山笑了起來,“這說明你把我當成是自己人了嘛。”
“不說了,不說那些了。”杜成行很不好意思,“潘部長請見諒。”
“沒什麼的,你說了這麼多,對我也很有啓發。”潘寶山道,“說實話,我應該謝謝你纔是。”
這話,可不是潘寶山隨便說的,他真的是有收穫:既然身在京城,完全可以有意識地接觸一些有用的人,然後就可以借力,居高臨下地解決瑞東地方上的一些事情,比如已到建設節點的雙迅綿新城,眼下最需要關注,以促成一些輔助事項,就在他來北京的前幾天,鄧如美曾說過,雙臨、迅光和綿之三個城市要互通輕軌,如果有可能,可以把路線儘量往新城邊上靠靠,那將會極大提高新城的賣點。
想到這裡,潘寶山問杜成行,和發改委的欒義祥司長熟不熟,杜成行說還可以,那人還比較好說話,潘寶山說那行,正好跟他以前也打過交道,找個時間請他坐坐,看能否周旋點事情。
杜成行幫忙聯繫自然沒得話說,沒出兩天,就約定了下來,地點就在瑞東駐京辦綜合樓,祥瑞和東大廈。
欒義祥來了,潘寶山門口親自迎接。
“欒司長,幾次謀面,印象深刻,但遺憾的是每次都沒能好好聊聊,今天運氣好,能請到你過來,實在是個彌補的良機。”潘寶山很是客氣,對欒義祥說起話來十分有禮節。
欒義祥是個很會攆量輕重的人,對潘寶山,他向來都還都算當回事,當初他還是處長的時候,去松陽查新政中心大樓的報建問題,時任副市長的潘寶山是項目負責人,正是審查的目標,當時,頂頭上司丁安邦給他發話,要儘量照顧,他就明白了潘寶山是個有後臺的人,再後來,他知道了潘寶山的後臺是鬱長豐,就斷定潘寶山以後絕對差不了,這不,人家現在到了中宣部任部長,雖然排名最後,但年輕力壯,發展的趨勢擺在那兒。
“哎呀,潘部長,你說這話就可見外了。”欒義祥忙呵呵地回話,“其實要論關係,咱們不算遠,瑞東的丁副書記你應該知道,他和鬱委員的關係那是不必說的,而我呢,是丁副書記的老部下,他的話,就是我的做事準則。”
欒義祥沒點出潘寶山和鬱長豐的關係,也用不着,都是明白人,說得太直白反而不好。
“也是,欒司長說得確實精準,咱們吶,不用見外。”潘寶山輕扶欒義祥的胳膊,另一隻手一攤,把他請進了大廳內。
“兩位領導,要不我們直接到包間吧,環境還不錯,說說話喝喝茶也挺合適。”杜成行不失時機地插了句話,恰到好處,免得按照一般程序,還要到會議室,空蕩蕩的,沒個談話的氛圍。
“好,那咱們就過去。”欒義祥不等潘寶山開口就應了下來,而後又對杜成行道:“杜主任是個好同志,在京好多年了,方方面面做得都不錯。”
“是啊,杜主任在工作上沒得說,待人接物中規中矩又拿捏有度,在這個崗位上已經鍛鍊足了,按理說應該挪動挪動。”潘寶山道,“只可惜啊,我能耐有限,而且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前陣子在瑞東剛要立住腳,現在又被調到了這裡。”
“這事請丁副書記辦,應該也不是難事吧。”欒義祥以爲這就是請他喝酒的原因所在,不過他也有點不理解,以潘寶山的身份直接找丁安邦,不比他說話有分量。
“我的事不用急,反正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也挺習慣的。”杜成行看出了苗頭,怕欒義祥誤解此行的目的,所以及時把話題引開,“今天主要是潘部長請你坐坐,你們聊聊。”
“噯,咱們就不要分得這麼清吧,我還是以瑞東人的身份,邀請欒司長來小聚的,所以,今天是瑞東地方,請中央的欒司長老哥。”潘寶山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那可不行,在潘部長面前,我可不能稱中央。”欒義祥擺了擺手,笑道:“你纔是正兒八經的中央呢。”
“嗐,我看還是不要再開玩笑吧,要不傳出去,就顯得我們沒見識嘍。”說話間來到了包間門口,潘寶山把欒義祥讓了進去。
包間佈置得很特殊,與其說是包間,倒不如說是一套完備的家居三室,客廳、餐廳、休息室、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
“喲,這個房間我還是頭一次來。”潘寶山進門後感慨起來,“杜主任是不是看欒司長來了,纔拿出這麼個地方。”
“也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杜成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這房間是剛整理出來的,以前沒有。”
“我說呢。”潘寶山擡手點了點杜成行,開玩笑地說道:“否則的話,我對你可要有意見嘍。”
“不敢不敢。”杜成行點着頭,回答後就拿出手機,讓廚師過來準備飯菜。
“欒司長,咱們就先坐一會吧。”潘寶山帶頭往會客區走去。
“我看也合適。”欒義祥跟着走了過去,“看樣子,杜主任給我們安排的待遇可不低哦,這情況,我在其他駐京辦還沒見過呢。”
“不都說要改革創新嘛,我覺得咱們駐京辦也該有點新氣象。”杜成行似是很欣賞自己的創意,言語間不免有些喜於言表。
“看來杜主任確實是需要換個崗位了,要不真是人才的浪費。”欒義祥笑着說。
“我也就這點小打小鬧的本事,不足領導掛齒。”杜成行開始倒茶水。
水倒上,開始切入正題。
潘寶山抿了口茶,頓了頓,道:“欒司長,現在我國的經濟發展正處於快速增長時期,城市的發展正逐步組團,有形成城市羣的趨勢,所以城市發展的本身需要建設快速交通,來解決城市與城市之間、中心城區與衛星城鎮之間的通行問題,同時也解決城市交通擁堵難題,更好地讓人們出行,我們瑞東不失時機,正在申建雙臨、迅光和綿之三市的城際輕軌,在路線設計方面,不知有沒有微調的地方。”
“哦,這個問題啊。”欒義祥很謹慎地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道:“微調應該可以,動作大了,估計難度會成倍地增長,畢竟方案的大改動,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只要經過專家組討論的。”
“那個我明白。”潘寶山道,“就是微調,在現有報批的路線圖基礎上,某一小段稍微加點彎子。”
“有沒有估算過,加過彎子後多出幾公里。”欒義祥問。
“最多五公里。”潘寶山道,“我知道輕軌造價也不低,如果增加的距離太長,跟原計劃造價差別太大,肯定也不合適。”
“嗯,五公里嘛,也就十個億吧。”欒義祥道,“我覺得是沒問題的,當然,還要回去再進一步瞭解一下,畢竟我不是直接負責綜合運輸研究規劃的,還要稍微運作一下。”
“那太好了,就勞煩欒司長多關心關心。”潘寶山笑道,“需要潤滑地方,你儘管開口。”
“好說。”欒義祥笑了笑,道:“那多少也是需要的。”
“明白明白。”潘寶山一點頭,“要不這樣,你大概給個數,也好讓瑞東那邊準備一下,到時可實現無縫對接,節省時間。”
“前後也就上個七位數吧。”欒義祥道,“畢竟也還有我的面子在裡面,不會多到哪兒去的。”
“感謝,感謝欒司長,咱們瑞東也不能讓你白忙活。”潘寶山給事情加上了個堂皇的外衣,道:“畢竟事情本身也算是公事,只不過操作方式稍微私人化了一點而已。”
欒義祥擺擺手,笑說不用。
話題也就到此爲止,接下去就是吃喝,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