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蕾一邊美美地吃着話梅,一邊問道:“今天談話談得怎麼樣?”
“沒怎麼樣,走一走過場而已。牛市長對我的態度很好,像拉家常似的。孫書記還是一貫的樣子,很嚴肅。在他面前,我都差點出了一身冷汗。我不明白一個市委書記爲什麼這麼嚴肅,這不存心把想親近他的人趕開嗎?”薛華鼎笑着說道。
“呵呵,他大權在握,誰敢離開他?他想把別人趕跑,別人也不敢跑啊。你說孫書記對你怎麼樣?”許蕾扭了一下身子,慢慢地靠在薛華鼎身上。
薛華鼎抱緊她,說道:“還真說不準。你說他欣賞我吧,但對我那個樣子。你說他不欣賞我吧,他又同意把一個縣交給我。沒有他的點頭,我是絕對當不了縣長的。對了,這次牛市長還告訴我說,我之所以不到昌宜縣去,改到瀏章縣,是他牛市長阻攔的,意思是爲了我好。”
“爲什麼?”許蕾皺着眉問道。
“牛市長說昌宜縣是市裡的財政大縣,我過去搞好了別人不會說是我的功勞,只能算錦上添花。搞不好,罵我的人就多了。這話聽起來有點道理,可我剛纔一想,我在哪個縣還不是一樣?別人要說還不是一樣地說。”薛華鼎坐在妻子身邊,精神都放得開,有什麼就說什麼。
“嗯。”許蕾想了想說道,“我看他這麼替你做想,有點想和你私下交心、巴結你的味道。”
“他?一個市長巴結我這個小人物幹什麼,只有我們這些下面的人巴結他的份。”說到這裡,薛華鼎突然笑道,“倒是一個人好笑,還真有點巴結我的味道。”
“是誰啊?”許蕾笑問。
“市委秘書長。”
許蕾沒有搭話,又吃了一顆話梅,說道:“能當市委秘書長的人都是人精,他在孫書記手下幹了這麼多年,他肯定已經是孫書記的心腹。如果他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孫書記肯定很看重你,市委秘書長其實就是爲市委書記服務的,他的態度就是孫書記的態度。”
“很看重我?”薛華鼎想起剛纔談話的情景,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會吧。他那張臉能嚇死人的。秘書長跟書記走我知道,我奇怪他爲何不能溫和一點?”
“個人的性格不同。一把手當習慣了,陳年累月都板着臉,總不能突然改變吧。你又是他的下級,剛提上來,給你笑臉的話,你還不翹尾巴?”許蕾笑着在他屁股後面抓了一把,笑道,“看你的尾巴有多長,能不能翹起來,呵呵。”
“男人的尾巴都長前面的,呵呵。”薛華鼎笑着在她碩大的胸脯上撈了一把。
許蕾雙眼如水,稍微整了一下被他抓亂的衣服,小聲道:“這二個越來越脹了。”
“好啊,越大越舒服。”
“那你以前嫌我的小了?”
“哪裡,你的身材什麼時候都好看。”
“肚子這麼大,還好看?”
“好看。”
“對了,你說那個秘書長怎麼巴結你的?”
“倒不是真的巴結,只是完全不像一個常委的樣子,他比我的級別高,又是手握實權,不需要這麼對我啊。”接着,薛華鼎把今天的事簡單說了一下。說完,他感嘆道,“不知道他是真的對我好,還是今天的興趣高。”
“這種人最容易控制自己的感情,你今天晚上可以請他吃飯,看他怎麼答覆你,不就行了?”許蕾輕描淡寫地說道,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這就有點奇怪了。我聽說牛市長和孫書記之間有點矛盾,你的調動市裡還專門開了人事會議研究。如果孫書記、牛市長都欣賞你,看重你的話,哪裡可能這麼麻煩?我想,他們其中肯定有一個人並不真正的欣賞你,你可不要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薛華鼎笑了:“不會吧?他們二個人都是高官,還缺賣我這點錢?我能賣多少錢一斤?……,照你這麼說,我還真的地好好想一想。如果他們之間沒矛盾,倒是沒關係。一旦真的有矛盾,我站錯隊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薛華鼎最忙於工作,心底最純潔,他也知道一些官場上的事。就是不去存心大聽,平時開會閒聊,晚上活動的時候,大家都會不知不覺地說起這些。以前自己還只是副縣長,還輪不上排隊不排隊的,只要朱賀年、田國峰不在,大家談話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麼顧忌。
薛華鼎知道孫書記和牛市長之間肯定有矛盾。
其實黨委和政府之間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一個管幹部的升遷和大政方針,一個管錢和事情的具體實施,表面看相互之間分工很明確,相互之間不存在矛盾。但實際上二個部門之間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許多事都需要協調、妥協、平衡,這都無可避免地帶來矛盾,特別是有人有私心的時候,矛盾就更大了。這種矛盾一方面不利於相互相互團結,但另一個方面也使雙方能相互制約,避免單方面人大權獨攬、個人搞損公肥私。
許蕾見薛華鼎沉思,就說道:“你也不要想那麼多了。你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怎麼把瀏章縣的經濟搞上去,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要慢慢琢磨,急不得。……,你現在準備怎麼抓瀏章的經濟?”
薛華鼎開玩笑道:“剛跟市裡第一、第二把手談,還要跟你這個第三把手談?”
