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一會兒,楚中天的背後又響起了拉塞爾的聲音。“我們這麼鬥來鬥去的是爲什麼啊?”
楚中天沒答話,拉塞爾繼續說。
“本來想讓你出醜,自己卻跟着倒黴。每次訓練結束之後都被看笑話。你出醜我得到了什麼好處沒?”
“你出醜,我也沒有得到好處。”楚中天沒好氣道。
“是啊,結果我們兩個成了別人眼裡的傻瓜。”身後的拉塞爾嘆了口氣,又沉默了。
楚中天能夠覺察到拉塞爾的語氣在發生變化,他想起昨天艾米麗對他說的那番話。
他是來這裡踢球的啊,不是和某人嘔氣的……
“既然都沒有好處,還成了傻瓜,爲什麼還要繼續鬥下去?”他問。
“那……不鬥了?”身後的拉塞爾猶豫了一下問。
“不鬥了。”楚中天回答的斬釘截鐵,說出這話來他的心頭突然好像被移開了塊大石頭一樣,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真不鬥了?”
“真不鬥了。”
“嘿……哈!哈哈哈!”拉塞爾突然笑了起來。笑完了他又有點沮喪:“早點這樣。今天下午我們也不用在這裡受罪了……”
“看樣子你們休息得不錯。”楚中天打算說點什麼地時候。佈雷厄姆回來了。他看了看坐在草地上地兩個人。然後說道。“那就繼續吧。接下來是外腳背傳球練習。還是兩次觸球地限制……”
恩菲爾德鎮隊剛剛進了一個球。將比分扳成了1:2。看樣子還有希望扳平。主隊球迷在看臺上高呼:“再進一球!!他們就沒贏過球。今天也一樣!”
“媽地!太瞧不起人了!”聽到看臺上傳來地這樣地喊聲。溫布爾登地球員們頓時火冒三丈。
“也不能怨別人,之前我們的表現確實太差了……”球隊中也有人比較冷靜。
“不管怎麼說,連續輸了九場比賽,我輸夠了!”喬·希林用力揮舞了一下手臂,“我不想再輸下去了!”
“我也是。”安迪·沙利文站了出來。
加文·博爾傑這時候也顧不上擔心遠在國王牧場的自己的好朋友怎麼樣了,他啐了口:“媽的!他們進我們球,我們就進他們球!沒了阿萊,我也能組織進攻!”
“你還是在邊路給我傳球吧。”希林說,“你的傳中可比你的傳球準多了。”
隊伍中有人笑了起來。
“好了,夥計們。”隊長凱文·庫珀拍了拍巴掌,“這才五十二分鐘,我們還有時間,而且領先的是我們,再進他們一球,把比分差距拉開!”
在場下看到球員們碰頭之後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伊姆斯笑了起來:“這看起來纔像是一支球隊嘛……”
英格里希在旁邊提醒他:“你是不是應該把輸得一百英鎊給我了?”
伊姆斯轉過去奇怪地看着他:“什麼一百英鎊?”
“你別裝糊塗!我們之前打賭,我說你那套方法對於解決楚和拉塞爾之間的矛盾是行不通的,然後我們打了賭,如果我輸了給你一百,你輸了給我一百……”
“啊……可我還沒輸呢,尼基。”伊姆斯嘿嘿笑了起來。
“你少來啊,特里。你都把他們排除出比賽名單了,這不是承認自己失敗了嗎?”英格里希得意地看着他的搭檔。
“哈!那可未必。我只是認爲對付恩菲爾德鎮這樣弱小的對手,沒有必要讓我的兩個主力球員浪費體能。”
“主力球員?你這說法太牽強了,特里。兩個一上場球隊就亂套的主力球員?我可沒見過這樣的人能夠做主力球員的。”英格里希認定伊姆斯是要賴賬了。
“如果不是主力球員,我幹嘛連續九場比賽都讓他們出場啊?”
“這裡有百分之八十的球員你都讓他們連續九場比賽出過場。”英格里希指了指替補席,面無表情地說。
“可是隻有他們兩個是同時上場的。”伊姆斯搖頭道。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特里。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讓他們兩個同時出場效果很糟糕……”
“因爲他們是以後球隊的核心。”伊姆斯這個回答把英格里希嚇了一跳。
“你在開玩笑嗎,特里。我知道拉塞爾的技術最好,楚的體能最好……可這和核心有什麼關係?他們兩個互相不傳球,看不順眼,儘想着讓對方出醜,這樣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成爲球隊的核心?”
伊姆斯本想繼續解釋的,但是他的眼睛看到喬·希林帶球殺到禁區前沿之後把球分到了邊路,加文·博爾傑接到球之後暫時沒人盯防,他一個變線直接抹進了禁區!
