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男人所說的話,伍可定的心不禁也開始再次沉重了起來,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之下,茶農們的茶葉拉不出去,那不是白白地損失了嗎?與此同時,伍可定也爲這些茶農的生計問題開始擔憂起來,可不是嗎?這茶葉採摘好了,但是卻運不出去,那不是要了這些茶農的命嗎?
聽着這位中年男子說到這裡,伍可定便關切地問道:“大哥,那你們的茶葉到大雪封山的時候運不出去,那這些茶農們依靠什麼來生活呢?”伍可定覺得這纔是最關鍵的問題,這些老百姓的生計如何才能維持,你這大雪封山至少也得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在十分擔心這大冷天的,他們依靠什麼生存呢?
“哎,本來啊,這一年到頭的,其實都是盼着年底的時候能有個好收成的,但現在還沒有到年底,因爲這惡劣的天氣狀況,大雪就要封山了,只有真到了年底,纔是賣茶葉的最好時候,但年年都是大雪,路不通了。只好先提前把茶葉託給販子了。錢他們賺了,我們種茶的,茶產量不高,又趕不上好銷路,唉!”中年男人再一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長嘆道。
這個不草鎮出茶,這伍可定還是知道的。在不草鎮縣情介紹中,茶葉是不草鎮的主要農特產品。不草鎮經濟主要有兩大塊,一塊是茶葉,一塊就是礦產。
這時,伍可定看了看男人的臉,因爲天氣冷,顯得粗糙,有些黝紅。說話的時候他因爲有些激動,顯得那語氣有些急促,看到這樣的一種狀況,伍可定心裡便在暗暗地認爲,是交通問題制約了這個鄉鎮的發展,想到這裡,伍可定便再次向他發問說道:“大哥,你是哪個鄉的呢?”
“冒峰山的,不草鎮最裡面的一個鄉。也最窮。其它地方都開礦了,這兒去只能種茶。也沒人組織,茶長出來好看,賣出去卻是賤價。真是一個窮窩兒啊!”中年男子感嘆道,他說着說着心裡邊也滿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奈,其實他的心裡邊,那個恨真的可以說是可以用一句詞來形容:此恨綿綿無絕期,而且他的這個恨啊,那是恨這些鄉鎮和同泉縣的領導不關心羣衆,不能時刻想老百姓所想,急老百姓所急,不能認真地爲老百姓解決實際的問題,他甚至認爲是,當官不爲民做主,還真的不如回家種紅薯。
伍可定確實沒有聽說過冒峰山這個名字,對於不草鎮,他了解得看來還真的實在是還太少了。
這輛大巴車子在路上行駛的過程當中有些顛簸了,在這方面上,這伍可定還是比較有經驗的,所以這一路上他也就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中年男人這時望了望伍可定,然後說道:“你這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是太少了,這個天啊,很快就要變了的,你的衣服還是應該穿得稍多一些比較好,你看你這身上的衣服少了呢,馬上要降溫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還是要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才行啊。
“啊!你能肯定這天氣就要下雪了啊?”伍可定看看車窗外面的景色,這時他才知道,剛纔出門時還好好的天氣,現在卻已經變得到處都是灰濛濛的了,此時,伍可定真的是十分盼望天這大巴車能趕緊的,可不要路上磨磨蹭蹭地,就像老牛拉破車一樣,那樣可就麻煩了,不要害自己在中途還到不了鎮政府,那就快要把伍可定給鬱悶死了。
“要下雪了,要回家窩冬了,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中年男子這時候好像在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時,搭載着這伍可定的中巴車,繼續再往裡走了個把小時,伍可定感到身上開始有些冷了。兩旁都是高山,山上的植被出奇的好。他早聽說過,現在山裡人也不打柴了。山上樹和草都就開始茂密地長了起來,那些野草甚至都長得比人還要高了,山裡邊的野獸也開始出沒。有些地方,因爲野豬太多,竟然都無法種莊稼了。
