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龍被強行扭走,或許是特警用力過大,他的面部表情顯得極其痛苦。周圍跟班的開始還想試着阻攔解救他,但都只是做個樣子,沒辦法,在特警黑魆魆的槍口下,膽量變得很脆弱。
賈緒構傻了,這是怎麼了?面對前來的媒體記者手中的攝像機、照相機,他突然覺得很窘迫,甚至是危險,怎麼能參加這樣的開業剪綵?假如這個叫何大龍的真是犯事的人,他受邀過來,豈不是往臉上抹黑?
轉身疾走,賈緒構拽下胸前的紅花,對跟在旁邊的羅祥通發起火來,“這是怎麼安排的,都是些什麼?不純粹是害人嘛!”
“賈會長,完全是個意外。”羅祥通不明白具體原因是什麼,但大概的路子還是清楚的, 無非是這個叫何大龍的遭了對手暗算,被攪了局。
“這樣的意外足以要人命了!”賈緒構有點氣急敗壞,此時他完全不記得此行所得的好處以及情面,只要離開,“我馬上就離開,坐飛機回省城,然後飛會北京。”
“賈會長,用不着這麼着急吧,潘局長還不知道情況呢。”羅祥通說。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賈緒構道,“剛纔場面被拍下來要是傳到網上,你說我的負面影響怎麼挽回?”
該說的說了,羅祥通覺得已經有足夠的說辭來回復潘寶山,於是便賠這笑臉道:“賈會長,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意外情況誰也無法預料啊,不過事情總歸是發生,你要回去當然可以理解,我送你到機場吧。”
羅祥通伺候着賈緒構走了,打了出租直奔機場。
這邊的潘寶山,自然是顧不上賈緒構的,何大龍突然被抓,問題很嚴重。他忙打電話給彭自來,按理說案子審到這個地步,他應該提前打個招呼。
彭自來的手機還是不通。潘寶山一下就明白了過來,彭自來也出事了,昨天晚上打他電話關機的時候,可能已經發生。
潘寶山面色沉重,凝眉深思,很快就打電話給魷魚,要他利用職務之便打探一下。
魷魚已經開始行動了,而且很快就有了結果,立刻向潘寶山彙報。
原來,死者陸皓的家人堅持認爲陸皓是死於他殺,對公安局的屍檢報告持懷疑態度,要求公安局作進一步屍體解剖,以查真相。所以,管康又主持召開了局務會,成立督查組,自任組長,命令任副組長的屍檢中心副主任章鵬按照死者家屬要求,進行二次屍檢。結果於頭一天下午出來,說從死者氣管和肺部吸入的煙塵量來看,應該是先殺後焚。這麼一來,事情的性質變了,由事件成了案件,所以,彭自來成了焦點,他所負責的第一道屍檢工作存在定性問題。管康藉此機會將他控制起來,斷絕了他與外界的聯繫。接下去看起來似乎順利成章,公安人員前往陸皓辦公室,看能否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一張欠款合同複印件出現了,正是何大龍購買影城分期付款的合同。於是,何大龍便成了懷疑對象,有殺人滅口逃賬的嫌疑。
“這是很顯然的一次成功策劃。”潘寶山聽了魷魚的敘述後,沉思道:“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丁方芳方面找了管康要除掉何大龍,而管康剛好也要藉機壓下彭自來,所以才搞了這麼一出好戲。”
“那怎麼辦?這是可不小,萬一來不及補救麻煩會很大的。”魷魚很着急,“如果開脫不好,何大龍就徹底沒戲了,他有案底。”
“怎麼辦我現在也沒好法子,不過不管怎樣也要尋個出路。”潘寶山道,“讓我先靜下來想想,不能亂了陣腳,那隻會更添亂。”
“是也不能急,畢竟事情纔剛開始,我們得相機而動。”魷魚道,“看管康到底要對彭自來與何大龍玩什麼花子。”
“彭自來的問題不大,他完全可以爲自己爭辯免刑,但相關處罰是要有的,會影響到日後的遷升。”潘寶山道,“如果最後我們不能翻案,他想朝上混也就沒了可能。”
“現在彭自來能不能升我覺得倒是其次,關鍵是何大龍的刑責問題,陸皓一案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啊。”魷魚很是擔心,“矛頭直指何大龍,弄不巧就沒命了。”
“對,那正是我放不下心的。”潘寶山道,“不管怎麼說,何大龍也算是我們陣營的人,而且這次搞影城也是我提的議,絕不能見死不救。”
“何大龍有暴烈的一面,卻也是條漢子。”魷魚道,“真是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我知道。”潘寶山道,“現時也只有你說的那樣,相機而動,你密切關注自來與何大龍方面的情況,我這邊再好好想個法子。”
彭自來與何大龍的情況真的很不樂觀。
昨天下午,彭自來就被控制,被指徇私枉法,在屍檢上做手腳,出面作證的是喬廣銀。喬廣銀聲稱受彭自來指使,屍檢時授意他敷衍了事亂下結論。
彭自來明白事情的關鍵所在,堅決否認,並要求拿出對他指控的有力證據。很顯然,“證據”是無力的,僅憑喬廣銀的口述,並不能定性。
管康發出指示,繼續保持高壓態勢,堅決不能放過任何違法行爲,如果彭自來是清白的,自會還他公道,如果確實有問題,就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彭自來就這麼被僵着了,不過何大龍那邊的情況有點糟糕。
此時的何大龍,在公安局刑偵審訊室被問到跟彭自來是否認識。何大龍已經氣鼓了,紅着雙眼恨不得張嘴把面前的幾個警察給吃掉。
“認識你媽!”何大龍也算是經過歷練的,氣歸氣,腦袋還不太糊塗,知道絕不能說與彭自來認識。本來也是如此,他只是聽魷魚說過,從沒跟彭自來接觸過。
“x你媽!”一名乾瘦的警察回頭對着牆鏡一示意,牆鏡後的監控就關掉了,他立刻奔上前給了何大龍一頓窩心拳。
這種打法不見外傷,但對內臟衝擊大,容易造成內傷。
何大龍被打後皺起眉低頭悶聲咳着,不過一擡頭竟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你媽個x,有種就把老子我給打死,咱們一命抵一命!”