“討厭,說着玩的。我又不懂這些。”許蕾在薛華鼎腿上捶了一下,說道,“依我看,昌宜縣要比瀏章縣好多了。那裡有工業基礎,又有煤礦、水泥廠。至少可以很快地找準努力的目標。搞砸了,你真以爲你有人說你?所有當官的都知道現在國有小企業不景氣,破產是正常的。只要你能讓這些廠不虧本,你就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懂了吧?”
薛華鼎已經想到了這一點,而且他回味牛市長與自己的談話,發現牛市長說的實際上都是一些小恩小惠的拉攏。說什麼請功,不給壓力等等,那都是假的,或者說了也算不得數的:真要是瀏章縣排名全市倒數第一,跟長益縣的差距即使縮小了,市裡會表揚自己?笑話,倒數第一也表揚,其他縣豈不更要表揚?就是表揚,自己也不好意思接啊。
至於帶自己的人過去,只要不是科級以上的幹部,不是部門主要領導,自己完全可以通過二個縣的縣委書記就可以實現,甚至就是自己也可以完成這個事情,完全用不着市長出面。
薛華鼎心裡感嘆道:“牛市長說話真是牛,當時他說話的時候,說得我心裡暖烘烘的,還真讓我感動好久。”
想到這裡,薛華鼎說道:“瀏章縣還真的不好搞,按現在時髦的說法,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第三產業,我都無從下手。”
許蕾安慰道:“你認真做事就是。你又不是神仙,到一個地方就讓一個地方經濟騰飛,不可能的。只要你不貪、不色。認真工作幾年,就是熬時間也能熬上去。”
“我肯定不貪,……。”薛華鼎說道,這時心裡想起孫書記的談話:還他真的只是告誡自己修身養性,提醒自己潔身自好,“難道他真的在真心實意幫自己?”
這時許蕾在他胸口點了一下,“惡狠狠”地說道:“哼,那你要色囉。”
薛華鼎連忙說道:“那色就更不會了。”
“鬼信!”說完,許蕾自己笑了。這幾年來,許蕾還是瞭解他的。
二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很久,聊着聊着許蕾有點累了,薛華鼎就抱着她放在牀上。等她睡熟之後,就給劉桂清打了一個電話。薛華鼎現在一點也不反感他那時的“多情”。
“劉秘書長,我是薛華鼎。你很忙吧?”薛華鼎客氣地問道。
“薛縣長?你好。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我現在到家了,打一個電話感謝你一下。”
“呵呵,我們誰跟誰啊,感謝什麼。”
“我想晚上請你吃一餐飯,不知你有空沒有。”
“這個啊,還真有點……,”劉桂清感到爲難了,現在快過年了,請他吃飯的人多得很,說要排隊一點都不誇張,薛華鼎突然插進來,他必須先推掉那些已經答應了的人才行。他說道,“這樣好不好,我先給別人打一個電話。如果能推掉,我就打電話給你。呵呵,我還真沒有跟你單獨吃過飯。你先等一下。”
“謝謝,不好意思。”
等掛了電話,薛華鼎才發現自己在市裡還真沒有朋友,市裡的消息不是從正規的文件中,就是從小道消息裡獲得。這二個渠道來的消息除了時效性很差之外,還很難打聽到自己真正想了解的信息。市裡的人際關係幾乎是一片空白,還不如省裡。現在在省財政廳、農業廳、工業廳都有了自己的朋友。
以前有一個羅豪,也就是羅格衡副書記的兒子,相處得很好。自己從他身上輾轉可以得到一點信息,但自從這傢伙專心在省城進行房地產開發之後,二人就很少聯繫了。只在過年過節的時候通一通電話,簡單地說上幾句就掛了機,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隨意。
薛華鼎心想:“我也得在市裡找幾個人,至少有幾個報告信息的人。從哪裡下手呢?”
趁着劉桂清還沒有來電話,薛華鼎拿起客廳裡的座機撥起了羅豪的電話。
“誰?”對方牛氣沖天地問道。
“我,薛華鼎。羅總,很忙?”薛華鼎問道。
“薛領導?呵呵,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怎麼想到打我的電話?我還奇怪怎麼有安華市的人打我電話呢。”羅豪高興地說道。
“安華市的人打你電話就不正常?這是我岳父家的電話,你不知道?”
“我還真不熟悉。以前都是手機跟他們聯繫的。”羅豪說道,“安華市的人打電話給我,不是不正常,而是太正常了。每次市裡的人打電話給我,不是請我幫忙聯繫我老爺子,就是請我聯繫這個領導那個領導。我都煩了。”
“靠,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用話把我的話堵死了。玩的也太聰明瞭吧?”薛華鼎半真半假地說道。
“不會吧?難道今天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你薛縣長也開始求人了?”
“呵呵,你這傢伙。”薛華鼎笑道,“我感到現在市裡能幫我的人太少了,幾乎沒有。所以想你幫一個忙。你在安華市有沒有信得過的朋友,介紹一二個給我認識,我對市裡的消息現在是一抹黑。”
“這就對了,到底是當了縣長的人。現在是信息社會,只埋頭幹事的幹部不會是好乾部。你也該玩玩圈子了,大官有大官的圈子,小官有小官的圈子。沒有圈子,你就只能靠運氣。”羅豪大包大攬地說道,“行,過年的時候我帶幾個人和你玩一玩,你可不要太裝清高。這事包在我身上,保證讓你認識的人不是小蘿蔔頭,至少是能搖旗吶喊的蝦兵蟹將,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