看到這裡,哪還顧得上給英格里希解惑?伊姆斯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就等着爲進球歡呼。
“攔住他!”旁邊的主隊替補席上傳來了一陣驚呼。
“傳球,加文!”這邊替補席上則是已經看到了凱文·庫珀高速插到門前,就等着射門了,便紛紛鼓譟起來。
博爾傑一擡頭就看到了庫珀,連忙將腳下的足球橫着傳了過去。曾經在多家球隊踢過球的庫珀經驗豐富,實力也比場上球員高出一些。他進入球門區,就依靠經驗倚住了對方的後衛,等博爾傑的球傳過來之後,很輕鬆的橫着一掃,足球就從對方門將的腋下滾入了網窩。
“漂亮!哈!”伊姆斯大叫起來。
英格里希也顧不上追問他了,跟着跳起來高舉雙臂歡呼。
溫布爾登的替補席上更是抱作一團。
看臺上的溫布爾登球迷們則興奮地手舞足蹈,高呼:“冠軍是我們的!!”
此時距離他們失球纔剛剛過去了一分鐘……
“你說現在比賽應該踢成什麼樣子了?”兩個人隔着十碼的距離,一邊用外腳背傳球,一邊談論着他們更關心的比賽。
“我覺得應該會贏。”拉塞爾很肯定地說。
“爲什麼?”楚中天問。
“恩菲爾德鎮是一支很弱的球隊。不過更關鍵的是球隊裡現在沒了我們倆……啊!”拉塞爾情不自禁地驚叫了起來,因爲傳給楚中天的球踢得歪了點。如果這球楚中天沒有接到的話,那就是傳球者的責任,他們要重做這一組五次傳球訓練。
眼看着足球就要從另外一側飛出去了,楚中天卻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他猛地竄出去用腳尖把足球卸下來,雖然是停到了足球,卻顯然沒辦法在第二次觸球的時候把球傳回給拉塞爾了,因爲楚中天已經失去重心,栽倒在地。
在旁邊監督着的佈雷厄姆教練面無表情地說:“重來吧。”
楚中天爬起來,拉塞爾則有些抱歉地對他說:“呃……我不是故意的……”他擔心楚中天認爲自己又在作弄他。
“我知道。”楚中天拍拍黏在大腿上的草屑和泥土。
“不過你果然厲害……”剛纔五米多的距離,楚中天在沒有衝刺和助跑的請款下,原地挪身,一步就邁過去了,這要是換作拉塞爾,他自認自己做不到。不是爆發力,主要是反應速度……因爲就在他把球傳歪的瞬間,他就看到楚中天做出了向那邊轉移重心的準備。球員對身體重心的轉移總是很敏感的,他一眼就看出來楚中天是打算奔着那個方向去的了。“真神奇,你好像……知道我要往那個方向踢一樣。”
“直覺。”楚中天對拉塞爾聳聳肩。
第七十三分鐘的時候,恩菲爾德鎮隊又進了一個球,將比分扳成了2:3。
“真夠頑強的……”英格里希坐在板凳上喃喃道。
“433在進攻上看着不錯,可是防守太弱了……”旁邊的伊姆斯自言自語道,“換人換人。”他開始起身指點幾名替補球員去熱身。
比賽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將比分差距縮小到一球的恩菲爾德鎮隊士氣高漲,希望在這最後的十幾分鍾裡扳平比分,甚至是完成逆轉。
看臺上的艾米麗緊張地看着場上,天色漸暗,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對楚中天的擔心也被放到了一邊。她和身邊的同伴們,對於球隊的第一場勝利,都懷着一種緊張地期待。
“傳球練習你們做的不錯,現在我們來頭球練習。”佈雷厄姆擡頭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不過還不礙事。反正今天的訓練科目不完成,是不會讓這兩個小子回家的。
一聽說要練頭球,拉塞爾臉上就露出了難色,他也擡頭看看天。傳球練習因爲楚中天的失誤花了太多時間,現在輪到自己不擅長的頭球了……如果照這進度下去,估計等天黑了才能練到控球練習。這球場似乎沒有泛光燈啊……
“用頭互相傳球,五次一組。做五組休息兩分鐘。”佈雷厄姆言簡意賅地把訓練要求說了一下,就讓兩個人開始練習了。他則退到一邊做監督。
第一個球拉塞爾就傳糟了,他用力過猛,直接過了楚中天的頭頂。
“重來。”佈雷厄姆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一邊響起。
“你用力過大了,注意控制你的腰腹力量。”楚中天突然開口道。
突然被這個中國小子教導,拉塞爾還有些不習慣。
下一球頂偏了。
“重來。”
“別把眼睛閉起來,這樣你就不知道球頂的方向對不對了。溫布爾登青年隊的教練都不教頭球的嗎?”雖然已經說了不鬥了,可楚中天一開口還是忍不住要譏諷一番拉塞爾。
拉塞爾撇撇嘴:“我不喜歡頭球。”
楚中天嘆了口氣:“可惜了你的身高。”拉塞爾身高一米八八,楚中天一米八零,他要是有拉塞爾的身高的話,一定就讓足球從此在空中不下來了。
拉塞爾在頭球上被對方看低了,自然要找回點場子來。“可惜了你的身體。我要是你這身體,誰也比想從我腳下斷球。”
“那我們兩個合體算了。”楚中天突然說出一句話,令拉塞爾忍不住笑了出聲。
“那顯然只有我來組成頭部了。”身材更高的拉塞爾有些得意地說。
“汽車人,變形!”他把楚中天頂來的球用力又頂了回去。
“還有幾分鐘?”伊姆斯隨口問了一句。
英格里希擡腕看看錶:“五分鐘吧。”
“嗯……”他不說話了,只是看着球場上出神。
現在的比分依然是3:2,他的球隊領先。不過對方的攻勢也很猛烈。他已經讓球隊全體回防,進攻球員基本上都被換了下來。
“我覺得沒問題了。”英格里希在旁邊安慰他,同時也是安慰自己。
替補席上的溫布爾登球員們顯然比他們的教練更緊張和激動,他們紛紛從板凳上起身,站在場邊向裡面大吼:“再堅持五分鐘,我們就贏了!”
