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沈就沉聲道:“我等已身處驚濤駭‘浪’之中,爲使這一般人不遭滅頂之災,大家必須和衷共濟、齊心協力 一一掌舵的掌舵「划船的划船,揚帆的揚帆,才能把這船開過汪洋海。”說着目光緩緩滑過衆人,一字一句道:“今日誰與我共患難,他日便是我同富貴的兄弟,否則……你可以立刻離開這裡?”衆人齊聲應道:“我等願聽督帥調遣,同心協力,共度艱危!”
“好!”劉顯興奮地站出來道:“既然大家都願唯大人的馬首是瞻,末將斗膽提議,我等不如仿效一次古人,也來個歃血盟誓。快取‘雞’血酒來「”三尺等 人有 些遲疑 il因爲運段臺詞並非沈就設計,探求的望向大人,只見沈就大手一揮道:“還愣着幹什麼……
‘侍’衛們趕緊取來許多碗、幾壇酒、還有一隻蘆‘花’大公‘雞’。劉顯接過那‘雞’,也不用刀,隨手便把‘雞’頭擰下來,把‘雞’血滴入一個個碗中。然後‘侍’衛們將碗 一一斟上酒,各位將領每人工前端起一碗。這時,只剩下沈就、戚繼光和俞大猷沒端了,沈大人乃上官,當然不可能先端,於是衆將領的日光,都望向了俞龍威虎。
戚繼光平時不勝酒力,他望了望身旁的俞大猷,急促而低聲說:“老哥,一齊f 了吧。”說完,他伸手端了一碗。
俞大猷卻一動不動,聲音平靜地說:“在下一向滴酒不沾。請大人和諸位原諒。”這刺耳的一句,馬上讓大堂上的衆將變了臉‘色’,沈就雖然沒說話,但一雙眼睛玩味的望着他,閃閃發光。
“今 天就改了規矩吧「”劉顯聲若銅鐘般笑道:“這不是喝酒,這是在向衆位同僚,表達同患難、共命運的決心!”說着,他竟雙手端着一碗,送到了俞大猷的面前,如此一來,任誰也推脫不掉了。
俞大猷雙手將接過酒碗,但衆人還沒鬆口氣,他卻將其重新放在桌上。 再打 了 禮。依然 堅持道:“在下不能壞 了 信條。 不飲……”
此時,所有人目光,都帶上了慍‘色’、甚至怒火,全集中在俞大猷的身上,競讓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感到渾身不自在。戚繼光輕輕扯了扯他的衣帶,示意他別再犟下去了;但他依然一動不動。劉顯的老臉早就掛不住,怒哼一聲道:“莫非你還有二心不成?“末將盡忠職守,絕無二心。”俞大猷不卑不亢道。“你……”劉顯的雙目瞪成了牛眼。
“唉……劉老總不必如此。”見兩人要揚起來,沈就終於出聲道:“俞老總身體有恙,不能飲酒,這我是知道的。”說着笑笑道:“就不要強人所難了,相信俞總兵不喝這碗酒,也會把差事做到最好的。”“謝大人體諒……”俞大猷抱拳道。
“呵 呵哈一 一 一 一 一 一”劉 顯 只 好 幹 笑 幾 聲 道=“我 最 欣 賞 俞老 總 這份泰 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概。”說着對一干下屬道:“弟兄們,來日也要有這樣一股犟脾氣,才能成大事啊。”衆人齊聲贊同,終於把這一節揭過去。一段‘插’曲之後,該幹啥還得幹啥。
