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英心不在焉地吃過早飯,便回沙州報社。
蔣大力和楊倩留在家中吃過午飯,沙州一家醫療器材公司派了一輛車,在新月樓上等着蔣大力,蔣大力慢條期理的吃了飯,還和侯衛東扯了一會閒話,這才放下碗道:“小倩倩,泡茶。”
這一聲招呼,讓侯衛東和小佳渾身又起了疙瘩,小佳象怪物一樣看着楊倩,半響才道:“力力,請不要這樣稱呼我們的小倩倩。”這一聲,讓四人都覺得肉麻。
蔣大力搓了搓有些發酸的牙幫子,道:“張小佳,你還真有才啊。”小佳就只是笑。楊倩看了看時間,道:“大力,金總他們等了半個小時了。”蔣大力不慌不忙地道:“人很賤的,有時候擺擺架子,別人才把你當作人物,最初到深圳的時候,見面都帶三分笑,什麼時候都把禮貌作足,反而沒有人把你當作人物。”小佳道:“你這是什麼歪理,見過卡耐基的書嗎,別人是怎樣教導我們的。”
“切,我們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卡耐基的書不完全適合國情,更不適合我的人生經驗。”
蔣大力和楊倩離開之時,楊倩交待道:“侯衛東,我把小佳交給你了,你可別當花心大蘿蔔。”她揚了揚拳頭,道:“否則我饒不了你,大力,是不是?”
侯衛東笑道:“倩倩,我把蔣大力交給你了,你可不能對不起他,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四人鬧了一會,蔣大力和楊倩這才離開。
客走主人安,這是常理,等到客人全部走完,小佳就換了衣服,穿着短褲加短袖,在屋裡做起了清潔,她一邊做清潔,八封之心也就大起,問道:“老公,昨天你和蔣大力也聊得很晚,你們聊什麼。”
“我們兩人聊了聊畢業以後的事情,蔣大力是個另類,我們畢業的時候,大家都想找一個好工作,蔣大力卻義無所顧地投身商海,他這人,天生就是經商的材料。”
英剛石場的啓動資金,還是蔣大力贊助的,雖然現在他也不缺這點錢,侯衛東還是在早上將三萬塊錢還給了蔣大力,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兩人都是學法律的,也就沒有過多矯情。
“你們晚上肯定聊得很晚,怎麼看上去沒有倦意。”
“講小話有助於女人的身體健康,我們講了一個晚上,就等於做了一晚上了心理按摩,當然不會沒錯得疲倦。”
此時小佳趴在地上擦地板,屁股翹起了一道好看的孤線,侯衛東便很有興致地用目光掃描着這一道風景線,老婆畢竟是老婆,能隨時欣賞而沒有心理負擔,也不至於背上色狼的罵名,欣賞了一會,他還是忍不住動起手腳,走到小佳身後,迅速地把手從小佳短褲的鬆緊帶裡伸了進去,使勁地在小佳的翹屁股上摸了幾把。
很熟悉的手感,賓至如歸的感覺,真好。
小佳就跪在地上扭來扭去,嗔怪地威脅道:“別弄我,我在做家務事,再弄,所有的事情都讓你來做。”
侯衛東又撫摸了一會,眼見着小佳雙手撐在地上,已經有些情動的樣子,才鬆了手,調侃道:“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們晚上湊在一起,肯定在聊東家長西家短吧。”
“滾一邊去,弄得人家好難受,又不負責。”
小佳笑罵了一句,仍然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板,道:“在學院的時候,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的是小女人,但是至少我在內心深處認爲自己還是人才,現在漸漸明白了,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能夠有時間和心情來說說女人們喜歡的小話,也是人生的一大境界。”
說到這裡,她又八封了一句:“今天凌晨,劉坤還打電話來找段英,看來劉坤不願意分手,他這種婆媽性格還當副書記,我真懷疑能否鎮得住那些村幹部?”
