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伍德在門口和自己的媽媽告別之後,打開門走出來就發現了今天家外面和以往有些不同——路邊停着一輛白色的吉普車,車頭站着一個人。
那人見到他出來之後,便笑眯眯的向他打招呼:“上午好,喬治。”
“頭兒?”伍德有些吃驚。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出門去訓練的時候看到球隊主教練。而且顯然他是專門在這裡等候的。他回頭看了看家,“既然來了,爲什麼沒進來?”
“我也是剛到。”唐恩撒了個很明顯的謊。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順路路過這裡,一起去維爾福德吧?”唐恩拍拍身後的奔馳吉普。
喬治.伍德貴爲諾丁漢森林隊內最高工資者,現在卻連一輛車都沒有,每天都跑着去訓練場。或許從這個側面可以解釋爲什麼他的體能那麼好了……
伍德再次回頭看看自己家,然後邁步走了過來,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唐恩將車開的很慢,現在時間還早,他並不急着趕到維爾福德。因爲有些話這個時候說比到了再說合適。
“喬治,你最近心不在焉的,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伍德當然知道頭兒破天荒的來接他去訓練,一定不是“順便路過”。但是他嘴巴上還是要還擊一下唐恩:“你不是說我找女朋友了嗎?”
唐恩咳嗽一聲:“這個……開玩笑的而已。我今天大清早的接到了一個電話,我的朋友告訴我AC米蘭私底下接觸過你了?”
“沒接觸,只是和我的經紀人伍克斯談了。”
唐恩笑笑:“和他接觸就等於和你接觸了,他是你的經紀人,很多時候他能代替你拿主意。我聽說AC米蘭想你許諾了不少優厚的條件。可以對我說說嗎?”
“週薪高一些,全部肖像權。還有……”
說到這裡,伍德頓住了。
“還有?”唐恩問了一句。
“他們答應給我媽媽出錢治病。”
唐恩心中冷笑了一聲,爲了得到這個世界頭號防守型中場,AC米蘭簡直是不惜血本啊。都知道從喬治的媽媽身上下手了……
不過再一想。也對。人家也不是傻子,當然是專門找喬治.伍德的弱點咯。
但是唐恩有話要說:“喬治,我說一句你可能不想聽地話——你媽媽……你媽媽的病是錢能夠解決的問題嗎?”
唐恩雙手掌着方向盤,扭頭看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喬治.伍德。
伍德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提醒道:“看前面,頭兒。你還開着車。”
唐恩不扭頭。繼續看着伍德問:“你真的以爲有很多錢就能治好你媽媽的病?”
伍德抿着嘴脣並不答話,但是臉上地表情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喬治如果你想要賺更多的錢,你想去真正的豪門踢球,博取更大的名聲。你說你要去A米蘭,我表示理解。但是如果你是爲了你的媽媽……我不能答應。去意大利就能治好你媽媽的病嗎?你每天都陪着她,她的身體情況你恐怕比那些意大利的專家還了解……”
“停車!”伍德突然道。
唐恩很聽話的踩了剎車。
伍德轉身就要去開車門。
唐恩也沒去拉他,只是在後面猛地提高音量吼道:“喬治.伍德!你心裡比誰都清楚的,對不對!!”
伍德不吭聲,拉開車門,跳下車。
“你打算做夢做到什麼時候?現實點好不好?!”
回答他地是伍德摔上車門的巨響。
然後唐恩看見他轉身向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唐恩沒有下車去追。他只是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
發泄了一下,他掏出手機,給喬治.伍德的經紀人比利.伍克斯打了過去。
“你可是很少給我主動打電話哦,託尼.唐恩先生。”電話中又響起伍克斯那個老不正經的有些發膩的聲音。
但是今天唐恩沒功夫和他拌嘴,他開門見山地問道:“AC米蘭的人找過你了?”
“你消息真靈通,唐恩先生。”伍克斯沒有否認。
“你也相信他們要爲索菲婭治病地鬼話?”
“人家可是很有誠意的呢。”
“你以爲花再多的錢,索菲婭的病就能被治好了?”唐恩強壓怒氣。
“我怎麼以爲不重要。重要的是喬治他怎麼以爲。”
“你最好拒絕他們。”
“真抱歉,唐恩先生。你不是我的僱主。”
唐恩聽到伍克斯這不緊不慢的腔調,差點氣的又要摔手機。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口氣隨之軟了下來:“好吧,我希望你能勸勸喬治,比利.伍克斯先生。我不認爲他轉會去AC米蘭是一個好選擇,更別提是因爲那個原因……”
伍克斯沒有答應,只是反問:“你剛纔和喬治談過了嗎?唐恩先生。”
“嗯。”
“看樣子你沒成功。”伍克斯一聲輕笑。“唐恩先生,我想有件事情你一定從沒搞懂。”
“什麼事情“在喬治面前,我說的話還沒有你說的話管用。如果你都沒有說服他,我怎麼可能說服他?”
唐恩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種事情。他一直以爲喬治一定是伍克斯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但……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我爲什麼要騙你,唐恩先生?和喬治在一起那麼久,你連這點都觀察不出來嗎?”
