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輝思之再三,光跑縣裡可不行,決定暫時放棄餘下兩個縣的調研視察,中途還是跑一跑南陽市區吧,可先去哪裡呢?
他在網上論壇裡發了一個詢帖:去哪裡看南陽市區最陰暗的一面?他想借助南陽網民朋友們提供更多線索,原本沒有抱多大在希望,可僅過了幾個小時,就有上千點擊率,還有幾十條回帖。他動了動鼠標,拉下來一彙總,網友們的回答主要是三個方向:一是去娛樂場所,見識黃賭;二是翻翻官場記錄,看權錢交易;三是去大市場,交保護費去。
他覺得這三個方向也分輕重緩急,還是先看看大市場再說,這個跟老百姓聯繫最爲廣泛和密切。他叫上鐵鋒等人,自己還戴了一副超級大墨鏡,南陽電視、報紙宣傳太給力了,最好不讓人讓出來,免去別人認爲做秀的嫌疑。
南陽大市場,分蔬菜區、魚肉禽蛋區和商品區,進去的時候,裡面是人頭攢動,一片喧譁,好一派繁榮景象。
在一個水果攤前,一位老大娘牽着一個小女孩正在買水果。她挑了一個柚子讓攤主稱了一下,報了12元,老大娘覺得他那稱有問題,有些小爭議,顯得買賣雙方不太愉快。
曾家輝在旁邊看了個清楚,走上前去,掏了一百塊大鈔在手裡,大大咧咧的道:“老闆,不要吵了。給我來兩個柚子。”
老闆一看又有生意上門,道:“好嘞!”搬了兩個柚子放到稱上,看了一下,道:“23塊。”
曾家輝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錢給了過去,可剛到半途,忽然收回了手,猶豫道:“太大了,估計兩個吃不完。”他將稱盤中那大的一個取了下來,指了指稱盤中小一點的柚子,道:“先買一個算了。”
攤主用手在稱中央動了動,擡頭道:“12塊。”
“哦。”曾家輝看了看他,用手抱起剛取下的那個大柚子,裝着計算的樣子,對攤主道:“剛纔這兩個一起你說是23塊,盤中的那個則是12塊,那麼我手中這個就應該是11塊了,對吧?”說完向旁邊的鐵鋒伸手道:“拿零錢來。”
鐵鋒一愣之後,笑呵呵的掏了11塊零錢扔到了水果攤上。
攤主恨恨的瞪着曾家輝道:“你這人…….”
曾家輝看了一眼攤主道:“我怎麼啦?做生意可要厚道…。”他將手中的柚子塞到小女孩手中,道:“小姑娘,叔叔送一個給你。”
“謝謝叔叔。”
走到禽類市場,曾家輝看到一個雞販子正在罵街,他走上前去問怎麼啦?這個商販告訴曾家輝,昨天凌晨時分,他的夥計在店裡休息時,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對方稱自己要買活雞。可當夥計打開門時,突然衝進來五六名持刀青年,一通大罵,質問他們爲什麼不交納“管理費”。夥計是新來的年輕人,血性所致,就辯駁了幾句,結果被那夥人拿着砍刀等兇器砍傷,送醫院縫了十幾針,他正在爲醫療費發愁呢?怨氣沒處撤,正一邊做生意,罵幾句排解怒氣。
曾家輝聽着就皺眉,道:“報警沒有?行兇之人抓到了嗎?”
“警察來了人早就跑了,再說了,就是當場抓到,還不是轉身就放了。”
“市場的工作人員也不管?”曾家輝有些生氣了。
“他們都是一夥的,收取的保護費平攤。”攤主繼續說道,他還告訴曾家輝,來這個市場做生意的,除了繳納各種稅費外,每個月都得按生意場面的大小,交一千元到幾千元不等的保護管理費,不然天天有社會上的閒雜人找你麻煩,甚至天天找人收拾你,你的生意不但不能做,就是人身也沒有安全感,爲了求得一個安定的生意環境,像他們只能咬牙繳納保護費。
正說着,攤主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人過來,臉色非常難看,趕忙對曾家輝道:“你們快走吧,他們來了,不然會有麻煩。”
曾家輝氣憤的哼了一聲,道:“來得正好。”他剛一轉身,有幾個流裡流氣的人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其中一個捲毛瞪着他道:“幹什麼的呢?擺攤還是買東西?買東西就快滾!”其他幾個人也在一旁罵罵咧咧。
隨着這幾人的出現,這一帶的攤位突然安靜下來,靜的讓人有些心神不安,只有筐裡面幾隻不知死活的公雞還在咯咯地嘀咕。
曾家輝冷冷地道:“我要是擺攤的呢?”
捲毛一聽,臉上露了點喜色,道:“那我們歡迎,交錢。”
曾家輝盯着他質問道:“交錢?你們什麼人?”
捲毛一聽這話就不爽了,估計他不是生意人,擡手就來推搡曾家輝,道:“老子什麼人你管得着嗎?不想惹事就快滾。”
“你還想動手?”
“老子動手了,你能咋地?”捲毛揮拳就欲施暴,不過沒得逞,旁邊一隻大手將他的小拳頭握住了,他想抽出來,可使出了吃奶的勁還是紡絲不動,正驚疑的待破口大罵,轉頭看到了兩隻比他兇猛幾十倍的一雙眼神,不由一愣。
曾家輝示意鐵鋒放開了捲毛的手,冰冷地道:“你就不怕我報警告你到公安局?”
捲毛活動了一下被鐵鋒“握”過的手,是又痛又氣,哈哈大笑幾聲,看着自己帶來的幾個人,道:“弟兄們,他說他要告我們到公安局,有意思?”他的話也博得了幾個同伴的大笑。“告訴你也不怕,公安局就是老子的避風港,不信你告去。”
曾家輝嘆了一口氣,又有些失望的搖頭,他算是明白網友們的建議,看南陽城市的亂子,爲什麼選擇到大市場了。他本來是希望能在這裡看到點問題,方便進行整治,纔不虛此行;但他更是希望自己白跑一趟,什麼問題也遇不上,那樣的市場纔是正常規範的運營市場,只要老百姓們能過上安穩日子,他寧願自己天天無所事事。可是,他今天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