侯衛東對此倒不以爲然,實事求是地評價道:“現在這種體制之下,只是不是傻瓜,到了位置上自然就知道怎麼做,劉坤雖然和我不對勁,但客觀來說,工作能力也還可以,辦事也是中規中矩,算是一個合格的黨委副書記。”
“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家的關係網深厚,說不定那一天就成了一鎮之長。”
小佳跪在地上眨着眼睛,道:“聽蔣大力的意思,還是勸你專心從政。”
侯衛東從來沒有覺得在鄉鎮工作是從政,道:“混在鄉鎮,哪裡有從政的半點感覺,就如中學生選班長一樣,不過是做事的命,和,就算是在益楊縣,也不過是上級的提線木偶而已,到了沙州或者嶺西,或許纔有一星半點從政的感覺。”
小佳終於等到了這句話,順杆而上,“那就趕快想辦法調到沙州來,尋找那一絲從政的感覺。”
侯衛東其實已經有回到沙州的想法,道:“昨天跟蔣大力說一番話,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爭取調到沙州市委或是市政府,不去經開區等基層單位,爭取一步到位,這樣對以後的發展有利。從基層一步一步地混起來,不僅慢,而且累。”
這是他的切身經歷,小佳從園管調到建委辦公室,沒有經過什麼困難就成爲副科級,而自己在青林鎮混個副科級,秦大江等人用了跳票手段,而且麻煩事情不斷。
見侯衛東轉彎,小佳雙眼放出異彩,道:“還是蔣大力歷害,我勸了你三年,你就是巋然不動,蔣大力勸了你一晚上,你就被說服了,唉,我現在不知應該悲哀還是高興。”
“道理想通了,時機我還要把握,嶺西高速正在加緊動工,我要把這一單大生意完成以後,才爭取調動。”
討論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小佳微微有些失望,只得自我安慰道:“那我就祝願高速路早些完工,讓我們大賺一筆,然後你就調到沙州來。”
侯衛東啞知失笑道:“市政府又不是我開的,想調就能調嗎?我認識的高層人物,五個指頭都不到,能幫得上忙的,看來只有組織部的粟明俊,他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應該能幫得上忙。”
小佳在建委混了這麼久,也有些人脈,可是到了關鍵時候,卻總覺得這些人使不上力,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趙小軍,就道:“上青林鄉的高志遠雖然不是市委領導了,可是他現在還是人大主任,調一個人到市政府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高志遠雖然和我見過一面,可他見過一面的多了去了,上一次青林鎮政府給他拜年,我又被趙永勝放了鴿子,他現在早就忘記了侯衛東是哪一號人物,不過,他在青林鎮還有親朋好友,我去鑽營一番,看有沒有機會。”侯衛東心情很好,開了一個小玩笑,“憑我在上青林的號召力,高志遠如果不買帳,我讓他回不了家鄉。”
小佳覺得這個笑話不好笑,她道:“現在許多人成天挖空心思地找關係,就如蒼蠅總是能找到臭雞蛋,嗅覺靈敏得很,高志遠是青林鄉出來的大幹部,又和你見過面,這條關係不用實在是暴殄天物,趙永勝就很聰明,借公家的錢來辦私人的事情。”
這一段時間,侯衛東更多關注的是他的石場以及精工集團,腰包鼓鼓的滋味當真很好,別人覺得難於上青天的事情,他辦起來毫不費力,正因爲嚐到了好處,所以對於從政之路並不是很上心,也就沒有想去拜訪高志遠這一尊大神。
此時小佳提起這事,他就道:“這事好辦,我改天找個由頭,殺到高家去,手榴彈一轟,立刻就解決了問題。”他其實還有一個潛臺詞,上一次在檢察院,高志遠曾經救過他,這也是一個拜訪的理由。
聽了這話,小佳神色就有些變化,道:“老公,這兩年你也走入了誤區,總認爲金錢開道就能勇往直前,其實不少事情是錢買不來的,比如我們的感情就不能用錢來算,我擔心你當久了商人,所有事情就拿金錢來計算,如果有個富翁給你錢來買走我們的感情,你賣不賣。”
論有錢,步高比侯衛東有錢,故而小佳有些問題。
“我們的感情價如千金,沒有人買得起。”
“那就是說,只要有人買得起,你就要賣。”
“打住,打住,換個話題。”侯衛東笑道:“難怪別人說女孩子都是發散思維,我說的是官場可以用錢開道,沒有說感情可以用錢買,你別把兩件事情攬在一起。”他又在心裡道:“難道感情就不能用錢買嗎?”