沈就其實也不想喝這碗酒,但他不能像俞大猷那 般不管不顧,心中輕嘆一聲,振奮‘精’神,走下堂來。接過一碗‘雞’血酒,高 高舉起道:“爲保大明江山永固,使黎民百姓安居樂業,沈某願與衆位對天發誓:一,不懷二心,永不懈氣,奮戰到底,直到成功;二、不欺百姓,秋毫無犯,除暴安良,懲惡揚善!三、不貪不‘淫’,愛民如子,不分畲漢,一視同仁!”又目光森然掃過衆將,一字一句道:“凡有違抗,嚴懲不赦廣,
言畢,他捧起‘雞’血酒,‘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把酒碗往地上一摔道:“願從上言者,幹「”
“幹 !幹 !幹 !”他話音一落,將領們都把碗中的‘雞’血酒喝了個一乾二淨,然後全都摔個粉碎,齊聲道:“我們願聽督帥調遣,協力同心,永不失信。如有違背,天地不容,死無葬身之地!”“好! 好! 好!”沈就哈哈大笑着 坐回大案後,衆各將領也各自歸位坐好,大堂內鴉雀無聲。“血酒也喝了,誓也發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沈就沉聲道:“爲了扭轉贛南的晝勢,接下來有三件事要做好。
第一,嚴肅軍紀,迅速改善軍地關係;第二,加強訓練、提高軍隊山地作戰的能力;第三,‘精’心謀劃,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見衆將全身傾聽,沈就讚許的點點頭,接着道:“這三件事要全力做好,爲免權責不明,推諉扯皮,我將爲三位總兵大人明確一下責任。“全憑大人差遣!”劉
顯、愈大獻、威繼光三人一齊起身應道。”首先你三人將組成軍法委員會,由一人領導,二人輔助。”沈就的目光落在俞大猷身上,雖然他沒喝血酒,但沈就還是從他開始 點將:“俞總兵!”“末將在。”俞大戟廠沉聲應道。
“我命你爲總法紀窖-0”沈就拿起一根令箭道:“負責全軍軍法軍紀之監察,有抓捕不法、審判處置之權,任何人膽敢阻攔,以同謀罪論!”“遵命!”俞大猷上前,雙手去接那令箭。
沈就一面將令箭遞給他,一面語重心長道:“你的差事最爲重要,軍紀的好壞,不僅是軍隊戰鬥力的基礎,也是我們能否將百姓爭取過來的關鍵。”說着拿起一本冊子道:“俞總兵行伍幾十年,軍法這塊自然不用我多言,但軍紀方面,我有‘六備軍紀,請你宣導執行。”
俞大猷接過來,便轉身面向衆武將,聲如洪鐘道:“一,無論漢畲,皆我同胞、親如兄弟、不準歧視;二,買賣公平、不拿不佔,有借有還,損壞要賠;三,說話和氣,不準打罵,若有矛盾,縣衙解決;四,愛護莊稼、保護百姓、‘私’人財產、不可侵犯;五,對待‘婦’‘女’、不得調戲、言語尊重,不‘淫’不辱;六,抓獲俘虜、禁止虐待,保證衣食、不辱尊嚴 !以上六條,官兵謹記,切莫違反,軍法無情,觸之必死!”
俞大猷在那念着,沈就便就卜。「:「:衆軍官的表情,果然在傾聽的同時,還頎有些不以爲然,於是等十一十。 “ 唸完了,他大聲接着道:“都給我聽清楚了,贛南剿匪,難點不在」二」,而是民心!民心似水,叛匪如魚,之所以屢剿屢叛,越平越‘亂’,就是因爲民心不在我們這邊,才讓叛匪如魚得水,使咱們抓不着。爲什麼不在我們這邊? 原因不在別處,就在我們自己身上,調戲‘婦’‘女’、偷‘雞’‘摸’狗、白吃白喝,欺凌百姓,比叛匪危害更甚,人心當然不在我們這邊!”
