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下午,以林佳庭爲首的省環保廳農村環境整治督查小組來到了松陽。
打心底裡講,林佳庭並不願意來松陽找茬,雖說他所處的陣營和潘寶山是敵對的,但這年頭誰都不願意被戳出來衝鋒陷陣,一旦被點了將,就會不知不覺成爲出頭鳥,搞不好就會被對方的冷槍給打下來,特別是像他和潘寶山之間的情況,本就沒有直接衝突,如果硬衝上前找不是,純粹是深深得罪人的事。
不過也沒辦法,因爲萬少泉背後說了話,如果不聽他的,搞不好就會失去來之不易的靠山,所以,林佳庭還是很痛快地答應了姚鋼的請求,及時來到了松陽,而且還很高調,頭一天下午就到達安營紮寨。
姚鋼自然是要拿出一萬的分熱情來接待,對他來說,林佳庭就是朝廷援兵,來救他出水深火熱之中的,必須得服侍好。
潘寶山則不然,他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剛到市藝術中心,準備聯繫吹奏嗩吶,聽到曹建興彙報後根本就沒有反應,直到吹奏了幾首曲子之後,才似是自言自言地說道:“林佳庭趕到下班的時候來松陽,想造什麼勢!”
“很顯然是想弄出點動靜來,他就是想來找不是的。”曹建興道,“剛纔辦公室來電話說,姚鋼方面已經迎接安排到陽光賓館了!”
“那就讓他們歡去吧。”潘寶山道,“我不見他也在情理之中,一個不懷好意的副廳長,我憑什麼跟他獻殷勤!”
“我也這麼想,他不正面跟我們打招呼,我們就當不知道。”曹建興道,“不過老闆,相關準備得做啊,林佳庭來松陽是打着農村環境整治督查小組的牌子,不是他個人的行動!”
“看來有必要小小地做一場戲,尤其是對林佳庭那樣裝腔作勢的人,要讓他清晰地看到我的態度。”潘寶山道,“要一下把他鎮住才行!”
“跟誰演。”曹建興道,“要和市環保局方面打招呼嘛!”
“不用,到時錢元復肯定要陪同督查,他是分管農村工作的,農村環境整治也是他工作的一個方面,他必然會全程陪同林佳庭。”潘寶山道,“等他們現場督查以後回來座談的時候,我象徵性地參加一下,機會合適就對錢元復發一通牢騷,來個含沙射影,讓林佳庭好好感受一下松陽行的收穫!”
“呵呵。”曹建興笑了,“既然要演戲,那要不要跟錢元復事前溝通一下!”
“用不着溝通,錢元復是個很通氣的人,我想他應該能看出些道道,如果看不出,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沒眼色了。”潘寶山道,“建興你可知道,錢元復畢竟是外圍的人,有些事只能跟他意會,但絕不可以捅破那層紙,否則後來有些事就不好調停了,怎麼說也得留點回旋餘地纔好!”
“我明白了,老闆。”曹建興道,“那咱們就守株待兔吧!”
“守株待兔,那也太消極被動了些。”潘寶山一晃肩膀,舉起嗩吶悠然吹了個長調,而後說道:“咱們要把大量的工作做在暗處,你趕緊收集一下我市農村環境整治方面的材料,明天一早給我!”
“好的!”
“嗯,另外你再約一下江部長,讓她明天上午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潘寶山略一思忖,“不要太晚啊!”
曹建興領命而去,潘寶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舉起了嗩吶,悠閒而陶醉地吹了起來。
不過,此時潘寶山的心緒已經起了波瀾,他想到了江楠,就不會平靜下來,晚上,他甚至想打電話給她,畢竟那種事幾乎是以一抵萬的,一次,也就是一萬次,但潘寶山忍住了,做人可以放開,但不可以放縱,尤其是爲官從政,要時刻壓住內心的那股戾氣。
轉移注意力,潘寶山開始琢磨林佳庭的事,擺態度給他看,到底要擺到什麼程度:過了頭可能就會激起他發自內心的牴觸,也就是真正樹敵了,沒必要;火候要是不到,也不行,起不到震懾作用。
想了好一陣,潘寶山倦意襲來,便洗漱上牀,剛躺下沒多會,江楠竟然打來了電話。
潘寶山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不過硬是壓着那股勁兒,語氣平穩地跟江楠通起話來。
“潘,曹秘書下午下班後跟我說,你讓我明天上午去辦公室找你。”江楠現在跟潘寶山對話越來越像小女人,尤其是口氣,輕柔得讓人發酥。
“哦,是啊,有點事想跟你先說說。”潘寶山道,“讓你有點準備!”
