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江楠,潘寶山淡定不了,他沒有繼續坐在辦公桌前,起身後走到對面的待客沙發前坐下。
“江部長,坐下來慢慢說。”潘寶山面帶平靜的微笑,心緒卻翻涌不止。
“哦。”江楠略一猶豫,在旁邊的沙發上輕輕坐下,開始彙報工作。
此刻潘寶山幾乎是心猿意馬,完全沒有心思聽江楠講話,幾分鐘下來,他竟然一點都沒聽進去,頭腦裡只是胡思亂想着一些事情,尤其是對曾經和江楠在茶吧“撞面”,更是回味不已,假設當初……
“潘書記,您對報道計劃還滿意嗎!”
江楠的這句問話,突然讓潘寶山回過神來,他連忙挪了下屁股正了正身子,“滿意,很滿意!”
潘寶山的異常在江楠看來很明顯,這是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看上去稍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潘書記,您沒事吧。”江楠忙問。
“沒事,哪有什麼事啊。”潘寶山仰着頭笑了起來,擡手拍了拍沙發靠柄,“不好意思,剛纔我有點走神,因爲還想着廉租房的事,江部長,省發改委的個別同志對我有意見,過來就保障房工作找不是,雖然是攜公濟私,但也不得不重視,畢竟事關松陽的全局工作成效!”
“通過廉租房來有效解決保障房應保盡保問題,也算是個捷徑吧,我覺得完全可以實現。”江楠道,“在輿論引導上潘書記就放心吧,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呵呵。”潘寶山沒有接着回答下去,而是就稱呼問題說道:“江楠姐,這種環境下你真的沒必要叫我潘書記,也不用用‘您’來稱呼,我覺得尤其彆扭,你想想,我跟海燕姐在一起的時候,如果私下裡她像你現在這般稱呼我,那可真是件折磨人的事!”
“噢,你說海燕啊。”江楠笑了笑,“我怎麼能跟她相比呢,她可是你的妻姐!”
“再怎麼着還不都是姐嘛,江楠姐你也是姐啊。”潘寶山邊說邊仔細觀察江楠的表情,在提起劉海燕的時候,是能看出點不自然來,看來她們之間的關係真的出現了點問題。
“雖然都是姐,可多少也有點差別。”江楠又笑道,“說到海燕,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可能是工作都忙吧,不過明天倒有個機會。”潘寶山忙道,“明上午富祥縣經濟薄弱村債務化解試點工作啓動,我要去那裡開個會,石秘書長和分管三農工作的錢元復副市長也去,你也一起去吧,那可也是市裡的一項關鍵性工作,如果試點好了,將會逐步推廣開來!”
“我,我去不合適吧。”江楠面露爲難之色,“從工作層面上講似乎有點牽強!”
“怎麼能叫牽強,宣傳無小事,也無處不在,有宣傳部領導過去,說明是對工作的重視。”潘寶山極力想說服江楠一起去,不管怎樣,他覺得不應該讓劉海燕和她之間有誤會,那對兩個好女人來說是種傷害。
“哦,那也行。”江楠勉強地答應了,因爲從工作上說,這是領導安排的任務。
“江楠姐,你好像很勉強啊。”潘寶山笑了笑,“難道你不想趁着機會跟老同學老朋友見見面!”
“想,那當然是想。”江楠抿嘴翹起嘴角笑了,“明天幾點動身!”
“一上班就走吧。”潘寶山道,“九點半之前趕到,再晚就有點不像話了!”
“嗯,好的,明早上班前我趕過來!”
“也沒必要,到時讓車子走你家門口就是!”
“那不好,我還是過來參加集中乘車!”
“談不上集中,去的人不多可能就不動中巴車了,兩輛小車就行!”
“不管怎麼安排,反正我及時過來就是!”
“行。”潘寶山見江楠態度堅決,也就不再說什麼。
“那我走了潘書記。”江楠見潘寶山已沒了話頭,便站起身來。
“怎麼又叫書記了呢,剛纔不是說了嘛,而且上天在樓後的車棚裡我也跟你提起過稱呼的事。”潘寶山也站了起來,“就叫小潘或者寶山吧!”
“這,這一下我還不太適應呢。”江楠低着頭笑笑,“慢慢來吧!”
“可以,幹什麼不得有個過程。”潘寶山道,“不過說到底這也是個心理問題,江楠姐,你聽我叫得多順口,爲什麼,因爲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姐姐,當然,除了場面上的需要有時會喊你江部長,還有,有的時候氣氛還不到,一時也改不了口,就像你剛纔過來的時候,我還喊你江部長呢,但是,從今以後就不存在什麼氣氛不氣氛的問題了,江楠姐就是江楠姐!”
“那我要謝謝你了,能這麼看待我。”江楠聽了潘寶山的話,似乎有點不自在。
“謝什麼,按理說該我謝你,能有這麼好的一個姐姐,完全是種福分吶,你要是不願意當我姐,那我不是沒了那個福氣!”
