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少泉的冷笑讓辛安雪小小地緊張了一下,她知道在潘寶山身上用了高深二字讓他有所不快。
“怎麼會呢萬省長。”辛安雪笑了笑,“我不是覺得他高深,只是覺得有點神秘而已。”
“神秘?神秘容易產生盲目崇拜,會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萬少泉道,“不過等接觸了,神秘感自會消失。”
“那是肯定的。”辛安雪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所關心的是跟她有很大利益衝突的韋國生,“萬省長,您說如果沒有潘寶山過來,韋國生升任局長的可能性有多大?”
“嚯。”萬少泉仰頭一笑,他知道辛安雪的心思,不過女人嘛,就喜歡聽順耳話,“有你在,你說他的可能性會大到哪裡?”
“呵呵,萬省長。”辛安雪笑了,“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韋國生排名靠前。”
“辛書記,你怎麼不自信了?”萬少泉端了端茶杯,“不過現在說那些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半路殺出個潘寶山,攪了局子。”
“就是,真難以想象,一個比我們年輕得多得多的門外漢,來面對面地領導我們,那會是怎樣的局面。”辛安雪道,“但願他只是來頂位充數鍍金的。”
“你覺得有可能?”萬少泉笑了笑,“不可能的,潘寶山一定會表現出強勢來,作出一番屬於自己的成績,讓臉上添光。”
“出成績,那得看能力。”辛安雪道,“不但是業務能力,還有人事掌控能力。”
“嗯。”萬少泉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不過客觀地講,潘寶山應該確實也有點能耐,否則單憑關係,也不至於這麼早就到現在的位子。”
“有時只是機遇問題,潘寶山不可能一直都有那麼好的運氣。”辛安雪道。
“你說得沒錯。”萬少泉道,“但放小心點總歸沒錯,要有提高警惕,在工作方面,你可以跟嚮明多溝通。”
“局班子成員中,只有韋國生有異象。”辛安雪道,“還有蓋茂,他是韋國生的人。”
“小衆。”萬少泉道,“我倒是覺得,起關鍵作用的是中層幹部那一幫人,畢竟都是幹事的。”
“那個我自會安排。”辛安雪道,“萬省長不必擔心。”
“嗯,相信你會做到位的。”萬少泉道,“回頭我再跟嚮明聊聊。”
“好的,那我走了,順便把嚮明喊過來。”辛安雪起身。
“不用,我去他辦公室就行。”萬少泉跟着站了起來。
兩人邊說邊走出會議室,看上去是竊竊私語。
這一幕,被蔣春雨看到了。
蔣春雨知道萬少泉來調研,她大概也瞭解萬少泉此番行程的目的,因爲關注潘寶山,有些背景很瞭解。她覺得應該告知潘寶山,起碼能讓他有所心理準備。
此時的潘寶山閒着無事,正在宣傳部辦公室裡琢磨省委大院的整體佈局。
省委大院一進大門,是一片大空地,正中間有一個小水池景觀。水池的作用,看似是起到車輛分流的作用,右進左出。但在潘寶山看來遠不是這麼回事,風水上的作用或許是更注重的。當然,潘寶山不願意這麼想,這種環境下,信仰問題很重要。
水池後面正對着的,就是省委辦公大樓了。
大樓正後方,還是一片空地,廣植花草布小亭,是讓工作人員散步休息放鬆的地方。再向後,有一道綠化物做成的圍牆。圍牆之後,又是一片空地,這片空地的佈局和建構更爲精妙一些,除了植被綠化,還有齊備的健身設施,更適宜散步消遣。因爲這裡省委家屬院的大院,家屬院就在它的後面。
大樓的後右側,有兩棟樓,前大後小。前面是工作人員用餐休息的地方,後面則是高幹餐廳。高幹餐廳一共兩層,一層是操作、綜合區域,二層是進餐的地方,全部隔成單間,數量不少。
大樓的左後側,也有兩部分建築。前面是一棟小樓,外牆裝飾不是大理石就是花崗岩,看上去雄渾肅穆,這棟樓是整個瑞東省最最重要的地方——省委常委辦公樓。常委辦公樓後面也有一塊空地,上面的綠化物株株珍品,是給常委們養眼和深呼吸之用。再向後面,就是圍牆了,圍牆之後,是常委生活區,一個有十幾棟別墅的院子。
讓潘寶山不解的是,常委辦公樓沒有啓用。難怪來就任的第一天就感覺有點不對勁,見方巖時竟然沒進常委樓,黃衛坤也在前臉大樓辦公。
正琢磨的時候,蔣春雨的電話到了。因爲想得有興致,潘寶山沒等蔣春雨開口就問她,“春雨,你一直在省裡,有沒有聽說省委常委辦公樓的事,怎麼沒有啓用?”
