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下軍棋嗎?樑晨頓時就怔住了,心說大叔你誰啊?軍棋我是會下,但我不認識你啊!像你這樣貿然敲別人的房門,然當頭就一句‘會下軍棋嗎’,別人不把你當成精神病纔算怪呢!
“到底會不會下?會下就跟我走,不會下我就找別人了!”中年男人看着一臉呆怔模樣的對方,用頗爲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哧!樑晨反而被逗樂了。求人還這麼橫的,這種人他這還是第一次碰到。於是他定了定神,一本正經地道:“軍棋嘛,我當然會下了,但是……!”
一聽說樑晨會下,中年男人立刻雙眼放光,伸手就抓向樑晨的手臂,口中道:“太好了,跟我走!”
樑晨一縮手,避過了對方的一抓,但馬上,中年男人眼中精光一閃,伸出的手臂以肉眼難辯的速度一翻,竟然穩穩將樑晨撤回的手腕擒在了手裡。
樑晨吃了一驚,另一手飛快地反握在對方的腕上,同時一腿伸出,格向對方的腳後處。如果掙不開對方,他就會借力前撞,讓對方結結實實摔個四腳朝天。
中年男人手上的力氣奇大,一手牢牢握住樑晨的手腕,另一手卻動都未動。任由樑晨雙手用力,臉色漲的通紅,卻還是扳不開他的手臂。
被逼急了的樑晨身形猛地前衝,雙肘用力推向對方的胸口。他已經覺察得到,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是個行家,不使出全力恐怕是不行了。
中年男人的身軀就如參天大樹一般,牢牢的紮根於地下。面對着樑晨的猛推,他紋絲未動。樑晨的反應很快,一招不成,忽地變推爲拉,扛過中年男人的胳膊就要來個過肩摔。
“你不是我的對手!”中年男人任由樑晨扛過他的手臂,幾乎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卻還不能讓他的雙腳離地,更別說什麼過肩摔了。
樑晨泄氣了。他從小就是打架王,在和平鄉的兩年半又從鋒叔那兒學了些皮毛。無論是平時收拾鄉里的小混混還是後來關鍵時刻擒拿兇犯,他一向認爲自己的功夫還是相當不錯的。但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卻是讓他的這種自信心嚴重受挫,儘管他還有幾招殺手鐗沒使出來。一是沒有下死手的必要,二是他相信就算使出來,也起不到任何效果。所以,乾脆光棍些,認輸算了。反正,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丟臉也丟的有限!
“認輸了?那就跟我走!”中年男人看樑晨不掙扎了,也鬆開了手。於是,在樑晨的手腕上,出現了五道烏青的指痕。看着樑晨撫着手腕,卻是從始到終眉頭都未皺上一下,中年男人眼裡露出幾分欣賞,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手勁有多重!
樑晨其實疼的要命,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手腕是不是折了。不過認輸已經很丟臉了,再呲牙咧嘴,那就更讓人看不起了。他一直就很清楚,自己是典型死要面子死受罪的那類人。
走就走吧!樑晨倒不認爲自己去了會有什麼危險。這是特護病房,又不是精神病院,能住在這的,都是有身份證的人。
跟着中年男人上了三樓,來到最靠裡的一間病房門前。中年男人以很奇怪的節奏輕輕敲了幾下房門,幾秒鐘之後,房門被打,又一箇中年男人出現在樑晨眼前。
目光在兩個中年男人之間看來看去,樑晨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乖乖隆個咚!這兩位中年大叔分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相貌身材穿着髮式無一不相同。就連那咱呆板的神情也是一般無二。現在兩個中年男人面對面站着,就像是照鏡子一般。
“進去吧!”先前那個中年男人對着鏡子裡的自己點點頭。開門的那個中年大叔也點點頭,讓開了身體,示意樑晨進來。
樑晨帶着七分好奇外加三分忐忑走進了病房。房門隨後被關上,回頭瞄了一眼,發現先前那個中年大叔並未跟進來。
“半個多小時了,才找來一個會下棋的。也不知道是真找不着人呢,還是大柱子故意偷懶!”一個身穿病號服,拄着龍頭拐,白髮白鬚的老人正坐在沙發上,昏花渾濁的雙眼打量着剛剛走進的樑晨,聲音高的像打雷。
樑晨注意到,在老人身前的茶几上,已經擺放了一張棋盤。棋子零亂地擺放在一邊,似乎在前不久,已經有人陪這位老爺子下過軍棋。
“坐下吧,也不知道你下的怎麼樣?別連大柱子都趕不上!大柱子的棋就夠臭的了!”老人用柺杖點了點面前的座位,示意樑晨坐下。口裡絮絮叨叨地說着,然後把柺杖放到一旁,用有些發顫的雙手開始擺弄着棋子。
坐在老人對面,樑晨這才留意到老人的相貌。兩道白眉入鬢,眼窩深陷,鼻樑高挺有若鷹鉤,嘴脣很薄,抿起來似乎能變成一道直線。雖然已是行將就木之年,但那具枯瘦的身體上,仍然散着一種強勢凌厲的氣勢。直覺告訴樑晨,這位老人家年輕時想必是個極不好相與之人!
