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見曾憲剛難得地動了感情,道:“憲剛,上青林在我心中有特殊地位,特別是你們幾位老夥計,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曾憲剛道:“我儘快把錢給你轉過來。”
“先別談錢的事情,你家住在嶺西,人不在上青林,這四個石場管理是個難題。”
除了英剛石場、狗背彎石場,曾憲剛還管理着他自己的一個石場,以及田大刀老石場,他接過這四個石場以後,上青林石場五大老闆的格局已經不復存在,碎石協會更是名存實亡。
曾憲剛與侯衛東不同,他的職業就是做生意,因此並不怕麻煩,道:“以前跟着我的那些年輕人,曾憲勇去開磷礦,已經是自立門戶,其他人大部分無所事事,我準備給他們找些事情來做,讓他們分別去管理四個石場,我定期回來看一看就行了。”
“江山代有新人出,各領風騷三五年,秦大江是我們的老兄弟,他如果還在,一切都沒有問題,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秦勇和大家沒有多少交情,水泥廠老總黃亦舒提起秦勇就搖腦袋,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曾憲剛也聽說過秦勇的事情,道:“小宋給我提了建議,我準備成立一個建材公司,專門來管理四個石場,財務由我這邊派人,這樣就不會混亂,至於秦勇,對我來說應該不是大問題,秦勇和秦敢都是我看着長大的,而且秦敢他們開磷礦,我支持過,他們不會亂來。”
在沙州吃過晚飯,曾憲剛和宋致成夫妻回嶺西,臨走之時,曾憲剛猶豫了一會,道:“老習的事情,你知道嗎?”
“老習有什麼好事,我不清楚?”
“算了,你是政府官員,這些事你最好別知道,總之不是好事。”
侯衛東只以爲是找小二小三之類的事情,笑道:“那就最好別說,免得我左右爲難。”
送走了曾憲剛夫妻,小佳問:“你把石場處理了,多少錢?”
“兩百萬。”
小佳知道侯衛東與石場的淵源,道:“兩百萬給了曾憲剛,從經濟上來看,你有些吃虧,狗背彎石場僅是機械設施和車輛都不止這個數,只是你即將擔任沙州市副市長了,在去搞石場,降低了身份,也容易給別人抓住把柄。”
侯衛東也有多年的企業經驗,他解釋道:“在沙州,每個時期都有最賺錢的生意,前幾年大型石場很少,又恰逢沙州大辦交通,嶺西省修高速路,所以石場生意好,賺錢容易,這幾年大型石場越辦越多,市場也越來越規範,儘管開石場仍然能賺錢,但是已經不是最賺錢的生意了,這是我下決心賣掉石場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2000年和今年的行情來看,煤炭行業越來越俏了,這說明我以前的判斷沒有錯,經歷了多年寒冬,煤礦開始井噴了。”
處理掉石場,小佳沒有多大意見,可是煤礦卻是正在下金蛋的雞,她道:“那火佛煤礦怎麼辦,我有些捨不得賣掉。”
“苦熬了好幾年,終於賺錢了,你捨不得,我更捨不得。”
這是侯衛東的心理話,他從上青林石場起家,對資源型企業情有獨鍾,數次勸李晶的精工集團低價收購煤礦,但是李晶對煤礦不感興趣,如今煤價上漲得很快,精工集團再想收購煤礦,價格已是翻了數番。
爲了這個火佛煤礦,侯衛東確實是左右爲難,想了一會,他對小佳道:“我決定暫時不動,認真想一想,我媽在幾年前買了這個煤礦,那時我還是小人物,不偷不搶不蒙不騙不貪不佔,純粹靠頭腦吃飯,抓住了機遇而已。”
話儘管如此,侯衛東還是給母親劉光芬打了電話:“老媽,你在哪裡,怎麼家裡沒有人?”
