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第一場比賽的對手是諾丁漢森林的時候,唐恩的內心很不平靜。同樣的,知道竟然要和昔日恩師做對,諾丁漢森林的人們也一樣陷入了某種糾結中。
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在知道頭兒竟然不幹了的時候,是什麼反應。當時他正在給自己的杯中倒咖啡,順便看着擺在桌上的報紙。當他看到“託尼.唐恩和諾丁漢森林十一年熱戀正式結束”這個標題時,他忘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迫不及待的往下看正文。直到滾燙的咖啡從杯中溢出,順着桌面滴落到他的褲子上,他才反應過來。他扔開已經空了的咖啡壺,低頭看着溼了一大片的褲子,還有桌上的狼藉,自己的心情就像這一切那樣,亂糟糟的。
他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那個曾經笑着對自己說:“你會成爲傳奇射手,我會成爲傳奇教練”的男人就這樣離開了他堅守了十一年的陣地。
還好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遇到挫折需要頭兒來幫他度過難關的人了,他有自己的意志,他爲自己而活,而不是爲了某一個人活着。
他接受這個事實的速度要快一些,只過了一天。
可他的那些前隊友們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加雷斯.貝爾是在度假中聽到這個消息的,結果計劃好和自己女友的夏威夷之旅讓女友抱怨不斷,說他根本不愛自己,陪自己出去玩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女友還質問他究竟是愛託尼.唐恩,還是愛自己。最後女友提出和貝爾分手,一個人飛回了英國。貝爾留在夏威夷又發了一天呆,這纔回家。
球隊開始訓練之後,貝爾的狀態也令人堪憂。在訓練場邊看不到那個戴着墨鏡裝酷的頭兒之後。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直以來,他幾乎都把唐恩當作了自己的第二個父親,如今父親走了,主心骨也走了。接下來自己要怎麼辦,他完全不知道。他地爸爸,也是他的經紀人詢問他的打算,他只是搖頭。在上個賽季,唐恩主持着給球隊中大部分主力球員續簽了新合同。提高了他們的待遇,更新了合同年限。如今貝爾和俱樂部還有三年合同,是在合同到期之前就離開這支球隊,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當他決定留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份的事情了。他對頭兒有感情,可他對諾丁漢森林同樣有感情。作爲職業球員他必須弄明白一件事情——他是爲自己踢球,而不是爲了某個教練踢球。這麼說雖然有些無情,可這就是事實。
球員中佩佩的反應比較強烈。唐恩離開的第二天。他知道消息之後便通知了自己地經紀人門德斯,明確告訴他,如果唐恩要去其他俱樂部執教,那麼自己也會追隨而去。突然之間,他忘了自己對裡貝里的仇恨了。或許他討厭裡貝里並不是因爲當初他背叛了球隊。而是因爲他背叛了頭兒。
現在頭兒去了英格蘭國家隊執教,佩佩無法追隨而去。他的內心卻對如今的諾丁漢森林失望透頂,如果有合適的機會,他一定選擇離開。現在他也是傳出最多“緋聞”的球員。多傢俱樂部都有意引進這位世界級的中後衛。不過馬丁.奧尼爾並不想放葡萄牙國腳離開。
好在唐恩並不是默默的離開,連個招呼都不打。所有地諾丁漢森林球員都收到了唐恩從巴西寄來的明信片,明信片裡並沒有說他選擇不續約的原因,他也沒有要求球員們要怎麼怎麼樣,除了問候就是道歉——抱歉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們,讓他們被矇在鼓裡了。
唐恩並沒有說他這麼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他也無法要求所有人都得原諒他、理解他。這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如果球員們中有人在看到這封明信片之後依然怨恨他,他也唯有攤手。他還像以前那樣。不願意讓別人輕易走進自己的內心世界,不願意把自己除了強勢瀟灑地另外一面展現給別人看。就算走了,他也想給別人一個灑脫的背影。
重回公衆視線之後,他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提起過諾丁漢森林,當有記者追問有關諾丁漢森林的問題,他會選擇沉默,或者顧左右而言他。有人認爲這是冷漠無情,所以比爾那樣的人就憤怒了。對唐恩充滿了怨念。可實際上這只是這個不知道怎麼更好隱藏自己情感地人的拙劣手段而已。他不想讓球員們想念他。因爲那樣不利於新教練的工作,諾丁漢森林不應該成爲“託尼.唐恩的諾丁漢森林”。不管這是否是一廂情願,他在心臟病的時候就這麼想了。一支成熟的球隊哪怕換了主教練還能保持高水準,那樣才能稱得上是“豪門”,比如巴塞羅那。如果只靠自己的話,諾丁漢森林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暴發戶”的蔑稱。
他用沉默來疏遠諾丁漢森林,儘管他常常地夢中回到城市球場,回到數萬人高呼他名字的時刻。但是清醒的時候,他冷漠的讓人厭惡。
這個男人,不是所有人都懂。
德斯.沃克突然想到了一件不知道是不是有趣的事情:“託尼,當你重新回到諾丁漢森林的時候。你想過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嗎?”
