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全和侯衛東談了一會正事,脫塵溫泉最好的按摩師就走了進來。
從事按摩行業多數是女人,但是脫塵溫泉技術最好的皆是男人,就如在家煮飯多是女人,可是最好的大廚師甚少見到女人,女裁縫比比皆是,最頂尖的大師多是男子。
等到周昌全做完按摩,謝絕了水平的挽留,幾輛車回到了財稅賓館,財稅賓館門口停了不少小車,其中一輛是郭蘭乘坐的越野車。
用專用電梯上了樓,郭蘭站在迎客廳的窗邊,俯視着沙州大地,想着心事,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見到了被人簇擁着走進來的周昌全,今天到財稅賓館,她只是以爲去財政廳蔣副廳長見面,沒有料到居然見到了當年的市委書記周昌全。
侯衛東介紹道:“周省長,這是成津縣委組織部長郭蘭。”周昌全停下腳步,與郭蘭握了手,笑道:“衛東,成津組織部長怎麼都是漂亮的小姑娘,我記得以前的部長叫李致吧。”侯衛東道:“李部長調走了,郭部長這才調來,郭部長以前在市委組織部工作。”
周昌全看了郭蘭一眼,道:“在市委組織部,我們是樓上樓下,以前怎麼沒有看見過你。”
以前在市委機關,周昌全只認識市委機關的主要負責同志和周邊的工作人員,郭蘭這種組織部普通工作人員,根本沒有讓周昌全認識的資格,但是這個事實說出來有些煞風景,郭蘭很機靈地避開這個問題,道:“周省長,我以前留的是短頭髮,頭髮是近年才慢慢留長的。”
在郭蘭印象中,周昌全總是坐在主席臺上憂國憂民的形象,此時面對面,見到談笑風聲,心裡一時扭不過彎來,還挺不習慣。
季海洋是挺藝術的人,以前在車上總放着老歌《桑塔露祺亞》,到了財稅賓館,將頂樓的小會議室改成了最大的包間,小會議室有一個大側門直奔外面的樓臺,以前這是領導開會累了出去抽菸的地方,如今全部被綠化了,經過改造以後,小會室與樓臺連在了一起,檔次立刻上來了,在小會議到樓臺連接處有一個小高臺上,上面還放了一架鋼琴。
侯衛東陪着周昌全進來之時,小會議室正放着背景音樂,音樂正是老歌《桑塔露祺亞》,“看晚風多明亮,閃耀着金光,海面上微風吹,碧波在盪漾……”
“季兄,別放音樂,找真人彈琴才上檔次。”
“平時我們有一個固定演出者,沙州音樂系的,今天她到嶺西去了。”
晚飯,周昌全原本不擅酒,調到了省城以後,更不喝白酒,只喝紅酒。端起紅酒杯子,大家文雅了許多,天南海北地聊着,在席間,郭蘭提出了派人到省財政廳去上掛鍛鍊的請求,蔣副廳長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周昌全注意到那臺鋼琴了,他對柳潔道:“季局的品味還不錯,這個餐廳還設了一架鋼琴,你露兩手。”他知道柳潔鋼琴彈得極好,也喜歡錶演。
柳潔欣然上臺,她打開琴蓋子,很流暢地彈了一段,是克菜德曼的《秋日的私語》,很浪漫的曲子,郭蘭聽到鋼琴聲,放下筷子,側耳聆聽。
未彈完,柳潔停了下來,她捂着手腕走到周昌全身邊,道:“剛纔打網球,把手腕傷了,不能再彈了。”周昌全道:“這是什麼曲子,挺耳熟。”柳潔坐在了周昌全身邊,解釋了這首曲子的來由。
侯衛東突然接口道:“郭蘭鋼琴也彈得挺好。”郭蘭臉微紅,道:“我是業餘選手,怎麼敢在柳團長面前班門弄斧。”
柳潔鼓勵道:“我不是學鋼琴專業的,也只算是業餘愛好。”她鼓掌道:“歡迎郭部長演奏。”
郭蘭沒有過分推辭,坐在鋼琴前,想了一會,手指放在鋼琴上,很快,一串清新的音符從其指尖躍了出來。
柳潔說自己提業餘愛好,純粹是謙虛,她多次在重要場合進行過鋼琴獨奏,對自己水平很自信,當郭蘭上臺,她抱着不以爲意地心情,可是當琴聲響起,她神情專注起來。
周昌全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柳潔側過頭,“是《童年的記憶》,也是克菜德曼的曲子。”周昌全饒有興趣問道:“郭蘭水平如何?”柳潔聚精會神地聽着,輕聲地道:“沒有想得郭部長如此專業,到了我們團裡,比起專業琴師也不遜色。”
侯衛東以前住在郭蘭隔壁,這琴聲曾經陪伴他渡過無數個寧靜的夜晚,此時又聽到熟悉的琴聲,他有些忘神。
一曲罷,柳潔帶頭鼓掌,周昌全也跟着鼓掌,大家掌聲一片。
晚餐結束之時,侯衛東心道:“按照這幾次的習慣,應該去跳舞唱歌。”果然,柳潔建議道:“聽劉莉說,財稅賓館有一個文化室,設備還不錯,我們去唱幾曲。”