唐恩無言以對。
“好吧,謝謝你,伍克斯先生。”唐恩已經完全沒了怒氣,他掛了電話,坐在車內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把車開向了維爾福德。
上午地訓練,喬治.伍德沒有來。這件事情在球隊內部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要知道這可是喬治.伍德自從成爲諾丁漢森林一員以來,第一次缺席訓練。
再聯繫他這幾天的反常表現。所有人都在猜測喬治.伍德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克里斯拉克找到了唐恩,因爲大家都知道唐恩和伍德關係最好,簡直“情同父子”。
“他遇到了一點麻煩。”唐恩對自己的助理教練沒說實話。“我批准他請假去處理了。”
“哦……”克里斯拉克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喬治不是那種無故缺席訓練的人。”
他搖着頭走了。唐恩則在後面聳肩。
克里斯拉克將這話轉告給球隊之後。大家的猜疑才稍稍平息,但是新的猜測又出來了——喬治遇到的究竟是什麼麻煩?需要專門請假去處理。
唐恩瞥了眼在訓練場外面拍攝地那些媒體們。又把克里斯拉克叫了過來,然後指着那些記者說:“告訴他們公開拍攝的時間到了,叫他們都出去。”
克里斯拉克點點頭。開始向外趕記者。
但是記者們有不同意見。
“十五分鐘的時間還沒到,我們還可以繼續拍攝!”
“請問克里斯拉克先生,爲什麼我們沒有在球隊中找到喬治.伍德?”
“聽說他最近和AC米蘭有私下接觸。這次他缺席訓練是否和那件事情有關?”
“AC米蘭需要給喬治.伍德開出多少錢,諾丁漢森林纔可能放人?”
“賣掉球隊地隊長,是否會引起球迷們的不滿?有過這方面的擔心嗎?”一樣,在訓練場一角聒噪着,引得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唐恩終於親自走了過去。
“現在不是答記者問地時間,女士們先生們。”他冷着臉的樣子着實嚇住了一些記者。“時間到了。請你們出去。”
“唐恩先生,請回答有關喬治.伍德地轉會傳聞……”
“那都是他媽地胡說八道!”唐恩爆了粗口,記者中一片譁然。
“在我心情還沒有變壞之前,你們最好都離開,否則我將取消今天下午的例行新聞發佈會。”說完這話,唐恩又看了一眼皮爾斯.布魯斯。
布魯斯知道他地意思,看起來他和喬治.伍德交流結果不太好……
他點點頭,第一個轉身走了出去。
其他記者跟在他的後面陸陸續續撤離了。
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是卡爾.斯派克,他帶着他的天空電視臺採訪小組故意落在最後面,臨走的時候他還衝唐恩很燦爛地笑了笑。
唐恩黑着臉的樣子已經印在了他的眼中。
唐恩知道。新一期《足球那些事兒……》裡面一定是有關他和喬治.伍德的事情。但是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他已經顧不着了。
索菲婭很驚奇的看着自己的日子打開家門又走了進來。
“忘了拿東西?”
喬治搖搖頭,一進來就坐在客廳沙發上喘氣。索菲婭這才注意到她地兒子臉色泛紅,氣息微喘。
“怎麼了,喬治?”媽媽放下手中的活,擦乾淨手,來到伍德身邊坐下,歪頭看着她的兒子。
“媽媽,換個城市生活怎麼樣?”伍德擡起頭看着他的媽媽。
索菲婭有些吃驚:“爲什麼要換一個城市?我們在諾丁漢過的好好的,還有你的工作……你想轉會?”她突然明白了過來。
“意大利有傢俱樂部想讓我去。他們答應給你治病……”
索菲婭很嚴肅的看着伍德:“你究竟是爲了什麼踢球,喬治?”
“爲了給你治病……”
“可我總會死的,就算不是因爲得病。我也會死。我死了你怎麼辦?不踢球了,跟着我去死?”
面對表情越來越嚴肅地索菲婭。喬治.伍德無言以對。
“喬治。踢球是你地工作。你是爲自己踢球的,不是爲我。如果你說因爲你自己的待遇問題。想去意大利踢球。我不會有什麼意見。但是你別說爲了我。你自己很想去意大利踢球嗎?”