“孫子,你以爲你是誰?還一命抵一命!”乾瘦的警察抖了抖手腕,上前對着何大龍的胸口窩子又是一通猛搗,“弄死你跟殺條狗一樣,信不信?”
何大龍被打得岔了氣,憋得臉通紅,又由紅髮青,不過緩過氣來後依舊是笑,“你媽個x,也就是我現在動不了,否則我硬生生把你腦袋擰下來,信不信?”
乾瘦警察鼻翼一陣抖動,狠狠地道:“你再罵,我就能把你滿口牙給敲掉,信不信?”
“你媽個x!”何大龍不加絲毫猶豫,很迅速很響亮地又罵了一句。
乾瘦警察真是氣不過了,他脫下棉外套,朝何大龍頭上一捂,然後掄起巴掌一頓狂抽。
整整五十巴掌。
一個大肚腩警察上前拉住乾瘦警察,“王寧算了,悠着點,別真整出事來。”
叫王寧的乾瘦警察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他停住手,呼哧呼哧地大口吸着氣,“媽,媽的,還真狂死了,到這裡還敢罵!”
大肚腩警察把棉外套從何大龍的頭上拿下,發現他已經有點小昏迷,於是回身道:“王寧,你拍得也太狠了,我看這人八成要腦震盪。”
“應該沒事,這狗日的壯的很,經摺騰,即使是腦震,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沒眼色。”王寧平息着呼吸,穿上外套,對牆鏡揮揮手。
監控重啓。
幾名警察或站或坐,都很端正。
何大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有點呆滯,不過嘴角一抖,冷笑了起來,看着王寧道:“你媽個x,我知道了,你叫王寧。”
王寧一咬牙,身子一動,但被大肚腩按住。
大肚腩警察走上前,比較平和地對何大龍道,“別自找苦吃了,其實有些事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你跟彭自來認識,承認一下沒什麼,多大的事?”
何大龍歪起嘴角,擡頭看了看大肚腩警察,又低下頭來,此刻腦際懵懵一片,帶着絲絲隱痛。
“你跟彭自來認識吧?”大肚腩警察平和地問。
“彭自來是誰?”何大龍再次擡起頭,冷笑地看着。
大肚腩警察臉色一怔,沉下臉轉過身,走到詢問桌前拿起一個材料袋,拿出一份合同,回頭對何大龍道,“辦案人員在你辦公室找到了這個。”
“什麼意思?”何大龍看了看,道:“擦屁股紙?硬了點吧。”
“合同。”王寧一把從大肚腩警察手裡搶過合同,伸到何大龍面前,“你欠陸皓不少錢嘛,還分期付款呢。”
“法律裡哪條規定不給欠錢了?”何大龍哼聲笑道。
“欠錢不犯法,可殺人賴賬可是犯法的。”王寧回身又拿出一份合同,道:“這一份是陸皓持有的,怎麼也到了你的辦公室?還鎖在抽屜裡,你以爲能藏得住?”
“放你媽屁!”何大龍激動了,腦袋一陣發疼,忍不住起了眉頭。
“說到要害了吧?”王寧笑了,“坐不住了?”
“我告訴你,陸皓的合同在他手裡,我只拿我自己的。”何大龍道,“你別想搞誣陷。”
“誣陷?”王寧笑了,“你不想歸還欠陸皓的錢,所以就殺了他,搶走了合同,然後又點火燒了他的車,製造汽車起火被燒死的假象,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