小佳不服,道:“你的思維是有問題,凡事都用錢來買,這可是典型的資本家的思維,你就是披着官員皮子的資本家,我覺得很危險。”
侯衛東索性就坐在小佳身邊,道:“存在就是合理的,從目前我的經驗來看,行走官場,如果沒有背景,確實需要以錢開道,再高一層的事情,現在還沒有接觸,但是窺一葉而知秋,我想也差不多。”
見小佳臉色不好,趕緊道:“現在我們不討論這麼高深的形而上話題,還是談一談你老公的調動問題,蔣光頭還是明白人,他說得很有道理,亦官亦商並不討好。”
如今他用一百萬入股精工集團,只要精工集團賺錢,他就能賺錢,對於李晶,他有莫名其妙的信心,總覺得精工在李晶手中會發揚光大,所以現並不需要親自去做生意,正好可以集中精力走走仕途。
小佳這時也回到現實問題中,臉色慢慢恢復過來,道:“算了,不說這個話題了。”她把抹布扔到地上,站起身來,道:“調動是大事,我馬上給趙秀姐打電話,請他們兩口子吃飯。”
侯衛東忙道:“別忙,我們今天還有一件大事,不是說好要到你家去求婚。”
“調動是大事,如果真是調回沙州,爸爸媽媽就絕對不會反對,再說對我們來說,求婚就是一種形式,所以我們要抓住問題的關鍵。”
小佳也沒有看電話本,很熟練地撥了一串號碼,然後對着電話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趙姐,我是小佳,哈,那天吳姐的手氣可好得不一般,今天晚上有空沒有,還是原搭子。”她笑得很開心,道:“風氣輪流轉,今天應該輪到我了。”
小佳一會就變了幾種表情,侯衛東暗道:“女人的臉就是青藏高原八月的天氣,風雲變幻。”見她幾句話就搞定了與粟明俊一家人的餐餐,暗讚道:難怪別人都要走夫人路線,夫人們在家庭中都處於強勢地位,夫人出馬,比男人們的殺傷還大。
小佳打完電話,心情就如花兒一樣綻放了,她道:“老們,我已經約好了,今天晚上在水苑居見面,吃完飯,我陪趙姐打麻將,你和粟部長有沒有興趣參加。”
有了目標,兩人就一起動手,很快就整理好家務,然後挽着手,出去買了些新鮮菜,走過燒賣攤時,侯衛東看到金黃色的滷大腸,就嚥了咽口水,小佳是重來不嘗這玩意的,她知道這是老公的最愛,就賣了半斤滷大腸,她一塊未嘗,全被侯衛東干掉了。
吃過午飯,兩人就上牀補昨夜欠的睡眠帳,說了一會閒話,兩人又來了情緒,小佳推開侯衛東的嘴巴,道:“你吃了豬大腸,今天之內不準親我。”侯衛東就開始與小佳搏鬥,很快,兩人就如橡樹和藤蔓一樣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嘿咻完畢,皆出了一通熱汗,衝了鴛鴦澡,小佳把鬧鈴上了五點鐘,便靠着侯衛東的胳膊,很快就一道沉入夢鄉。
性愛是最好的催眠藥,此話當真不假。
侯衛東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彷彿又看到了秦大江門口的那一條白線,這就是秦大江倒在地上的輪廓線,一攤血跡在血線裡面格外醒目,夢中的情景如此真實地出現,甚至還有顏色和氣味,隨後他拿着一把刀子,一直追着幾個流氓,幾個流氓被追進了小衚衕,當他剛到小衚衕的時候,就見到兩隻黑沉沉的手機。
胸口被重擊,他低頭看了一眼,幾股血從胸口涌出,雖然恐怖,卻一點也不痛,他揮刀砍過去,刀子卻慢得如蝸牛一般,無論如何也砍不到對方。正在着急的時候,槍聲大作,侯衛東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剛纔的戰鬥只是一場夢,他胸口完好,正和小佳睡在大牀上。
“怎麼,做噩夢了?”