保守的估計,老人的年紀至少也在八旬上下。樑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枯瘦的手背上顯露的絲絲血管與青筋,不過從其剛纔還算宏亮的聲音來判斷,老人的身體應該還算健康的。
閒着也是閒着,就陪老人家玩兩把。說實話,軍棋這種東西,現在玩的人已經很少了。論博大精深,複雜性和可鑽研性,遠遠不及圍棋象棋。論其推廣程度,恐怕連跳棋也比不上。樑晨在小時候到是經常玩軍棋,而通常的玩法基本是兩種,一種是明棋,一種是暗棋。明棋還勉強可以說排兵部陣,動點腦子什麼的,而暗棋,根本就是拼運氣。
現在老人擺的,明顯是明棋。就如象棋的楚河漢界一般,黑紅陣營分明。只不過雙方的棋子都是立起的,戰鬥的方式也是盲戰。雙方輪流拿自己的棋子去和對方碰撞。按司軍師旅團營連排的順序一決大小。小的被一方被淘汰出局。直到最後地雷被挖軍旗被扛算輸。
一連下了三盤。樑晨覺得很鬱悶。因爲這種經歷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第一盤他沒贏,第二盤老人沒輸,第三盤他想和棋老人說啥也不幹。沒辦法,老人太厲害了,幾乎是能看到他的心裡。他在什麼位置擺什麼級別的棋子,似乎都被老人預料的一清二楚,他拿師長,對方肯定就是軍長。他拿出軍長,對方肯定就是司令。他要拿出司令,對方那就是炸彈!
“臭棋簍子,臭棋簍子!還真被我說着了,連大柱子都趕不上。臭,臭不可聞!”老人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嘴裡毫不留情地噴了樑晨一臉唾沫星子。
“咱們玩暗棋!”樑晨一梗脖子,很不服氣地說道。其實他要動用特殊能力,應該很容易探知對方的棋子部署,從而做出針對性的動作,最後贏得勝利。但樑晨沒這麼做,和一個老人家玩軍棋,玩不過固然沒面子,但要作弊的話那就太沒品了。
“比運氣嗎?你小子也不行!”老人驕傲地擡起頭,昏花渾濁的雙眼閃現着自負的光芒,“不管是人算還是天算,哼哼,老頭子我這輩子還從沒輸過!”
“說不定今天就輸了呢!”樑晨撇撇嘴,他對這個貌似很刻薄的老人相當的不服氣。
一老一小將刻有司令,軍長等字樣的一面向下,然後不分黑紅攪亂在一處,最後擺放在棋盤上。這種暗棋,完全就是拼運氣。基本上是誰的大幹部先出來,誰就能先掌握勝利的主動權。
老人的運氣果然不錯,信手一翻,一個紅色師長就出現在棋盤上。樑晨想了想,針尖對麥芒地在老人的師長旁翻了個棋子。
看着黑色軍長,老人立刻變了臉色。而樑晨卻是得意地咧開了嘴。於是在下一回合,老人的師長出師未捷身先死,被樑晨的軍長一口給咔嚓掉了。
按照常理,樑晨既然出現了軍長,那麼在軍長周圍的一圈,老人是不會動的。因爲能出現比軍長還大的己方棋子機率實在太小。於是老人枯瘦的手指來到了棋盤的另一處,輕輕一翻,赫然是一個紅色軍長。
樑晨悍不畏死地翻開了紅色軍長邊上的一顆棋子。黑乎乎的炸彈預示着一軍之長悲慘的命運,站在一旁觀棋的中年大叔驚訝地看了樑晨一眼,心說這小傢伙的運氣還真是彪悍啊!
老人的臉色相當的不好看,開局不利,連損兩員大將。微一思索,在右上角翻開了一顆棋子。司令!竟然是老人一方最大級別的幹部!
樑晨發揮宜將剩勇追窮寇的精神,懷着無比壯烈地心情挨着紅色司令翻開了一顆棋子。
炸彈,又見炸彈!
老人盯了那顆黑乎乎的炸彈足有好幾秒,在確信自己沒看錯之後,忽地伸手攪亂了棋盤,然後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這盤不算,咱們重來!”
樑晨不禁目瞪口呆,心說這也太玩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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