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戀愛的時候,接吻是侯衛東和小佳樂此不疲的遊戲,一日不吻,如隔三秋。結婚到現在,兩人接吻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接一次吻,還會覺得有些不對頭。
小佳站在衛生間門口,看着侯衛東衝熱水澡,開玩笑道:“你今天遇上了什麼事情,莫非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侯衛東站在蓬頭之下,熱水滾滾而下,撫摸着冷冷的身體,不一會,身體開始覺得溫暖了。他對小佳道:“我剛纔到醫院去了,老媽臉腫得很,頭髮掉了不少,心裡不痛快。”
小佳知道侯衛東的心思,她收斂了笑容,道:“手術做得很成功,媽恢復得挺好,我聽醫生說,都有這個過程,你別太焦急。”
侯衛東悶悶地衝了一會,穿上睡衣出來。
小佳坐在電視機前看着連續劇,等到侯衛東坐下,就靠到他的身邊,道:“老公,你要想開一點,得病是天災,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媽有你們三個孝順兒女,應該能想得通。”
“媽病成這樣,還想着我的事情。我剛纔在醫院,她和爸的意思是將火佛煤礦賣掉,安安心心工作。我想徵求你的意見。”
小佳過慣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反而對錢看得不重,道:“這樣也好,免得總有人說三道四。”她又道:“我們到底有多少錢?”
侯衛東在心裡算了算,道:“我們要樹立一個觀念,我和你都算是領導幹部,領導幹部經商是違法的。現在除了工資以外,我們的存款與資產都是老媽饋贈的。具體數量還是挺可觀。”他偷偷在小佳耳邊說了幾句,小佳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
他是很小心的人,當了領導以後,多數現金都單獨且秘密存放,人和錢絕對分離。儘管這些錢來得十分乾淨,全是從市場一分一釐賺來的,絕對合法。只是由於他的官越來越大,這些錢反而成了不是問題的問題。
此時侯衛東充分發揮了學法津的嚴謹,在另一個絕對安全的地點,他放着有劉光芬簽字的饋贈書。
而劉光芬的火佛煤礦有正規的工商證照、合格的稅務登記,以及相關部門的各種證照,屬於合法經營。
小佳發起了牢騷,“我們的錢是勞動所得,爲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好象真的是犯罪一般。”
侯衛東道:“世上的好事不能讓一家人佔完,如果要瀟灑享受人生,就必須從官場消失。”
“那我們辭職好了。”
“趁着年輕,我想有所作爲,否則這一輩子就真是酒饢飯袋了。”隨着眼界開闊和職務的升高,侯衛東此時已經有了極強的政治意識,與初出茅屋時的迷茫有了很大的區別。
小佳少有的沉重,“老公,這一條路不好走,鬥爭激烈,而且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你要有思想準備。”
侯衛東撫摸着小佳的後背,道:“我想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當官場路走到盡頭時,我就當一個快樂的富家翁,這一輩子也就活得值了。”
小兩口閒聊了一會,侯衛東進書房瀏覽了一會新聞,抽了一本書,隨意看着。
早上起牀,侯衛東開車去醫院看了母親。
劉光芬早上起來精神不太好,見了侯衛東和小佳,道:“你把病牀搖起來。”隨着嘎嘎的搖牀聲,劉光芬也就坐了起來。
侯永貴在牀上放上支架,將帶來的稀飯、包子、鹽蛋和鹹菜擺在牀上,道:“老太婆,想吃點啥?”
劉光芬搖了搖頭,道:“沒有胃口,喝點稀飯。”她看着稀飯碗,道:“太乾了,我想吃清稀飯。”
小佳坐在牀邊,幫着劉光芬剝了鹽蛋,然後放到稀飯碗裡,道:“媽,只喝稀飯沒有營養,你總得吃點有營養的。你不是常說,人是鐵飯是鋼,兩碗不吃餓得慌。”
三個人看着劉光芬喝了稀飯,吃了鹽蛋,都覺得很高興。劉光芬吃完飯,費了不少精神,靠在牀上眯了一會。
看着母親吃早飯如此費勁,侯衛東覺得心裡堵得慌。
等到醫生查了房,劉光芬精神稍好,她又想起昨天說的事,道:“小佳來了,我給你說事。”
小佳坐在牀前,道:“媽,我聽着。”
“我的想法是將火佛煤礦賣掉,否則,小三要被人戳脊梁骨,他都是廳級幹部了,得以身作則。而且,煤礦價錢漲得高,終究有一天會回落,現在賣煤礦,正好賣一個高價。”
小佳道:“昨天衛東給我說了,我沒有意見。”
劉光芬拍了拍小佳的手背,道:“小佳最懂事,有你支持小三,我就放心了,不過你也得把他管緊點。”
這話就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侯衛東不太愛聽,道:“老媽成天東想西想,安心養病,出院後還得給我哥帶娃兒。”
聊了一會,劉光芬就趕兩人走,道:“時間不早了,你們要上班,別在我這裡久呆,工作要緊。”
出了醫院,侯衛東覺得很是鬱悶,與小佳分手後,開車回到省政府,一路行人在車窗外匆匆而過。他暗道:“人生既無常又無奈,就算官當得再大,錢賺得再多,很多事情也無能爲力,既留不住自己青春,又不能讓老媽恢復如初。”
到了辦公室,泡好茶,彙報工作的人就如走馬燈一般輪番而來,侯衛東辦事很乾脆,給出的指令很明確,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一個問題。
不到一個小時,基本上就將全天的具體工作解決完畢。
領導幹部的工作時間分爲被動工作時間和主動工作時間,被動工作時間越多,說明領導效率越低,反之亦然。侯衛東將被動工作時間儘量集中在早上上班以後的一個小時以內,部下形成習慣以後,整個工作效率就大大提高。
上午十點以後,彙報工作的人就少了,這些時間就屬於侯衛東的主動工作時間。
侯衛東在辦公室想了一會,關上門,給李晶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一會,李晶才接電話,她的聲音帶着些慵懶,道:“衛東,有事嗎?”
