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能多磨。潘寶山立刻和魷魚聯繫,讓他物色一個人同馮德錦直面談判做個交易。具體商談的時候,只提解決何大龍的冤假錯案,不提彭自來,因爲何大龍的事一解決,彭自來自然就隨之撇清。
誰能擔此重任?魷魚想來想去,覺得場面上的人不太合適,還是動野路子比較好。
一番比照,最後,魷魚覺得還是“山羊哥”焦華比較合適:一來,焦華是何大龍的手下,忠心耿耿事事可表;二來,匯通路拆遷的時候,讓焦華上陣對付石白海,他的表現可圈可點,能力也夠得上。
魷魚立刻找到焦華,把事情說了,讓他找馮德錦攤牌。焦華情緒很高漲,何大龍被抓的當天他在場,面對全副武裝的警察,他愣是一點能耐都沒使出來。當然,沒有誰怪他,現實條件不允許不能做無謂的犧牲,可是焦華本人覺得過意不去,感到對不住何大龍。
現在,拯救何大龍的機會擺在面前,焦華有些按捺不住了,顯得非常激動。
“尤局長,隨便你怎麼安排,刀山火海我都不在乎!”焦華的態度異常堅決,“只要能救出大哥,我焦華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不能只是鬥狠,現在玩的是策略,要注重綜合技術性。”魷魚道,“表現平穩就行,談話的時候看上去要平淡些,不能急切。”
“沒問題,玩文的也行。”焦華道,“那就輕鬆點,取笑他一番怎麼樣?”
“嗯,可以。”魷魚道,“漫不經心地調侃戲謔,對他也是一種壓制。”
“那好,我就讓他惱羞還不敢怒。”焦華笑了起來,隨後道:“碟子呢?”
“還沒刻出來。”魷魚道,“第一次不用給他看,只是把事情說出來就行,他會驚厥的,哪裡還有工夫懷疑。如果他真的不信,或者是將信將疑,下一步再給他看證據,如此一來,步步推進,對他的震懾和攻擊的效果會更強。”
“明白。”焦華一點頭,“不過怎麼才能見着馮德錦?沒個理由我也進不了行政中心大樓吶。”
焦華說的沒錯,現在市委市政府已經搬進了位於新區的行政中心大樓,可謂戒備森嚴。其實本來行政中心設計的理念是開放式的,大樓四周,除了兩個裙樓外,全是綠化出來的空闊地。但是,搬入辦公以後,嚴景標覺得缺少等級感,普通老百姓隨隨便便就大樓邊上轉悠,搞得跟集市一樣,不過那也倒罷了,關鍵是一不留神他們還會溜進樓裡到處看,顯得行政中心也太沒嚴肅感了。
所以,嚴景標主張追加了部分附屬設施,用鐵柵欄把大樓周圍的大片空地圈起來,形成大院。當然,爲了方便進出,分別在東南西北四面留了大門,都有小戰士把守。此外,大樓的前後門,也有人執勤站崗。
要想進行政中心大樓,必須經過兩道關口。
不過這沒關係,魷魚一皺眉就想出了法子,向徐光放借個光,到門口就說是找他的,等進去後朝哪兒走還不由着自己的腿?
就這樣,在魷魚的安排下,焦華還真沒費什麼事就進了行政中心大樓,並根據徐光放的指點,直奔七樓。
七樓是重要領導辦公的地方,“七”字吉利,借七上八下一說,還能升官。
馮德錦是市委常委、秘書長,辦公室比較靠東。焦華來到他辦公室門前,還直了直身子,理了理衣領,然後才敲門。
“砰砰砰”敲門聲不急不躁。
“請進。”現在的馮德錦喜歡裝腔作勢,表面上很有禮貌,以顯示素質、地位之高。
焦華推開門進去,挺胸擡頭,乍一看還有點氣宇軒昂的架勢,不過幾秒鐘一過,馬上就盯着馮德錦,露出一臉猥瑣的笑。
馮德錦被笑得很生氣,他絕對想不到,會有陌生人在他面前竟然如此不嚴肅,膽子也太大了點。
“你哪位?”馮德錦忍不住開口問了,不過還很在意形象的塑造,很客氣。
“秘書長到底是秘書長,多有禮貌!”焦華徑直走到大沙發前,探着屁股剛要坐下去,忽而又站起身來,回頭彎下腰,猛地吹了兩口,爾後又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本雜誌,“啪啪”地摔打了幾下,這才坐下去。
坐在老闆桌前的馮德錦簡直氣壞了,氣得鼻翼直抖,辦公室每天都是打掃的,沙發全部擦得乾乾淨淨,眼前這有點二賴子的人不懂禮貌,自己落座也就罷了,可他竟然還要拂灰塵?
“你到底是誰?”馮德錦拿起座機,準備打內線要秘書過來清清場子。
“秘書長你很有禮貌,但更要有腦子。”焦華知道馮德錦想幹什麼,於是呵呵一笑,道:“秘書長同志,你不覺得我能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來,就不是那麼容易請出去的麼?你是想打電話給秘書接待我,還是要警察來把我帶走?”
