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縣長
“小姑娘,你有點過分了。……,我怕他什麼?這些小事有必要臉紅耳赤。呵呵,再說他到最後也沒有賺到便宜。”
薛華鼎走到馬路邊,看着邱秋問道,“往哪邊走?我喝了酒都不知道你家住哪裡了。”
“你覺得哪邊好玩就往哪邊走。”邱秋笑道。
“你不是急着要回家嗎?” 薛華鼎奇怪地問道。
“騙你們的唄。你還真想呆在那裡度日如年啊。”邱秋調皮地笑道。
“弄得象真的一樣,你怎麼不去當演員?” 薛華鼎道。
“你認識導演?還是有門路?”邱秋反問道。
“旁邊有一家茶樓,喝茶去?” 薛華鼎看着遠處的掛着“金竹軒”三個大紅字的招牌問道。
“不去!茶,家裡多的是,有什麼好玩?”
“那,喝冷飲?”
“不喝,現在天氣太冷。”
“那到歌廳唱歌?”
“不去,女人怎麼去?”
“封建思想怎麼這麼嚴重,男的能去女的當然能去。”
“哼,你以爲我不知道我們縣城的歌廳是什麼樣子。你是不是天天去?”
“哪敢啊,家裡老婆管着呢。”
聽了這句話,邱秋的心莫名其妙地縮了下。不過也就如此而已,沒有過多的反應。
薛華鼎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帶這個姑娘玩什麼好,他問道:“那幹什麼呢?要不就這麼走,看到什麼好玩就玩什麼,好不好?”
“……,好吧。”按邱秋原來的心意是想看一場電影,但聽了他剛纔的話有點說不出口了,好像跟他去看電影有點當第三者之嫌似的。
二人沿着馬路不急不慢地朝前走着,小聲地交談。
“邱秋,你不是在團委嗎?現在跳槽是不是那裡不好?”薛華鼎問。
“我覺得在那裡沒什麼意思。一天到晚閒得慌,不如在這裡做點事。”
“呵呵,閒着難道不好?我還正準備過幾天去找你幫忙呢。”薛華鼎笑道。
“幫什麼忙?”邱秋偏着頭問。
“幫我推銷有獎明信片啊。今年我有三百張的任務,我都不知道推銷給誰,呵呵。”
“那我也只能買一張啊,找我什麼用?”邱秋笑問。郵電局發行的有獎明信片她也知道一些。
“你們團委的手下不是兵多將廣嗎?一人給幾張或者當着獎品發下去,又時髦又實惠。我也完成了任務。”薛華鼎笑道,實際上他可不在乎這些明信片,三百張沒有多少錢,廢掉問題也不大。僅僅是找一個話題而已。
“買你們的東西就又時髦又實惠了?”邱秋譏諷地問了一句後,又說道,“你們郵電局就名堂多。你說明信片真的能中獎嗎?”
“肯定撒了一點餌料,要不誰買?就看是你是不是那條幸運的魚了。”薛華鼎也是苦惱這樣那樣的任務:明信片、電話、郵政儲蓄、大哥大、bp機……,什麼都要推銷,現在很多技術人員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這上面,不完成可是要扣錢的,誰敢不認真?“幸虧羅敏、彭冬梅沒有進郵電局,否則,那還真是麻煩事。現在姐夫的任務就很壓頭,有點想自己幫他完成一些。”
邱秋說道:“我寧願不吃也不願上勾。你就給我一百張吧。”
薛華鼎道:“行,過幾天給你,你有那麼多同學熟人?”
“反正不要錢,給我媽媽幾張,給同學幾張,很快的。”邱秋笑道。
“好象真的不要錢似的。”
“現在你們的郵冊怎麼樣?”邱秋問。
“還行吧,反正現在門面裡多的是賣,你要多少有多少。你現在在縣政府裡的工作怎麼樣?”