“喲,潘哥你野心不小吶,這麼快就想進常委樓辦公了?”蔣春雨調侃地說道,“步子邁得太大了吧。”
“呵呵,沒事,步子再大也扯不着……”潘寶山頓了一下,重複道:“扯不着。”
“那當然不能扯,要是扯着的話,江燕姐可要心疼了。”現在的蔣春雨,似乎褪去了以前的憐人小嬌羞。
“唷,春雨,這會你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又回到我第一次到大陡嶺村時候。”潘寶山道,“那時王三奎向我介紹,說你跟村裡的爺們們開玩笑臉都不紅,當時我也信了,可後來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其實你是一個內斂溫順的小姑娘。”
“在什麼環境接觸什麼樣的人,外在表現也總會不同,也許這就是適應性吧。”蔣春雨笑道,“再說,現在我也不是什麼小姑娘了,成老姑娘嘍。”
“嗨,你性格的雙重性還是比較突出的。”潘寶山笑道,“說實話,更多時候,可能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讓我不得不陽光開朗起來,幹什麼心情都敞亮。”
“這麼說,你居多時候心情不敞亮?”蔣春雨應聲道,“嗯,應該是,管的事多,接觸的人圈也更復雜,處處都得小心謹慎着。”
“不說那些,自打到雙臨來,難得有這會的心情,唉,你倒說說,知不知道常委大樓的事。”潘寶山還是對常委樓感興趣。
“聽說點。”蔣春雨道,“好像是鬱書記的提議,他說前面的辦公大樓有足夠的空間,而且條件也很好,沒必要朝常委小樓裡集中,那是資源浪費,人力、物力和財力,相對要多開支一些。”
“鬱書記的工作抓得很細吶。”潘寶山不自覺地點着頭,“這也是種改革吧,估計其他省份沒有這麼搞的。”
“要我說,是鬱書記的腦袋裡沒有特權思想。”蔣春雨道。
“沒錯。”潘寶山道,“不過我覺得也沒什麼必要,比起工作的效率來說,常委們還是相對集中辦公要好一些。領導們事情多且重要,相對需要一個安靜的辦公環境,而且常委們溝通起來也方便。”
“從這方面來看也對。”蔣春雨道,“估計除了鬱書記,其他常委背後都會這麼說。”
“因爲他們都想搬回去啊。”潘寶山笑道,“我覺得,在以後的某個時候,常委樓肯定會重新開門。”
“爲什麼?”蔣春雨問。
“因爲鬱書記的爲人。”潘寶山道,“通過間接瞭解,我感覺鬱書記是溫和敦厚之人,行事雖有決斷,在大是大非上自是不必說,但相對缺少點雷霆之勢。也就是說,在一些不關乎大局的枝末小事上,可能會更多地注重他人的感受。你想想,其他常委都眼巴巴地尋思着回常委樓辦公的事,鬱書記能沒有感覺?”
“照你說的那樣,適當的時候隨便一個由頭,常委們便能小樓團聚。”蔣春雨道,“的確很有可能。”
“哦,你看我這是。”說到這裡,潘寶山突然意識到有點太自我了,笑道:“你打電話過來,我二話不說就聊起自己關心的話題,很不禮貌啊。”
“潘哥,私下裡你怎麼跟我客氣起來了。”蔣春雨道,“不過今天給你打電話,確實是要說點事情,剛剛萬少泉來廣電局調研了。”
“萬少泉去調研?”潘寶山眉頭一皺,“估計是去排兵佈陣的吧。”
“正是。”蔣春雨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有些情況你可能還不瞭解,局黨組班子算上你一共七個,其中黨組副書記、副局長辛安雪和省紀委駐局紀檢組長、黨組成員嚮明兩人,是鐵了心跟萬少泉他們的。辛安雪尤其強勢,在黨組成員中排名第三,她跟省長段高航的關係十分密切,至於嚮明,他是萬少泉的貼心人。”
“其他幾人風向如何?”潘寶山問。
“排名第二的副局長、黨組副書記韋國生,和辛安雪絕對不是一路,他們暗地裡互掐頂牛。和韋國生一路的,是黨組成員、局辦公室主任蓋茂。”
“另外兩人如何?”
“副局長仲有合與黨組成員彭春棟兩人總體屬於中立派,但會隨着牽動左右搖擺。”蔣春雨道,“不過都是有眼色的人,會權衡,做事一般都拿捏得比較好,倒也無大礙。”
“那也還行。”潘寶山道,“只要不是擰成一股繩,怎麼着都好調停。”
“可現在情形有點不一般,萬少泉不是專門來了一趟嘛,意圖很明顯。”蔣春雨道,“但也還好,他們都知道你是鬱書記點將過來的,否則有段高航和萬少泉在背後撮着,那你的日子就真不好過了。”
“好過不好過,只要出成績就行,這方面我信心十足。”潘寶山道,“現在就等着去你們那兒耍耍拳腳。”
“應該沒幾天了,老局長早已經收拾利落,辦公室一直正忙着幫你更新辦公室,桌具都是新的,新人要有新氣象嘛。”蔣春雨道,“現在已經結束,正在尾聲收拾。”
潘寶山暗自一笑,看來真的是扳着指頭可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