“噯呀潘書……”江楠笑了,一個“潘書記”沒喊完。
“咿,怎麼回事這是。”潘寶山眉毛一抖有意笑鬧,道:“怎麼沒說兩句我就長輩分了,讓你不喊‘書記’,可也沒讓你喊‘叔’啊,一下成了‘潘叔’,那才叫不適應呢!”
江楠聽到這裡,腰一彎,小腹一凹,擡手遮着嘴巴笑了,“你,你可真風趣!”
“嗐,這叫什麼風趣。”潘寶山甩着腦袋笑道,“算是個粗俗的樂趣吧,酒桌上常講這些,特別是喝得興高采烈的時候,嘴巴簡直就沒個規矩,總是亂講一通,不過剛纔可不是亂講啊,我只是想讓你多笑一笑!”
潘寶山一邊說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江楠,江楠能感到他目光的灼熱,一時渾身更覺得不自在,“潘……我,我先走了!”
這一次,江楠習慣性地要喊潘寶山爲“潘書記”,但話到嘴邊又想起剛纔談的稱呼問題,便及時守住口,只冒出一個“潘”字。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潘寶山一聽江楠稱呼他“潘”,頓時就退一軟,差點沒坐回到沙發上。
此時的江楠也不再說話,轉過身去,又扭頭看了潘寶山一眼,便邁着有點慌亂的步子,走出了辦公室。
潘寶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覺得自己變猶豫了,本來他有股衝動想把江楠拉住,至少再聊一聊,慢慢拉近點那種兩性之間的距離,可偏偏硬是擡不起腳來。
還沒緩過神的時候,手機響了,潘寶山長長地出了口氣,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來一看,是個貴客,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賈萬真。
“賈部長。”潘寶山接通電話後很熱情,“咱們可是好久都沒見面了啊!”
“那還真是,你在省委宣傳部的時候我們見得就不多,因爲你總是在廣電局那邊嘛,後來你到松陽任書記,那就更見不着了。”賈萬真很爽朗地笑道,“今天我可找上門來了!”
“哎喲,賈部長,這事就怪我了,該早點邀請你來松陽指導工作的嘛。”潘寶山道,“看來我行動慢了!”
“不是你行動慢,是我方便啊,前陣子我出差到北方,回來的時候坐汽車,一路走走停停,沿途看望看望老朋友,也看看風景,現在馬上就要經過鬆陽,想到了你這裡,所以就打個電話看看,如果你在松陽並且能抽開身,我就去拜訪拜訪你。”賈萬真笑呵呵地說。
“那不正好合適嘛。”潘寶山笑道,“上午剛開了兩個會,現在沒什麼事,剛好能陪一陪賈部長,那也是我的榮幸啊!”
“嗌,潘書記你這話說的。”賈萬真呵呵地笑了起來,“只要不打攪你的工作就好,你主政一方,是項很複雜的工程,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尤其是人事關係,一個處理不好,便會牽扯出一大片阻力!”
潘寶山一聽賈萬真這話就覺得不尋常,他這次來松陽絕對不是出差回來路過。
沒錯,賈萬真到松陽跟潘寶山套近乎,是專門而來,原因非常簡單,他和田閣交惡了,爲了辦公室的一個進人名額,田閣在部委會上跟他高唱反調,絲毫不讓,賈萬真很生氣,從級別上講,田閣跟他一樣,都是正廳,但從宣傳部職務上講,他明顯是靠前的,怎麼說也是常務副,田閣雖然任着文化廳廳長一職,但在部裡的排序還落後他一個身位,竟然還不給他面子,就這樣,一時氣惱的賈萬真當場就拍起了桌子,和田閣徹底鬧翻。
事後,賈萬真有點懊悔,覺得不應該那麼衝動,到現在連回旋的餘地都沒了,要知道,跟田閣作對可不是件輕鬆的事,他可是萬少泉的人,在段高航的隊伍序列,照目前的形勢看後勁很足。
怎麼辦,賈萬真再三思考之後決定,也得尋求些團隊的力量,於是便想到了潘寶山。
這些情況,潘寶山在賈萬真沒到他辦公室之前大體就知道了,想了解這些不難,給以前的秘書李牧去個電話就行。
“原來是跟田閣耗上了。”潘寶山一放下電話就自語起來,他知道賈萬真來松陽的目的了,無非是類似於敵人的朋友就是朋友,尋求點支撐罷了,這樣也好,沒准以後賈萬真要是能頂上部長的位子,從慣例上講那可就是省委常委了,也算是一股比較強的力量。
所以,潘寶山立刻就重視起來,馬上要石白海隆重安排一下午宴,到陽光礦泉會館,吃喝玩樂要讓賈萬真滿意。
完後,潘寶山一尋思,又打了個電話給江楠,說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賈萬真突然來了,中午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