劉光芬心情很不錯,開玩笑道:“我和你爸在給你打工,正在礦上。”
侯衛東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道:“老媽,你用不着那麼認真吧,你們兩人是監工,不必做具體幹事情。”
“你爸如今是煥發了第二春,天天都想朝礦上走,也怪了,礦上的工人都服你爸,他眼睛一瞪,最搗蛋的工人都老實了,何紅富現在天天給你爸打電話。”
侯衛東笑道:“老爸這麼多年的人民警察不是白當的,人情練達即文章,他除了不懂煤礦生產,還真是管理方面的一把好手,他願意待在煤礦,就讓他在煤礦。”
“只是有一件事情,老媽要把握好,礦上安全是第一位,如果出了事,對我的前程有影響,何紅富這人有很多好處,有一條不好,他越發象守財奴了,你要把握一點,在瓦斯報警裝置、通風設施等都要捨得投入。”
劉光芬最關心兒子的前程,聽到此話,馬上就去找侯永貴。
侯衛東爲了即將到來的換屆選舉做了不少鋪墊,市委書記朱民生也在做着鋪墊,作爲市委書記,他有責任在換屆選舉中實現組織意圖,這是市委書記的職責,也體現了市委書記的能力。
在新一屆市政府領導班子候選人中,侯衛東無疑是讓人頭疼的人物,從他的本意,不希望侯衛東這位前市委書記秘書出任副市長,可是侯衛東此人手神通天,他作爲市委書記,必須實現省裡的意圖,確保侯衛東選上副市長。
“操蛋。”朱民生一般不說粗話,可是看着檢舉侯衛東的信件,忍不住小心地說了句粗話。
趙誠義正在辦公室,他暗中琢磨道:“朱書記這是在罵檢舉人,還是在罵侯衛東,或者,他是在罵這兩個人。”
“侯衛東什麼時候到?”
趙誠義趕緊擡手看了看錶,道:“我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鐘,有十五分鐘的談話時間,您十點半還要到人大去參加活動。”
十點鐘,侯衛東準時來到了朱民生辦公室。
朱民生很和藹地道:“衛東,在農機水電局工作的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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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坐得筆直,彙報了水電局近期的工作。
朱民生的本意就不是聽工作彙報,當侯衛東簡短彙報講完,道:“你到農機水電局的時間不長,招商引資的力度不小,這就是功勞,在成津和局裡工作之時,抓竹水河水電站很有成效,市委是滿意的。”
他如智者一般循循善誘:
“在以後的工作中,一要保持着低調務實的態度,老老實實做人,紮紮實實工作。”
“二是注意與各地各部保持良好的關係,一個好漢三個幫,對人如此,對單位也是如此,只要各地各部門搞好了關係,水電局的工作,你的工作,才能得到同志們的認可。”
“三是要注意搞好宣傳工作,作爲年輕的領導,你不僅要學會埋頭拉車,也要擡頭看路,搞好宣傳工作是很有必要的。”
“四是在個人生活中要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特別是你的年齡在局級幹部中是最小的,有更多的眼睛會看着你。”
對於朱民生的話中之話,侯衛東自然是心領神會,表態道:“請朱書記放心,我會按照您的教誨,認真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不會辜負組織的希望。”
兩人這一問一答,很有默契。
又談了一會,趙誠義走了進來,道:“朱書記,時間到了。”
朱民生就從座位後站了起來,與侯衛東握了手,道:“今年是沙州換屆年,我們要通過換屆促進全市的各項工作,市委是很看重你的,年輕人,努力吧。”
由於省委還沒有宣佈正式沙州市候選人名單,所以,朱民生講話很是委婉,他知道侯衛東能夠聽懂。
侯衛東離開了朱民生辦公室,下樓之時,他暗自琢磨道:“濟道林和朱民生都應該收到了那封檢舉信,是誰寫的這封信,他是什麼目的,誰又是受益者?”
一路苦想,侯衛東百思不得其解。
剛到樓底下,迎面見到了黃子堤,黃子堤態度很好,主動伸出手,道:“衛東,什麼時候請我到農機水電局。”自從周昌全調走以後,黃子堤對侯衛東就沒有好臉色,象今天這種態度,已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侯衛東道:“我們全局上下都盼望着黃書記來視察工作。”
兩人握手告別以後,侯衛東暗道:“會不會是黃子堤寫的檢舉信。”
不過他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黃子堤也是候選人,他不會做這種傻事。”
“我的敵人是誰?”
侯衛東確實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他在官場中並沒有太多的私怨,若說是競爭對手,除了黃子堤和自己以外,其他副市長是誰他也並不清楚。
小佳提出了無數的人,甚至提到了劉坤,全部被侯衛東所否定。
晚上回母親從益楊回來,侯衛東帶着小佳去家裡蹭飯,侯衛國和蔣笑恰好也過來蹭飯。
侯衛東將大哥拉到了書房,講了檢舉信的事情,道:“你用刑警的思維來幫我分析分析。”
侯衛國進行了一番推理,得出的幾個結論都被侯衛東否定,他道:“刑事偵查是一門系統學問,可是你們官場中人心思百轉千回,是另一個系統,不能以常人度之,你慢慢去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