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潘寶山的驚愕,魯少良惶惶地點了點頭,“是,是他冒我之名。”
“你就那麼不聲不吭地認了?”潘寶山歪着頭皺起眉毛,顯然的惱怒表現,讓趙銘很是緊張。
“唉,我不認還能怎麼着呢。”魯少良嘆道,“當時趙銘說,他檢舉的時候是以你索賄的名義,不會影響到我。潘市長你也知道,我不能跟他鬧僵,因爲當初公司有幾件事我伸了手,他都知道。”
“趙銘借那種事來要挾你?”潘寶山問道,“那他不也一樣,每次他肯定也有份。現在我手裡就有你們當初勾結交易的材料,一些內幕我是知道的。”
“他的確是伸了手,可他早有謀劃,開始由我和寇建功一起與他操作的事,全都給他洗清了。”魯少良道,“後來都是他跟寇建功兩人操作,直接把我排除在外。”
“誒呀,魯總,你說你也真是。”潘寶山聽後慨嘆道,“也就是說,你有把柄落在趙銘手裡,受他牽制,所以他冒你的名舉報索賄,你也沒法子?”
“要不我怎麼會讓你理解我的苦衷?”魯少良一臉苦楚,“當然,潘市長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換作是我也肯定也會反告一把惡意誣陷。但你是個聰明人,也有修養和見識,我想,向你主動說明情況後,應該能得到你的原諒。”
潘寶山沒接着魯少良的話茬往下說,而是問起了趙銘的事,“魯總,當時趙銘要你舉報我,有沒有說原因?”
“沒有,只是說時機到了。”魯少良道,“因爲我根本就不同意,不願意跟他多說,也就懶得細問。”
“嗯。”潘寶山點點頭,“不管你說得是真是假,但至少聽起來還算合理。”
“潘市長你相信我說的絕對不會假,我之所以主動找你,就是想給自己一個清白。”魯少良道,“最壞的結果我也想過,即使取不得你的諒解,仍然被你控告誣陷,但起碼我要讓你知道,我是無辜的。”
“魯總,知道我爲什麼沒有急着告你嗎?”潘寶山撇嘴一笑,“我是想先了解真相,把幕後的推手都搞清楚了再行動。”
“那現在你已經清楚了。”魯少良道。
“是,好像是。”潘寶山說着,突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問題,和魯少良的這段談話,從內容上聽完全可以認定他當初是知道五十萬的事情。如果說魯少良鑰匙偷偷錄下音來,還真能說明些什麼,那他就又要陷入被動了。
潘寶山不由得一陣驚慌,但表面上很鎮靜,開始有意無意地試探,“魯總,到目前爲止我相信你所說的,合情合理嘛。但人心隔肚皮,有些話聽起來是不錯,但是真是假還真難說。舉個例子來說,開始你說什麼五十萬的事,無形中就相當於是我默認了那個事實。假如那些話要是讓別人聽到,會怎麼想?”
“哦,不不不,潘市長請你相信我,絕對沒有那意思。”魯少良連忙擺手,“馬上我就證明給你看,保證讓你放心就是!”
潘寶山是想看看,魯少良要怎麼個證明法。
“潘市長,請跟我來。”魯少良讓潘寶山一起到他的車旁,打開後備箱,拿出一個大塑料袋,裡面是從裡到外一身新衣服。
之後,又和潘寶山一起來到一個小丘陵旁。
魯少良開始脫衣服,一會兒就渾身精光,連襪子都不剩。隨即,又原地蹦跳了幾下,做了幾個高擡腿。
大冷的天,魯少良凍得渾身發抖。
“潘市長,現在我身上真是沒有任何身外之物了,半點夾藏都沒有。”魯少良說完,趕緊穿了那一套新衣服。
潘寶山明白了,魯少良這麼做無非是想證明他沒有任何企圖,像錄音之類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沒錯,魯少良就是想這麼證明。他穿好衣服,只是從脫下的衣服裡拿出一個打火機,還有手機。
“現在我把衣服燒了。”魯少良邊說邊點火。火借風勢燒得很旺,一會兒就成了灰燼。
然後,魯少良把手機蓋打開,拿出號卡和儲存卡,又找了兩塊石頭,一塊墊在底下,一塊敲打,“咔咔”一陣,兩個卡被砸了個稀巴爛扔進灰燼。最後是砸手機,直砸的火星直冒。
從始至終,潘寶山沒有阻攔,這樣也好,以防萬一嘛。