伍德繼續沉默。
索菲婭看着她兒子這個執拗樣,嘆了口氣:“說句老實話,喬治……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花再多錢也治不好,否則這麼多年了,你的薪水那麼多都用在我身上,結果呢?”她笑了一下,卻顯得有些悽慘。
“媽媽啊,早就不去想那個事情了。我只想在我活着地時候,看到你健康快樂。找個女孩子吧,喬治。你老是單身。叫我放心不下啊……”
伍德想要搖頭,卻叫他媽媽用手扳住了。伍德在感到母親有些冰涼的手扶上臉頰的那一瞬間,就停止了動作。
“別搖頭,你要真是爲了我,你就別任性了,喬治。”
伍德聽着他媽媽輕柔但略顯微弱的聲音,點了點頭。
“喬治。記住了。這世界上不會有哪個兒子始終和媽媽在一起的,人們會用異樣地眼光來看那種事情。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完完全全屬於你自己的生活,和你媽媽沒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伍德繼續點頭。
索菲婭看着自己的兒子,笑得十分溫柔。她在伍德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去訓練吧,喬治。別讓唐恩先生等得太久。”
“媽……”伍德看着日漸蒼老地媽媽,似乎在擔心自己轉身出門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樣。“能讓我陪你半天嗎?下午地訓練我再去……”
“不行哦,喬治。”索菲婭搖搖手指,“不能給自己的偷懶尋找理由。你成功靠地是什麼,喬治?你在瞎擔心什麼?去訓練吧。那是你的工作。”
索菲婭站起來看着伍德。
那種眼神叫伍德受不了,他也站起來:“好的,我走了。再見,媽媽。”
索菲婭衝他擺擺手:“對了,如果你和唐恩先生吵架了,記得給他道歉。你不能頂撞他。”
“媽?”伍德感到驚奇。
“別以爲我沒看到那輛停在我們家門口的吉普車。”索菲婭眨眨眼。“想想當初是誰給你地機會?他是真的在爲你着想,喬治。”
伍德又點點頭,這才和媽媽告別重新出了門。
等門被關上之後,索菲婭臉上的微笑才消失,眼眸中閃亮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聲低低的嘆息。
喬治.伍德在訓練進行到快一半的時候來到了訓練場邊,這個時候周圍已經沒有任何一家媒體了。
隊友們好奇地看向他和唐恩。
“我要向你道歉,頭兒。”站在唐恩面前的喬治.伍德低着頭說道。“我不該……”
唐恩打斷了他的話:“你不需要對我道歉。需要接受你道歉的是球隊地全體球員,你是隊長,是他們的榜樣。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你訓練遲到需要得到的是來自他們的諒解。而不是我的。”唐恩揮了揮手,“去向他們道歉吧。”
於是喬治.伍德聽話的走到正在訓練的隊友們面前。唐恩示意克里斯拉克叫停了訓練,把大家都集中在一起,然後聽伍德道歉。
“我爲我訓練遲到的行爲向大家道歉,很抱歉身爲隊長卻訓練遲到……”伍德語速很慢,保證所有人都能聽得清他說了什麼。
對面的隊友們各個神色不一,有些人恍然大悟,有些熱一臉疑惑,有些人面無表情。
在伍德道歉完了之後,唐恩出來宣佈了對喬治.伍德地處罰規定——因爲訓練遲到,所以聯賽第一輪比賽他將坐在替補席上,同時罰款一萬英鎊。另外由於遲到耽誤的訓練科目必須靠加練補上。
沒有人對此表示異議,就連喬治.伍德也不會因爲他是隊長就會要求特權。唐恩一直強調的紀律在此時此刻充分體現了出來。
下午的例行新聞發佈會上,上午被唐恩罵了的媒體們打算給唐恩來個集體下馬威——在新聞官和唐恩一起走進會場,宣佈新聞發佈會正式開始之後。這些記者紛紛離座,在很短地時間內全部離開了會場!轉眼間新聞發佈廳中就只剩皮爾斯.布魯斯了……
新聞官臉上地表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了,就連皮爾斯.布魯斯都沒想到他的同行們竟然會這麼做……他左右扭頭看了看,又回頭看着臺上地兩個人。
吃驚的表情只在一開始出現在了唐恩的臉上,他很快就將這表情遮掩了。
現在他正笑嘻嘻地看着空蕩蕩的發佈會現場。
“記者先生,你有什麼問題要問嗎?”他對坐在中央的布魯斯說。
“啊……哦,呃……”布魯斯還沒從這場面所帶給他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唐恩低聲向新聞官吩咐了一句,新聞官就大步向門口走去。他不想讓自己說的話被那些門外的耳朵們聽去,既然他們要給老子玩這一套,那麼他們就別想得到任何新聞!
門被重重關上,等在門口的記者們彷彿被槍聲驚起的飛鳥,紛紛退開。
“好了,布魯斯先生。你不用緊張。現在只有我和你,你想問什麼問題都可以,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可是爲了感謝你給我通風報信的特別優待哦!”唐恩坐在臺子上笑眯眯的看着皮爾斯.布魯斯。
“呃,好。喬治.伍德和AC米蘭……”“他會留在諾丁漢森林,哪兒都不去。”唐恩打斷了布魯斯的提問,“他是諾丁漢森林的紅色旗幟,你見過丟掉了自己旗幟的軍隊嗎?你可以告訴森林隊的球迷們,讓他們放心。他們的隊長從沒有考慮過拋棄他們,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以後,他都會在這裡。你不妨把羅賓漢的帽子扣給他,反正他的外號已經夠多了,不多這一個。你見過離開了舍伍德森林的羅賓漢嗎?沒有?我也沒有。羅賓漢是唯一的。舍伍德森林因爲羅賓漢的存在而有意義,可離開了舍伍德森林的羅賓漢就不是羅賓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