侯衛東甩了甩了頭,道:“沒有什麼,可能是睡覺得姿勢不太好。”他深深要吸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好了一些。黑娃、秦大江的事情,侯衛東從來沒有給小佳講過,主要是怕小佳成天提心吊膽,這是男人們的事情,沒有必要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影響。
“黑娃還有兩支槍,沒有找到始終是個隱患。”他暗罵了一句:“這些公安真是笨蛋,一件案子也破不了。”
兩人穿戴整齊,便直奔水苑居,這時候,作爲建委辦公室副主任的小佳便顯示出她的職業素質,翻翻菜譜,便噼裡啪位點了七八個菜,然後關上菜譜,道:“來一瓶五糧液。”等到服務員離開以後,小佳道:“粟部長和趙姐都可以喝酒,喝了酒好說話。”
六點鐘,粟明俊、趙秀和粟糖兒準時出現在水苑居。
粟糖兒叫了一聲“侯叔叔好”,就坐在小佳身邊,俯在小佳耳邊,嘻嘻哈哈說了一氣,然後趙秀又俯在小佳耳朵旁,二大一小三個女人倒親密得緊。
“麻將和酒一樣,也是重要的社交工具。”看到了小佳與趙秀的狀態,侯衛東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粟部長,今天沒有事吧,多喝一杯。”他見粟明俊沒有反對,就倒了二個大杯,又給趙秀和小佳倒了兩個小杯。
喝了一杯酒,吃了兩口菜,閒扯了三句,大家就進入了聊天的狀態。粟明俊頭髮一絲不苟,穿着短衫衣,腰上是一條鱷魚皮帶,整潔而有風度,“我有一位委辦的好朋友,叫高正浩,前一段時間調到青林鎮任副縣長,以後在益楊縣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去找他。”
粟明俊是沙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平時找他辦事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其中不少是各縣的領導,見了面都是客氣萬分,地位低一點的,在他面前就用誠惶誠恐來說也不過份,只有這個侯衛東與衆不同,就算是求自己幫忙,神情也是不卑不亢,是發自內心的自然放鬆。
“我已經高縣長見了面,他分管民政,正好是我的頂頭上司。”
粟明俊就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道:“高縣長,我是明俊啊,父母官,在忙什麼?真是日理萬機啊。”他和高正浩很熟悉,說話也很隨便,說了幾句,粟明俊道:“我有個小兄弟在青林鎮,侯衛東,當副鎮長,我上次給你說過的,我們正在一起吃飯,改天回沙州,我們請你吃飯。”
益楊縣政府,高正浩正在和秦飛躍談話,就接到粟明俊的電話,他道:“侯衛東,我印象很深,前幾天我到青林鎮,見過他一面,這個年輕副鎮長是個人才,分管殯葬工作,是全縣搞得最好的,彙報工作時,數據熟悉得很,粟部長的朋友,當真不一般,我準備向祝書記彙報,給他安排一個更重要的崗位。”
粟明俊笑道:“現在搞組織工作,爲了配齊配強班子,總是挖空心思去想各地的人才,高縣長手底下有這種人才,真是福氣。”
掛了電話,高正浩就對秦飛躍道:“我聽說你在青林鎮當過鎮長,侯衛東這人如何?”
秦飛躍已經聽清了高正浩打電話的內容,心道:“侯衛東還真是有些本事,不知何時攀上高枝了。”他笑道:“侯衛東確實是人才,上青林的公路是幾十年的老問題,當時他才大學畢業,硬是盯上這件事情,而且居然就把事情辦成了,還有,上青林的石場也是他一手帶動起來的。”
高正浩原本對侯衛東印象很好,聽了秦飛躍的介紹,不禁對侯衛東刮目相看,道:“這樣說來,侯衛東確實是人才,民政局有個副局長不太得力,乾脆我給祝書記彙報,把他調過來當副局長,分管殯葬改革的事情。”
秦飛躍道:“高縣長,你分管開發區,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想把侯衛東挖過來做副主任,開發區初建,沒有人才儲備,你就讓他到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