“按你的說法也是還行吧。反正在這裡比在團委活動充實些,如果不是酒桌上喝酒煩躁,我還真喜歡這個工作。”邱秋道。
“還有煙多得裝不下吧?”
“你怎麼知道?還真是,有的單位還一條條地給呢。四五十元一條,我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捨得送。”邱秋皺着眉道,“我爸爸可高興了,我帶煙回去一交給他,他高興地感嘆道:到底是單位好啊。嘻嘻……”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很多機關幹部想下去都沒有機會呢。你們下去是檢查工作,找別人的毛病吧?別人當然巴結你們了。”
“我們挑什麼毛病,不是。我們只是調研,聽他們彙報,我們瞭解他們有什麼困難或者他們有什麼好的經驗,其實對他們沒有什麼,哪裡是檢查考覈。”
不知不覺二人走到了南北大道上,馬路只有一邊能通車,一邊已在平整地基,準備鋪設水泥。現在正是吃晚飯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多。
薛華鼎說道:“那他們也不敢輕視你們啊。你看有困難他們不好當面跟縣長大人說而通過你們反映,至少有一個緩衝,你們的作用就相當於在領導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樑,當然要用點菸來把你們這些橋樑綁緊一點。”
“呵呵。” 邱秋反問道,“有的單位沒有困難要向上面反映,他們爲什麼也給煙呢?”
“也許他們想你們幫他們宣傳一下做得好的方面,引起縣長大人的重視,如果能在縣委縣政府的簡報上出一個專題,那他們就風光了。” 薛華鼎道。
“噫,你怎麼知道這些?我還才知道什麼專題呢。一個縣裡的專題有什麼了不起,我估計書記縣長他們不會看在眼裡吧?” 她這些話也是僅僅找話題,裡面的貓膩誰不知道?
“我看到過這些簡報,領導讀了以後至少有點印象吧。好的印象多了,書記縣長他們也就注意他們了,是不?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他們的升降還不是由書記縣長他們來把握。”
“你說的也許是對的。這煙也真是怪東西,實在是謀財害命的東西就是有人送,我寧願不要四五十元的煙,給我五元錢還好些。”
“呵呵,小小女貪官。”
“哼,你纔是貪官呢。你這手機不是貪的哪裡來的?”話說多,二人更加熱絡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邱秋有點撒嬌的味道。
正在談話的二人注意到了前面慢慢地走來了幾個人。只是天色較暗,二人的注意力又不在周圍,所以沒有看出那些人是誰。
薛華鼎和邱秋正要避讓到一邊,只聽有人喊道:“邱秋?”語氣不是很肯定。
邱秋連忙擡頭看去,立即高興地喊道:“舅舅!”準備上前又止住了步,嘴裡又小聲道,“朱縣長!”
邱秋的舅舅田副縣長狐疑地在薛華鼎身上掃了一眼,然後慈愛地看着邱秋。
薛華鼎開始也是一愣,接着向朱縣長招呼道:“朱縣長!”
朱縣長眼光不是很好,仔細看了一下才認出他來,驚訝地問道:“小薛啊,是你在這裡?”
田副縣長問道:“你認識他?”
朱縣長笑問道:“你不認識?哦,有可能,老田你抓的是文教那條線。他是縣郵電局的副局長薛華鼎。”
“他?副局長?就是那個最年輕的科級幹部?”田副縣長走攏了一些。
薛華鼎先對田副縣長喊了一聲:“田副縣長。”再對後面的幾個人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朱縣長回答道,“今天下午到縣政府辦事看到了邱秋,她是我黨校同學,才調進縣政府辦公室不久,我就要他請客,剛纔吃完飯在街上走一走。”
“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呵呵,小邱調過來半個多月了吧?”朱縣長說話的時候目光轉到了邱秋那邊。
邱秋微笑着點了點頭。
朱縣長問道:“我聽說你們郵電局也參合進來了?”嘴向正在修建的路面努了一下。
“是的,朱縣長真是明察秋毫啊。” 薛華鼎老實承認道。
“爲什麼不給我們打一個報告?”朱縣長轉身面對馬路問道。
“嘿嘿,還不是因爲想省幾個錢,只好私下給城建局打交道,偷偷摸摸地擠了進來。” 薛華鼎心裡有點發虛,生怕縣長頭腦一發熱讓郵電局的線路工程納入整個工程預算中。
“哈哈,算你老實。又象建天南摩托車公司的光纜一樣?”