“什麼事,好像很嚴肅啊。”江楠笑道,“潘,我希望在辦公室的時候,你就是市委書記,我就是宣傳部副部長,只談工作,沒有其他!”
“爲什麼。”潘寶山呵呵一笑,“在工作的環境裡幹工作以外的事,似乎新奇味比較濃郁,那也是一番樂趣嘛!”
“絕對不可以。”江楠道,“這方面你聽我的,有些情趣不能亂培養,否則會上癮,一旦有了癮,你想想後果吧!”
“嗯。”潘寶山抿了抿嘴一皺眉,道:“好吧,江楠姐,這事我聽你的,其實我也擔心會在你面前逐漸迷失,正需要你這樣的一個提醒!”
“那就好。”江楠道,“對了,你剛纔跟我說要讓我準備什麼!”
“我想讓你當部長。”潘寶山很乾脆地道,“主抓全市的宣傳工作!”
“我。”江楠並沒有想過此事,一時還有點束手無策,“那,那關放鳴呢!”
“下去唄。”潘寶山道,“其實他早該下去了,只不過以前我還沒有物色到合適人選,現在有了,就是你!”
“你,你可別感情用事。”江楠道,“潘,我真的不需要你的特殊對待!”
“在工作上絕對沒有特殊對待,一切都從實際出發,我覺得你完全勝任宣傳部長一職。”潘寶山道,“江楠姐,我不是因爲前幾天的事纔有這個打算,當初把你調到宣傳部幹副部長,就已經有這個計劃了!”
“可,可前面還有常務許部長呢。”江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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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部長不是問題。”潘寶山笑道,“其實原本的常務副殷益彤是個問題,但我已經調停開了,把她弄到長陵區幹一把手,還不樂壞了她!”
“還真是費了不少心吶,你這麼看重我。”江楠笑問。
“你說呢,問這話,真想伸手捏你一把。”潘寶山賊賊地笑道,“怎麼樣,今夜能捏得着不!”
“我正在賓館呢。”江楠的語氣突然黯淡了下來。
“哦。”潘寶山察覺到了江楠的變化,“有朋友接待,還是怎麼回事!”
“說來很羅嗦。”江楠突然又輕輕地笑出了聲,“嗌,有些事不說也罷,潘,你早點休息吧,還有,明天上午你覺得我還有必要去你辦公室!”
“坦白地講,從工作角度上說是沒有了。”潘寶山道,“江楠姐,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好吧,今晚的事還沒定下來呢,你說,過會到底能不能捏得着!”
“你說呢。”江楠笑道,“我在松陽酒店,你敢來,還是我能去行政中心招待所找你!”
“都不合適。”潘寶山慢吞吞地說道,“不過江楠姐,難道只有這兩個地方我們才能見面!”
“呵呵。”江楠笑了,“那也倒不是!”
“這不就得了嘛。”潘寶山笑道,“那你說吧,哪兒!”
“沒有哪兒。”江楠道,“各種因素都不允許我們那麼做,真的,有些事,當機會來臨的時候擋都擋不住,但沒有機會的時候要硬製造機會,很可能黴運便會接踵而至,所以,今晚不強求!”
“好吧,既然江楠姐你這麼說,那我也只有聽從的份了。”潘寶山認真地說道,“只是今夜註定要失眠了,不過再怎麼着也得忍,只有嘗得酸苦,才能品出香甜!”
“嗨呀,你說你。”江楠細聲慨嘆着,似乎要鬆動剛纔的堅持。
潘寶山一尋思,現時鄧如美也碰不得,又沒有其她人備選,所以趕緊追上一句,“怎麼江楠姐,難道起了憐憫之心,陽光賓館門口路對面,不是有個比較大的遊園嘛,我去那裡等你!”
“……不行。”江楠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很堅定地說道,“那些事不是我們所能做的,萬一有個閃失你怎麼辦,我可不就成了大罪人!”
江楠這話不假,野戰有風險,縱慾須謹慎,有些人夜裡四處遊蕩,就是專門靠這個吃飯的,假如不幸成了他們獵物,那他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想到這裡,潘寶山漸漸平息的心境,再怎麼說,風花雪月的事情相對來講還是次要的,否則情趣就會大移,工作起來可就要欠火候了,而工作一旦鬆勁,就會一退千里。
潘寶山不覺間就感到了壓力,不管怎樣去瘋狂,但大事可不能糊塗,否則就是自作孽,那是不可活的,眼下,姚鋼的進攻似乎是一波接一波,怎麼能掉以輕心。
輕敵,是大忌,就像明天,面對林佳庭的發難,多少也還是要上上心,因爲沒和他打過交道,不知他的破壞性有多大,知己並不知彼,就沒有百分百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