他又提高聲調道:“但我們不必沮喪,因爲歷史早已證明,人心似水,民動如煙,老百姓的心,就像這水一樣多變,待之善則清,待之不善則:,只要我們用心去做,方法得宜,就一定能把贛南的水,淨化到清澈見底!”說着‘抽’出‘侍’衛的寶劍,高高舉起道:“所以我的戰略核心,就是重新贏得民心,你們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都必須嚴格執行,胡大的好運不會有第二次,誰敢以身試法,這……”他目光掃過大案,見其用材十分厚實,估計自己一下砍不掉案角,便一劍斬在籤筒上,將其劈成兩半,火籤四散飛舞,極具震撼效果,沈就這才緩緩:“這就是他的下場。”
“我等不敢不從……”先喝了血酒,又擺了嚇唬,衆軍官終於接受了這六條特殊軍紀,心說這窮地方也沒什麼好圖的,就忍他個一年半載也無妨。
待俞大猷歸位,沈就又道:“然後是訓練委員會,同樣一人爲主,兩人輔助。”說着他拿起一根令箭道:“戚總兵,我任命你爲總教練官,負責‘操’練全軍將士。”
“是。”戚繼光上前一步,接過令箭,然後退回原地。聽沈就的具體要求:“第一,儘快使官兵擺脫散漫,保持緊張;第二,訓練以山地作戰爲主,貼近各種實戰狀態;第三,‘抽’調各營‘精’銳炮手,組成直屬炮團,由西洋教師傳授……打‘炮’技術!”他要是說什麼基礎彈道學,估計滿屋子人都得聽暈了,就換了個籠統的說法,也顧不上好聽難聽了。“遵命!”戚繼光沉聲應道。
“時贛南山區的封鎖,已經四個月 了。”沈就的目光重新投向衆軍官:“叛匪的日子越發難過,很可能狗急跳牆,我們必須做好迎敵準備,同時也要準備好主動出擊。所以,從即日起全力練兵,不得有絲毫怠慢。”“是……”衆將齊聲應道。
“山地作戰與平原上大相徑庭,你們應該深有體會,三位總兵都有過山區剿匪的經歷,應當好生總結經驗,加以探討”沈就微笑道:“這可不光是戚總兵一個人的事,大家一起進言獻策,爭取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來。”“還要大人多 多指導。”戚繼光謙虛道。“我就不班‘門’‘弄’斧了。”沈就擺手笑笑,看一眼劉顯,道:“還有就是作戰委員會,劉總兵。”“奮。”劉顯心說可算輪到我了。“我任命你爲總作典官。”沈就沉聲道:“總領戰前謀劃,戰時指揮!
劉顯一聽是讓他指揮全軍,心裡像喝了蜜似的,暗道:‘看來是我多慮了,大人並不是讓這倆人來架空我的。▼ 便抖擻‘精’神道:“請大人指示 ! 丁,
沈就點頭笑笑道:“儘快打一場漂亮仗,提振一下士氣,也給我減少點壓力。”說着把令箭遞給他道:但其體的作戰訓練,我是不會‘插’手的,我 給你們當好大管家,讓你們沒有後顧之憂就行了。”說着朝三人語重-心長道:“一個籬笆三個樁,一 個好漢三個幫,我能不能成爲好漢,就看你們三位能不能‘精’誠囹結,全力付出了。”說着 起身深施一禮道:“拜託了 !”
“我等謹記大人教誨!”三位總兵大人,帶着幾十名高級將領,一齊‘激’昂答應道:“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去吧……”沈就一揮手道:“我-這裡只 有慶功宴。”“搔等 告 退一 一 一 一 一 一”
望 着衆將領魚貫而出-,沈就不由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恢復下氣力,便轉到後堂去了。
等他換穿便衣,來到書房,沈明臣和餘寅早在那等着了,一見沈就進來,沈明臣便嚷嚷道:“今兒竟是革一次見大人穿官服,真是太氣派了,那叫一個 威嚴啊……”說着眨眨眼道:“不過話說回來,您幹嗎老穿布衣呢?就算是人生得再俊,也得靠衣服襯托啊。”“是不是有人說我沽名釣譽?”沈就坐下喝口茶,拿起塊茶點慢慢咀嚼。“那到不是”沈明臣道:“只是覺着跟您的身份不稱。”
“呵呵……”沈就擦擦手。 道=“要說相稱。那要改的地方可 多了”說着呵呵一笑道:“我身爲三品‘侍’郎,東南經略,離京得坐十六擡的大轎吧?得有封疆大吏的長長儀仗吧?得有自己的親兵營吧?鎖府之內,除了大小官員、衛兵親隨,還得有‘侍’妾若干吧?至於種‘花’的,砍柴的,洗衣、採辦最少也得上百人吧?”