“是,那次搭幫縣長和招商引資辦、交通局幫忙才那麼快完成線路工程。這次就不敢驚動縣長您了。”薛華鼎說道。
“小滑頭,算計到我們縣政府的頭上來了。不敢驚動?是不想爲政府分點優吧?這次就原諒你,下不爲例!”朱縣長最後一聲很嚴厲。
“是。” 薛華鼎答道。
“明天上午九點到我辦公室去一下,當面把你們的這個工程情況彙報一下。”朱縣長道,然後又加了一句,“僅僅就事論事,不要準備什麼材料,簡單談一下。”
“好的。” 薛華鼎點頭應道。
朱縣長本待要走,突然眼睛在邱秋和薛華鼎身上掃了一下,又瞥了一眼正興高采烈的田副縣長一眼,皺了一下眉頭,想不說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聽我女兒說,你女朋友準備過年的時候和你結婚?”
“嗯,到時候請您喝喜酒呢,不知朱縣長肯不肯賞光?”
朱縣長頗有深意地掃了邱秋一眼,然後笑了一下,道:“再說吧,有空就來沒空的話就怪不了我。老田,我們走吧?”
田副縣長正發愣呢,還是朱縣長扯了他袖子一下才回過神來,嘴裡道:“走,走……”又對邱秋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早點回家。”
邱秋嘴裡連忙應道:“我馬上回去。朱縣長再見,舅舅再見。”
二人站在旁邊看着一行人走遠,邱秋才小聲問道:“她不是在白沙工作的醫生嗎?怎麼跟朱縣長的女兒認識?”
薛華鼎尷尬地搖頭道:“不是,是福江省的,跟朱縣長的女兒在一起。”
“啊,你怎麼這麼快又找了一個?她對你不是很好嗎?你當時也對她不錯,怎麼……”邱秋張大嘴巴,一幅目瞪口呆的樣子望着薛華鼎。
薛華鼎苦着臉說道:“一言難盡。”
邱秋奇怪地看着不安的薛華鼎,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到美國留學去了。” 薛華鼎答。
“啊,……”邱秋本想說是不是她見了老外甩掉了你,但沒有說,只是誇張地捂着胸口道,“你有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慶幸我不是心臟病人,要不我要進醫院了。”
“沒有了。” 薛華鼎道。
“她是不是那次在韶山認識了老外,就……”邱秋問。
“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哦。”邱秋沉默了。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邱秋道:“我要回家了。”說完就調轉身子朝剛纔的來路慢慢地走。
薛華鼎笑道:“怎麼,聽說我找了二個女朋友就看不起我了?”
邱秋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微笑道:“你耍流氓怪我什麼事,看你笑得這麼開心,不是認爲腳踏二條船是很自豪的事吧?”
“哪裡,這點是非觀念還是有的。” 薛華鼎笑道。
“難說。”邱秋丟了一個白眼給他。
“真奇怪,朱縣長這個大人物怎麼知道我們郵電局進到這個工程裡來了?” 薛華鼎轉移話題道。
“你以爲他就那麼官僚?這個工程這麼多人看着,總有幾個懂行的人,而且城建局未必就鐵板一塊,都爲你們保密?”