在一個單位,主要領導的喜好經常被放大成全單位的喜好,比如,一把手喜歡打籃球,單位的籃球隊肯定就很活躍,一把手喜歡下棋,十有八九會活躍起一批棋藝愛好者,季海洋喜歡音樂,自然有人比他考慮得更加周到,在八樓設置了一個有模有樣的文化室。
下樓之時,高建對柳潔道:“柳團長,我正想麻煩你一件事,今年是沙州南部新區建成十週年,我們準備搞一臺慶祝晚會,在這方面我是外行,乾脆這臺晚會我交給柳團長,由你們專來人士來操作,肯定比我費傻勁要好得多。”
柳潔嫣然一笑,道:“既然高書記相信我們,歌舞團一定不會讓南部新區失望,慶祝晚會肯定是一場高質量的晚會。”
侯衛東湊趣地道:“柳團長,你不能厚此薄彼,在南部新區晚出以後,你們那臺晚會要原汁原味地在成津縣來演出,成津縣文化生活很貧乏,你們來演出一定會受到熱烈歡迎。”
柳潔高興地道:“這事就定下來,我回到團裡就開始籌化這兩臺晚會,要請哪些明星,你們可以提出來,我們儘量去聯繫。”她道:“到成津演出之時,我可以和郭部長一起搞一個鋼琴合奏,他們聽到美女部長的琴聲,一定會吃驚得掉下巴。”
“好,一言爲定。”
財稅賓館文化室其實就是一個卡拉OK室,完全按照省城最新式的標準打造,設備一流,和慶達集團的舞廳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文化室裡,市財政局的兩個女同志在裡面服務,兩人都是眉清目秀的漂亮女孩子,等到周昌全進來,趕緊迎了上去。
侯衛東悄悄問:“季兄,你還捨得花錢,這裡花了不少錢吧。”季海洋道:“現在馬屁精多,春節時,局裡內部搞聯歡,我說設備不行,要換一換,結果他們就搞了一整套高檔設備,我想這是用在全體職工身上,就同意了。”
侯衛東笑道:“季兄這是財大氣粗,今年的資金還要再朝成津傾斜。”季海洋爽快地道:“今天已經傾斜不少了,如果你找得到名目,我繼續支持。”
歌聲響起,第一曲照例是周昌全和柳潔的蘇聯歌曲《一條小路》,兩人配合無數次,早已唱得純熟無比,可是越唱越有味道,聽者亦覺得百聽不厭。
歌聲響起,劉莉主動邀請侯衛東跳舞,一邊跳,一邊道:“侯書記,劉坤平時被我媽寵壞了,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如果他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他計較。”
到了現在,侯衛東真是無心計較與劉坤不是衝突的衝突,道:“說起來,我和劉坤確實沒有什麼矛盾,最多是青春時期的意氣之爭,那些事,誰又會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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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曲,仍然是周昌全和柳潔合唱。
蔣副廳長和高健都被財政局的漂亮小女孩子請去跳舞,劉莉和季海洋也進了舞池,郭蘭矜持地坐在沙發上,認真地聽着歌,此時此景,不由得讓侯衛東想起了多年前在沙州學院後門的偶遇。
當兩人進入舞池之時,只是隨着音樂而移動着步子,侯衛東久未跳舞,初時還有些生澀,很快就純熟了起來,他帶着郭蘭走了幾個複雜的舞步,郭蘭身體輕盈無比,兩人如天天在一起配合一般,只覺心意相通,舞步如行雲流水,舒暢無比。
第三曲,郭蘭被蔣副廳長請走,侯衛東則和財政局小女孩跳舞,這個小女孩子不過二十出頭,穿得很時尚,可是舞步生澀,根本不懂得配合,害得侯衛東踩了兩次腳以後,只得用前前後後地移動着,跳了一曲舞,只覺鬱悶無比。
郭蘭也有相同的感覺,當兩人再次配合這時,郭蘭道:“蔣副廳長不太會跳舞,老是踩我腳。”侯衛東深有同感地道:“剛纔那小女孩子不聽指揮,我給她示意,她一點不明白,哪裡是享受,只能算是鍛鍊身體。”
說了這兩句話,兩人不說話了,沉浸在音樂渲染的氣氛之中,各自想着心事。
舞曲即將結束之時,侯衛東無意中低頭看郭蘭,恰好郭蘭亦擡起頭,兩人四目相對,如正、負極的磁場,碰上就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