“你在香港、美國還是嶺西?”
“我是在睡夢中被你吵醒,肯定是在大洋彼岸。”李晶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小小丑醜,道:“你差點將兒子吵醒,小小丑醜長得越來越象你了,鼻子和嘴巴,和你沒有什麼兩樣。”
作爲一位男人,侯衛東深深地牽掛着遠在海外的兒子。
作爲嶺西省政府的廳級領導,侯衛東不得不將所有感情埋在心底深處。
問了近況,寒暄幾句,侯衛東道:“我記得前一段時間,精工集團想買煤礦,現在還有這個打算嗎?”
“以前你讓我買煤礦,我沒有聽你的,結果錯過了一波大行情,現在煤礦價錢已經很高了,買起來有風險。”
“火佛煤礦資源厚,設施好,值得精工集團收購。”
李晶這才真的有些驚訝,“你想賣火佛煤礦?如今煤價這樣高,賣了太可惜了。”
侯衛東開了個玩笑,道:“賣給你,我無所畏,反正肉爛了總在鍋裡面。”
李晶的第六感相當發達,聽到侯衛東話音中總帶着些淡淡的情緒,問道:“衛東,你遇到什麼事了嗎,能不能告訴我。”
得知劉光芬得了癌症,李晶有些吃驚,道:“手術成功嗎?你應該給我聯繫,到香港或者美國來,醫療條件比內地還是要好一些。”
“主要是我母親不願意離開嶺西,她希望幾個子女都在身邊。”
“論法律關係,我一直是與伯母在合作,她是精工集團的大股東。伯母生病,我理應看望。有些事情,我還要與伯母具體談一談。”
侯衛東又拋出了一個炸彈,道:“精工集團的股份,我也想進行處理。”
李晶道:“你的股份如今很可觀了,而且精工集團成長性很好,何必處理?”
“小丑醜和小小丑醜,我從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職責,很內疚。”
“別這樣說,兩個小傢伙是上天給我的禮物,我在香港已經歸依了佛門,天天保佑我們全家平安。”
侯衛東有些吃驚,道:“你歸依了佛門?”
“我是俗家弟子,平常念念佛,有空去燒燒香,尋求心理的寧靜。”
想起初遇李晶的種種往往事,侯衛東有些失神,他很快回過神來,道:“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我想把精工集團的股份轉給小丑醜和小小丑醜,如何操辦手續,就請集團的法津顧問去辦。”
李晶沉默了一會,道:“這是一筆大數目,你要想好。”
“父親給兒子的禮物,我有什麼捨不得。”
“其實你不必這樣做,他們不缺錢。”
“對於我來說,這樣做有意義,讓我心安。”
李晶道:“我尊重你的意見,無論如何,這股份都是你們父子的。”
打完這個電話,長久以業壓在侯衛東心裡的石頭被搬開了一塊,他總算爲小丑醜兄弟倆盡了一次微薄的職責。雖然錢不能代替父愛,畢竟是自己的真心實意。
精工集團股份一事,由於涉及到李晶,侯衛東一直將此事作爲秘密藏在心底,小佳並不知曉。以前的石場以及後來的火佛煤礦已經帶來的豐厚的利潤,精工集團的分紅就顯得並不重要。
侯衛東出任成津縣委書記以後,其政治意識已經覺醒。到達了省政府副秘書長崗位,他的胸懷至少包納了嶺西。官職越高,火佛煤礦以及精工集團的股份帶來的壓力就越來越大,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現在已經到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
由於母親的病,讓他果斷地作出了人生中重大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