唐恩撇撇嘴:“我現在可沒空去想那個。”
他倒沒說謊,如今的他得考慮地是自己即將面對地二十三個人。
阿森納的科爾尼訓練基地,此次作爲英格蘭地訓練基地被徵用一天。唐恩將在這裡與他的球員們第一次會面。
新英格蘭的球員們在正在更衣室裡更換訓練服,同時也在談論他們的新主教練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託尼.唐恩的名單中連一個前諾丁漢森林球員都沒有,徹徹底底地邊緣名單。這些人對於唐恩的瞭解並不比那些小報記者們多,所以對於這個個性教練,也就有了不少傳聞。
“嘿,我聽阿什利.楊說託尼.唐恩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或許你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做過什麼得罪了他,但是他一定會找機會報復回來。”說這話的人是邁克爾.約翰遜,曾經在曼城效力過,所以他能夠知道阿什利.楊對唐恩的看法。
“這還用聽說?全英格蘭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教練。”
“說實話,以前我挺討厭他的……真沒想到如今竟然會做他的球員……”
“哈,喬。反正只是臨時地,總好過讓他去做切爾西主教練吧?”
“你們覺得他很討厭?可我認爲他很棒啊,諾丁漢森林那樣的球隊能夠在他的帶領下拿到那麼多冠軍……總不是靠罵人罵出來的吧?”既然有人討厭他。自然就有人喜歡他。
託尼.唐恩的矛盾面,就算是在國家隊,也展示的很清楚。
“聽說他會在更衣室大聲罵人。反正我不喜歡被罵。”
“弗格森也會,我看曼聯的人也沒有什麼反感嘛。”說話的人瞥了一眼弗雷澤爾.坎貝爾。
坎貝爾見說到了曼聯,不得不出來說幾句:“爵士雖然脾氣暴躁了一些,可大家都覺得很正常。他擁有那麼多榮譽,脾氣差點算什麼呢?反正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地,只要你沒犯錯。他不會罵你的。我不知道唐恩教練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可惜我們這裡沒有一個森林隊的人。”
“哈,後天就要和他們比賽了,這裡怎麼可能出現他們的人?”
“別瞎猜了,夥計們。”這裡資歷最老地阿什利.科爾咳嗽了一聲,“如果我們再不出去的話。我保證我們所有人都會被罵的狗血淋頭了。”他提醒大家注意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這場表演賽中戴上隊長袖標。他提前進入了角色。
聽到這話地人沒有一個對此表示懷疑,他們中有人縮縮脖子。開始加快了換衣服的速度。
阿什利.科爾是第一個跑出更衣室,進入訓練場的球員。不出他所料,他在場邊看到了整個教練組,其中自然也包括傳說中的託尼.唐恩。
唐恩戴着墨鏡,站在陽光燦爛的綠茵場上,在人羣中很突出,讓人一眼就能瞧見他。
看到阿什利.科爾跑出來,並且向這裡張望的時候。他嘴角翹了起來。阿什利.科爾不敢肯定那個人是不是在笑,因爲他看不見那個人的眼睛。
“他們一定在更衣室裡一邊一邊換着訓練服,一邊議論他們的新主教練是個什麼樣地人。否則不會到現在纔出來第一個人。”德斯.沃克在旁邊開着唐恩的玩笑。
唐恩擡起手腕看看錶。
這個動作讓阿什利.科爾感到慶幸——幸好他自己先出來了,如果遲到的話,他相信這個魔鬼教練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其實他不知道到什麼時候爲止出來纔不算遲到,因爲以前國家隊訓練的時候時間並不固定。
唐恩一直看着表,越來越多的球員從更衣室裡跑出來,踏上了訓練場。他們在看到唐恩那個動作之後。都加快了腳步。
當最後一名球員跑上訓練場的時候。唐恩終於把手臂放了下去。然後他對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球員們咧開嘴笑,露出了一口潔白地牙齒。
“真好。你們剛剛好在時間到之前全部出現了。”他是微笑着說這話地,但有人卻覺得後脊樑發冷。如果他們沒有按時到會發生什麼?