聽完沈就巴拉巴拉,如數家珍,餘寅緩緩道:“聽說就林公開府時,府上有五百餘人伺候,是真的嗎?”當然是問沈明臣了。“那 只 是 杭州 行 轅 一 一 一 一 一 一”沈 明 臣 道=“南 京 總 魯 府,平 湖 別 墅。台州行轅,等五處備用的地方,都常年有一二百人不等。”
“看來大人是吸取了胡總喑的教訓……”餘寅目‘露’讚賞之光道:“賢臣萁子見紂王用上象牙筷子,便憂心國君會墮落,因爲他知道,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原來的瓦器,要配犀角之碗,白‘玉’之杯。‘玉’林肯定不能盛野菜粗糧,只能與山珍海味相配。吃了山珍海味就不肯再穿粗葛短衣,住茅草陋屋,而要衣錦繡,乘華車,住高樓。國內滿足不了,就要到境外去搜求奇珍異寶,人的‘欲’望是無窮盡的,只要開了頭,就會越來越難以滿足。”
“是啊,就林公常說的一句話,是‘大行無須拘小節,微瑕不掩美‘玉’光。”沈就輕聲道:“我也曾經相信過,但看過了李就、趙文華、嚴世蕃……乃至就林公的敗落,細細思量之下,才知道‘千里之堤潰蟻‘穴’,小節不修壞大事 ,實乃真理也。”說着正‘色’道:“就自知品行不算高潔,也沒有聖賢的定力。只能防微杜漸勤自省,索‘性’用個笨辦法,堅持不用象牙筷。”
餘寅聞言,起身朝沈就深鞠一躬道:“您能說出這樣的話,就值得學生追隨一聲”說着毫不猶豫的跪拜道:“餘寅拜見主公。”包括他在內,四大謀士一直對沈就以‘大人 相稱,擺明 了就是以幕友的身份自居,幫你解決一下東南的問題,等着事情了 了,大家就各回各家,誰也不欠誰的。
但這稱呼一改,‘性’質馬上不一樣了,那就表示要鞍前馬後,輔佐他一輩子……這對很多自恃清高的文人來說,是很難做到的。比如沈明臣,就感覺有些尷尬,他可不想放棄幕友的身份,以臣下自居。
好在沈就明察秋毫,一邊請餘寅起來,笑道:“三國都過去一千多年了,哪裡還有什麼主公,咱們一起合力做一些事情纔是正辦。”說着緊緊握住他的手道:“咱們都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一起做大事的朋友 !”
這話不僅讓餘寅的滿腔熱情得到了 高規格的迴應,也把沈明臣的尷尬消弭無形,讓他暗暗感‘激’。便不再 管沈就的穿着,回到正事上道:“方纔大堂上的事情,我倆都聽到了……“你有何感想?”沈就給他沏茶道。“劉顯不厚道,俞大猷太迂闊”沈明臣正經八百道:“還是戚,繼光這種鐵班底好啊。”“你別那 麼一板一眼”沈就笑道:“我老不習慣了。”沈明 臣登時垮下臉道:“談奎事兒呢……”
“呵呵……”沈就收起笑容。淡淡道:“這三位都是難得的 良將。人盡其用纔是正理,不必糾纏那些細節末梢!”歸根結底,他還是自信能駕馭得了這三駕馬車,所以才能這麼灑脫。
聽說月票雙倍了,日啊,我的債還沒還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