“那確實。看來你也知道。”
“我聽別人說了,有人要告你們的狀呢。對了,你是不是跟朱縣長的關係不同一般?好像他對你很熟悉的。”
“我進郵電局就是他幫忙進來的,當時我是一名光榮的待業青年。”
“哦,難怪你官升得這麼快。”邱秋笑着點頭道。
“喂,你嫉妒的可不對,我升官不是朱縣長的原因。”
“呵呵,着什麼急,你先不要否定這麼快吧。只能說不完全是,對不對?”邱秋調皮地笑道。
“這……,也許你說的對。主要還是機遇。”
“有本書上說機會只會給最有準備的人。你準備最充分,所以你抓住了這些機會。”
“什麼這些機會,是這個機會。”
“進郵電局、當股長、當副局長,這是三個大飛躍,不是單個,所以應該說這些機會。”
“我認輸,辯不過你。”
“事實就是事實,狡辯是沒有用的。對了,能不能給我講講你的發跡過程。將來你當了大官我就寫一本《我所認識的薛華鼎》,賺幾個稿費。呵呵,我記得你還見義勇爲過呢,哇,素材還真不少。”
“稿費一人一半?”
“不行,三七開,你三我七!”
“四六開,否則不給你版權。”
“三七開,創意是我提出的。”
“好吧。什麼時候開講?”
“現在。”
“不。你不要回家?”
“那你說什麼時候?”
“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一把蒲扇一張竹椅一壺茶。”
“呵呵,太老氣橫秋了。隨便選一個大家有空的某個晚上就行!”
……
送邱秋到了她家的樓底下,薛華鼎與她互道告別,然後乘的士回了家。看着薛華鼎轉身離去的背影,邱秋有點失落:才進社會,感情的種子還未來得及撒下,生長的土壤就被洪水衝得一乾二淨,只剩下貧瘠的石頭。
其實邱秋不知道還有一人今天更失落,張華東在邱秋和薛華鼎走後,強裝笑臉與文鎮長等人把酒閒談,心裡卻不斷詛咒着薛華鼎,甚至把文鎮長等人也恨上了,也後悔今天出席這個宴會。心不在焉應付着桌上三人的恭維與討好,等飯一結束就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去了。
薛華鼎還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已經樹起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當薛華鼎回到別墅時,彭冬梅剛剛吃完晚飯,正坐在桌邊想着什麼,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碗筷,。
見薛華鼎開門進來,彭冬梅擡起頭連忙問道:“怎麼這麼快?”
“沒什麼意思,正好有人要走我就跟着出來了。” 薛華鼎道,“你吃完了嗎?”
“嗯。那要走的是女的吧,年輕女孩?”彭冬梅笑着問道,“而且很漂亮?”
薛華鼎馬上舉起雙手,故意瞪大着眼睛道:“這也知道,你這警察也太牛了吧,破案教材中有這個例子?”
“這與警察有什麼關係?這是女人的直覺。不是女人,別人出來關你什麼事?”彭冬梅笑道。
薛華鼎反駁道:“女人出來又關我什麼事?”
“女人晚上出門,男人要送羅。漂亮的年輕女人自然要你這個花心鬼送,你又年輕又帥還是前途無量,嘴巴又甜,送人的任務自然落在你身上。哼,又勾搭上哪一個?說!否則我給嫂子彙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彭冬梅“威脅”道。
“呵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前面分析的都對,但最後說的就不對了。她是田……,一個小姑娘,不想和她上司發生感情上的事,拿我去擋飛刀。”
薛華鼎笑道,忍住沒說她是田副縣長的女兒。
“誰說得準?現在的小姑娘膽子大得很。”彭冬梅笑道。
“好,好,你說的對。我要吃飯!”
“你沒有吃飽?”彭冬梅連忙去拿碗盛飯,薛華鼎自己則拿筷子。
彭冬梅問道:“菜好象不是很熱了,要不要在鍋裡熱一下。”
“正好,你先去看電視,我自己吃自己收拾好。” 薛華鼎端起碗就開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