“潘市長,原本以爲你會選個澡堂,咱們赤條條地泡在水裡談話,也倒省去了剛纔這番事情。”魯少良說得很懇切,“說句到家的話,剛纔的舉動是不是很可笑?跟個神經病一樣,我自己也覺得臉紅,何以至此啊。”
“魯總,我理解你。”潘寶山覺得魯少良實在不容易,事情做到了這個地步,話也說到了這個份上,真是難爲了他。當然,潘寶山也沒有徹底敞開來說,畢竟不能感情用事,還是平和穩妥點好,“這情況變化得也太快了點,讓我都有些來不及消化,魯總,既然我說理解了,你就放心地回去,該沒事的自然會沒事。”
魯少良得到這句話已經滿足,“潘市長,現在我也開始割尾巴了,等哪天割乾淨了,也許能幫上你點忙,去對付某人。”
潘寶山笑了笑了,沒直接作答,“好了魯總,先回去吧。夾林的金銀花種植基地和綜合中藥基地的事還要多關心關心,儘可能地帶動地方百姓致富。”潘寶山把話題扯到了工作,“前不久市裡剛把大陡嶺村列爲新農村建設試點,要知道新農村的建設,必須得有富民經濟板塊,發展一定的優勢產業和新興產業,不斷增加農民收入,如果沒有一定的經濟支撐,那麼建設新農村就失去了基礎和支撐。”
“潘市長放心!”魯少良眉宇間已然顯出了寬和之色,“現在別的幫不上,但這一塊完全沒問題,下一步馬上調整合作方式,進一步提高基地對周邊的受益輻射力度。”
“不強求,不強求啊。”潘寶山笑笑,“你們醫藥公司是企業,任何投資項目都要遵循市場規律,不要爲了帶動周邊農民創收而損了基地的自身運作發展。從長遠來看,也是有害的。”
“那些就請潘市長放心。”魯少良道,“我自會處理好。”
“企業經營我還不太懂,你是專業人士,定奪也自有分寸,我同樣相信你。”潘寶山剛說完,恰好手機響起,也就藉此中斷了與魯少良談話。
魯少良已經心滿意足,此行雖然如他所說,一番舉動也讓自己都覺得難堪,但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只有如此一搏才能真正獲取潘寶山的理解和原諒,否則潘寶山反口一告,他八成是脫不了牢獄之災。
魯少良走了,走得很放心。
看着魯少良驅車而去,又看看一旁的灰燼,潘寶山舒心而又痛心。舒心的是當初並沒有看錯人,魯少良還真沒有什麼惡性;痛心的是趙銘,他竟然能下此毒手,絕對不值得原諒。
潘寶山決定晚上回富祥跟劉海燕說說,也更進一步瞭解下趙銘。
不過這會要先回個電話,剛纔的來電是農委主任馬元士打來的,潘寶山只顧着跟魯少良話別沒來得及接。
電話接通,馬元士告訴潘寶山,經過實地勘察和專家討論研究,連日來加班加點,現在大陡嶺村新村規劃已經做出。
這讓潘寶山很高興,意味着新村建設可以破土動工。
當下,潘寶山沒急着回富祥,又來到鄉里找鄭金萍商議,可以進一步安排步驟,對外發布招投標。鄭金萍說新村建設的消息已經露了出來,現在有多方關係找到頭上。
潘寶山知道,祁宏益的親戚肯定會進來,所以也不好多說,他只是告訴鄭金萍,現在講求的是推進速度,只要質量有保證,招投標可以適當寬鬆些。聽到這裡,鄭金萍仍然面露難色,說何大龍也找了過來。
一瞬間,潘寶山覺得何大龍真的是很可惡,也覺得他很可笑,差不多已經要倒地了,還想着找工程幹,簡直不知死活。不過想想暫且不跟他較勁,畢竟現在他還有鍾新義那個靠山,而且這幾年進軍地產界也大有名氣和實力,況且還把持着富祥的土石方市場,萬一事不如意豁出去倒騰起來,的確很難對付,關鍵是會影響到新村建設的推進速度。
小不忍則亂大謀,能讓就讓一步,所有的事情還是等到鍾新義被拿下之後再一併解決。於是,潘寶山告訴鄭金萍,一切以大局爲重,只要能保證新村建設又快又好地完成,可以求同存異運作一些事情。
鄭金萍得了如此明確的指示自是高興不已,因爲她可以在極大的自由度內周旋些事情,否則各方關係還真不容易安撫。
新村建設的事情有了安排,潘寶山暫且擱到一邊,趙銘的事該提上來了。
回到富祥後,潘寶山到劉海燕辦公室談了趙銘冒名惡意舉報的事,他不想讓劉江燕知道那麼多人性的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