馮德錦聽到這裡,拿起的電話停在半空,使勁看了看焦華,接下來便放下了電話,坐正身子朝後一靠,兩手腹前交叉,微笑着望向焦華,道:“好啊,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姑且順着你,不過起碼你得讓我知道你是誰吧?”
“本人焦華,這麼介紹你可能摸不着頭腦,不過我要是說,我就是曾經掌摑石白海、在網絡上紅極一時的‘山羊哥’,馮秘書長可能會有點印象。”焦華嘿嘿笑着,身子一探站了起來,走到他辦公桌前伸手拿起擺在上面的香菸,抽出一根叼在嘴裡,看着馮德錦道:“是不是,應該有點印象了吧。”
此時的馮德錦,感到脊背一陣發涼,眼前這個就是把石白海弄得灰頭土臉的“山羊哥”?
“你想幹什麼?”馮德錦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緊張。
“想找你幫個小忙。”焦華安閒地點上煙後,吸了一口悠悠地吐出一口煙霧後,朝明光可鑑的地板上彈了彈菸灰,“我是何大龍的人,這個你也應該明白。”
“哼。”馮德錦冷笑了起來,“你想讓我把何大龍弄出來?”
“聰明。”焦華點點頭,“其實這事你應該清楚,何大龍是被陷害的,根源在丁方纔,他看不得何大龍打破他壟斷的松陽電影市場,所以找了和嚴景標有一腿的丁方芳,丁方芳又找了管康,最後管康想着法子把何大龍給弄了進去,所以說,你幫何大龍開脫不是件難事,還事實清白、公正嘛,舉手之勞而已。”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馮德錦道,“那些事我都不清楚,再者,我憑什麼要幫你的忙去摻和何大龍的事?”
“凡事都是相互的。”焦華回身走到沙發前重新坐下,“你幫我,我也能幫你。”
“笑話。”馮德錦又是一聲哼笑,“你能幫我什麼?”
“幫你平平安安做官。”焦華很認真地看着馮德錦道:“你信麼?”
“嚯。”馮德錦一拍座椅柄,仰頭笑了起來,“這年頭,什麼事都有可能。”
“對啊。”焦華嘴巴一張,脖子一挺,也笑了起來,道:“堂堂的松陽市委秘書長,跑到省二招去搞女人,還被拍了下來,你說這事可能不可能?”
焦華話音一落,馮德錦像觸電一樣,身子一下縮彈起來,幾乎離開了座椅,“你說什麼?!”
“好話就不重複了。”焦華把菸屁股丟在地板上,用腳踩了踩,“我是個沒文化的人,很多地方都不講究,惹人討厭,但是做大事還是挺上路子的,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馮德錦表情沉凝下來,和肖華在省二招的交媾被偷拍一事,他也知道。當初段山傑曾找過他,以此做要挾,說想在松陽搞點項目。好在是,他是知道段山傑背景的,知道是段高航的侄子,說到底還是一系的,於是忙說誤會,都是自己人,隨即就跑到嚴景標跟前求助。嚴景標很惱火,責備他行事太不小心,竟然露出這麼大個尾巴讓人抓。不過總歸是身邊人,嚴景標答應幫忙擺平,不過也對他發出警告,這種事只能有一次,下不爲例。馮德錦點頭哈腰說是,事情最後也就壓了下去。
可是現在,眼前這個叫焦華的無賴怎麼就知道了?是聽風下雨,還是確實有真憑實據?
馮德錦默默地看着焦華,探身拿起香菸,拋了一支給他。
“說吧,你想要什麼?”馮德錦很認真地說。
“已經說過了啊。”焦華接了香菸並不急於點火,皺起眉頭看着馮德錦,很納悶的樣子,“幫何大龍洗清冤案吶,你這麼健忘?”
“除此之外呢?”馮德錦問。
“沒有之外,僅此一件。”焦華說着吸了口冷氣,道:“你是不是懷疑我手裡沒有證據,是唬你來了?”
馮德錦開始點菸,並不回答。
“呵呵,也是,空口無憑嘛,這樣吧,過幾天我把光碟帶給你看看。”焦華道,“還有,光碟的內容,我所掌握的是世界唯一,省二招那邊是蹤影不見的,明白嗎?”
話說到這裡,馮德錦已沒了勇氣跟焦華繼續說下去,他覺得以自己的身份跟焦華談這麼個話題,太損面子。
“何大龍的事,我自會關注。”馮德錦嘆了口氣道,“我會盡最大努力去解決。”
“那太好了。”焦華抖肩一笑,“說白了,咱們這是在交易,講公平原則,只要你能還何大龍清白,我就把你在省二招312房間裡的表演原件連同所有的拷貝文件,一次性打包給你,徹底消除你的後顧之憂。”
馮德錦點了點頭,他知道焦華說的不能相信,不過不相信也沒辦法。
有些事,處於劣勢的時候,必須得學會接受,有隱憂在所難免。說到隱憂,馮德錦還有擔心的,就是到管康那邊解決何大龍的問題,能否談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