“自我介紹一下。託尼.唐恩。你們以後兩年的主教練——如果沒什麼意外地話。”
有些球員低頭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唐恩這話是什麼意思。戰績不佳或者嘴巴里跑火車,都會導致他下課。
“我知道你們剛纔在更衣室裡談論過我,我並不介意你們私底下談論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我很好相處,真的。”說到這裡,唐恩摘下墨鏡,給了大家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這次反而沒人跟着笑了。看起來由於外面的傳言過多,大家對於這個主教練還是有點提防心理地。
不過唐恩並不強求這些人接受自己。反正他們都是邊緣人物,能不能成爲日後英格蘭隊的棟樑之才,還得繼續觀察。
“不管你們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總之,我已經成了你們的主教練。後天的比賽對於你們的對手來說只是一場慶祝他們新球場投入使用的表演賽,可是我希望你們清楚一件事情——對你們來說,那可不是無關輕重的表演賽。你們應該知道我這次爲什麼一個國家隊主力球員都沒召吧?”唐恩站在球員們面前,開始第一次向這些陌生球員展示自己地嘴皮子功夫。
“讓我告訴你們。你們就是所謂的國家隊邊緣人物,你們中有人很有能力,卻沒有機會再上一層,在家裡看着英格蘭輸給巴西是什麼感受?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在那裡,就會讓悲劇避免?現在機會來了。我是新教練,我對以前的英格蘭一無所知,也不想知道什麼。我的眼睛是向前看的,否則它們幹嘛不長在後腦勺?後天的比賽就是這麼一個機會。表現好,在我未來的英格蘭隊中就有你們的地位,我不介意建立起一支一個大牌球星都沒有地英格蘭,只要你們真有能力。媒體說什麼你們都不用管,你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踢好後天的比賽。”
唐恩說完揮揮熱門,別受傷。”
球員們聽了主教練的承諾後,有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感覺到動力十足。可更多地人則持懷疑態度。尤其是唐恩竟然說“我不介意建立起一支一個大牌球星都沒有的英格蘭隊”,這樣的話簡直太虛僞了,誰有那個能耐這麼做?那可是和全英格蘭作對,不光是媒體,足總和球迷們也不可能允許這樣任性的行爲地。就算他是託尼.唐恩又怎麼樣?和全世界作對的下場一定死的很慘。
在跑步熱身的時候,一羣人湊到一起小聲嘀咕着:“要打賭嗎?我覺得唐恩教練幹不長。”
“瞧他那張大嘴,能幹的長才怪了。我不和你打賭。”
“果然囂張啊……外面說的真沒錯。”
“其實我一直覺得唐恩先生能夠生存在英格蘭是一個奇蹟……他太不像一個英格蘭人了。”
“有什麼好驚訝的,這都什麼年代了。”
“咳咳。他在看我們……”
唐恩在觀察着球員,他知道要想徹底征服這支球隊,成爲英格蘭的主人,並不簡單。先用一場勝利來打基礎吧。
沃克在旁邊道:“你還真下地去手啊?”
“什麼?”
“諾丁漢森林。”
唐恩扭頭看了沃克一眼。
“畢竟呆了十一年吧?”沃克繼續問。
唐恩聳聳肩:“很簡單。以前我和他們站在一起,如今我站在他們的對面。”
“我突然有點好奇了……”沃克看着正在熱身的球員們說,“你會不會在比賽前的更衣室裡對着他們大聲咆哮,讓他們去把諾丁漢森林這羣雜種撕的粉碎。你總是會這麼稱呼自己的對手。”
唐恩的眉頭跳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道:“只是友誼賽而已……”
在離開諾丁漢森林一個月二十七天之後。他終於要重新回去了。只不過。這一次是以對手的身份。那裡地人會怎麼歡迎他呢?反正不會鋪上紅地毯,高呼“國王陛下萬歲”。他一手帶出來地球隊和球迷。他太瞭解他們了。
對待同志如春風般溫暖,對待敵人如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