看到山裡已經出現這麼嚴重的情況了,伍可定便再次就問男人道:“我好像聽說你們這裡到外邊打工的人,好像是越來越多了,你們現在山裡都基本是沒有什麼勞力在家了,那這樣長此以往下去,不草鎮的經濟還能上得去嗎?……”伍可定覺得這個鄉鎮還是普遍存在着缺少青壯年勞力的問題,但現在村子裡怎麼樣才能解決這樣的問題呢?他在心裡默默地沉思着,他在想着到底應該怎麼辦纔好。
“啊,你問這個勞力的問題啊。這可是一個老問題了,年輕人都覺得在鎮子裡都是普遍掙不了錢,每當一到大雪封山的時候,這整個村子裡都出不去,大家都悶在家裡,悶都快要悶死了,所以他們村裡的年輕人都在往全國各地的跑,現在已經是到了你跑遍整個村子也打不着勞力啊。我頭幾年也在外打工,這兩年老婆身體不好,孩子又要讀書,所以現在只好回來了。一回來,日子就沒法過了。一年下來,才三兩千塊,管孩子學費都不夠。開春了還要出去了,只是家裡放心不下啊……”中年男子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是十分地無奈。
“我不是聽說有一些新的農村政策嗎?包括糧食直補什麼的?”伍可定雖然原來沒有在農業局工作,但有關農村的政策他多少還是聽到一點的,所以這時才特意拿出來想好好問一問這個中年男人。
“是有啊。可是我們那老山裡,沒有田,直補也就沒了。”男人望着伍可定的眼光有些空洞了,而且這個男子的眼光流露出的更多的還是無奈和對生活的深切渴望。
“那你們鎮政府也不替你們想想辦法嗎?”伍可定想從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口中,瞭解到一些真實的情況。
“都想什麼啊?大家都急着去採礦去了。大家都認爲只有去採礦才能得點錢,所以現在我們那村裡啊,連書記都沒人願意來當。最後只好黨員輪流當村長,一人幹一年。你說這樣的村子還能有什麼前途可言嗎?我們老百姓的生活還有什麼盼頭呢?更不用談要搞什麼經濟了?唉!”中年男子深有感觸地說道。
這時,伍可定再次爲這個男子所說的話給雷住了,不是嗎?這個村長和村書記大夥都輪流來當,這樣的村子裡邊的經濟還能好到那兒去呢?如此雷人的新聞還真的在伍可定的耳朵裡聽到了,簡直是聞所未聞啊!伍可定此時就覺得,此時只要一想起這樣的事情,他的頭就覺得要疼炸了,他如今是被這輪流着當的名詞給鎮住了,這可是伍可定生平第一次聽說。但是伍可定沒有細問,他想等到了鎮政府,他再來慢慢地瞭解。他把身子縮了縮,問男人:“冒峰山要真的搞經濟,搞什麼好呢?”
“大力發展種植茶葉啊!我認爲在我們這裡也就只有茶葉。而且我們這裡的地,好像還是特適合種茶葉,因爲在我們的地裡種出的茶葉那可是真正的好啊。但現在就是沒有識貨的。所以這些年種出來的茶葉,都被到後面都賤價賣掉了,真的是可惜啊。早些年,我都聽說這茶葉聽說還送給皇帝喝呢。你說說看,這要送給皇帝喝的茶葉,那這個茶葉還能不好嗎?!如今,說是要發展種植茶葉,可誰也沒有把種植茶葉當一件正經的事情來做。這些年啊茶園是越來越少了,種茶的也越來越稀罕了。其實,要是能讓給政府想想辦法,組織一下,這茶葉不僅僅能做出產量,也能做出價格。你看人家黃芽,不也差不多。一斤就比我們的三斤還貴啊。但那個黃芽的味道說真的還不如我們種出來的茶葉好呢!但我們的價格就是上不去,而且也運不出去啊!”中年男子說起茶葉好像是頭頭是道的樣子,但也爲本地的茶葉賣的太賤感到十分痛心。
茶賤傷農,伍可定突然想起這句話來。而且伍可定還認爲茶葉這一塊要是能真的做好的話,搞不好還能真的能給農民們帶來一定的收益呢,但伍可定卻在想,怎麼樣才能真正解決掉茶葉運不出去的這個瓶頸問題,這纔是關鍵的關鍵的。
這時,這個中年男人這時又看了眼伍可定,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看你的樣子,像是從東城市裡來的。我叫劉科軍,下次到冒峰山,去找我。給你喝點正宗地道的冒峰山野茶,唉,那味兒,真的是可以讓你流連忘返的啊!……”中年男人說完這話,就把自己的眼睛給閉上,好像是非常沉醉了一般。
伍可定就對着這個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說道:“我一定會去的。我是從東城市到不草鎮來工作的,以後肯定要到冒峰山的。到時候我去了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到時候可就要麻煩你給我們做嚮導了。”
聽到伍可定這麼說話,這個中年男子也立馬有點激動了,馬上有些語無倫次了答道:“好啊……好。”
他們的大巴車還在繼續地往前面開着,但這時車子裡邊卻有人大聲地叫了起來,“下雪了,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