“守住,一定要守住!”
“別他媽在後面帶球了!趕緊給我開出去!”
“現在我們來進行一下頭球對抗。”佈雷厄姆帶着兩個人來到球門前。“我用手拋,拉塞爾你負責進攻,楚你負責防守。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都只准用頭,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教練。”
“那就位吧,我要開始了。”
等兩個人都到位之後,佈雷厄姆將球扔到了門前,這一次比較靠近拉塞爾,楚中天還沒來得及上去,拉塞爾就已經在無人盯防的情況下跳起頭球攻門了。但是這幾無人干擾的頭球攻門拉塞爾竟然直接頂飛了。
楚中天突然哈的笑出了聲。拉塞爾則瞪了一眼。
“楚,你笑什麼?你應該跳起來干擾,你在下面看着做什麼?”佈雷厄姆卻批評了楚中天。
“呃……”楚中天沒想到自己會被批評。
這次輪到拉塞爾反過來笑他了。“哈!哈!”
下一次,楚中天憋着一股勁,搶在拉塞爾面前把球用力頂了出去,不僅如此,他還將跳過來的拉塞爾撞翻在地。
“媽的,犯規!”躺在地上的拉塞爾舉起手臂叫道。
“合理衝撞。”楚中天對他搖晃着手指,他在模仿NBA的球星穆託姆博,那位非洲大山在每次封蓋住對方的一次投籃之後,都會做出這麼個動作,來告訴對手:你不行。
帶有對抗色彩的訓練激起了兩個人的好勝心,雖然已經握手言和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想在足球上擊敗對方的想法。
“再來!我一定要在你面前把球頂進去!”
“做夢!”
佈雷厄姆看着兩個在夕陽下吵作一團的年輕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嘟,嘟,嘟——”主裁判終於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音。
伊姆斯起身和英格里希擁抱,他終於拿下了自己執教這支球隊以來的第一場比賽勝利。整整十場比賽啊,可真不容易!
在他身邊替補席上的那些球員們早就第一時間衝上了球場,嚎叫着,蹦跳着衝向自己的隊友。雖然這是一個友誼賽性質的杯賽冠軍,但總歸是冠軍。對於纔剛剛成立一個多月,基本上完全有業餘和半職業球員組成,連輸了九場比賽的球隊來說,哪怕是這麼一個等級的冠軍,也足夠他們全體興奮了。
看臺上的艾米麗和她的同伴們正集體鼓掌打着拍子,高呼溫布爾登的名字。
“溫布爾登!溫布爾登!溫布爾登!!”
這呼喊聲在主教練伊姆斯從賽事組織者手中接過了銀光閃閃的小獎盃,到了最**。
之後溫布爾登的球員們接過獎盃,跑到客場球迷的看臺下方,向那些來到客場爲他們加油的球迷們鼓掌致意,感謝他們在球隊連輸了九場比賽之後還繼續支持,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這冠軍說不定就拿不到手了。
這個時候艾米麗又想起了楚中天。如果在眼前這羣人中,有他那張臉該多好……
PS,關於拉塞爾和楚的關係,隨便說兩句。
並不是所有和主角作對的人都要去死,尤其是他對主角其實還很有用。
俱樂部也不可能說賣掉他們,因爲就算他們想賣也得有球隊想買嘛。職業球隊當然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可是第九級聯賽的業餘球隊情況和職業球隊是完全不同的,他們沒資格說賣誰就賣誰,他們倒是可以開除拉塞爾和楚中的一個人,不過得賠錢,因爲雙方已經簽定了勞資合同,不是那麼說開就開了那麼簡單,對於業餘球隊來說這是否划得來還是另外一碼事。另外他們兩個鬧矛盾,對俱樂部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幹嘛要開除呢?要說影響到成績了?一支建隊才一個月的球隊有什麼資格奢求成績啊,況且還都是不再以比分只注重過程的熱身賽……
兩個人的矛盾說大不大——就是少年心性不服輸引起的;說小也不小——在他們各自的脾氣下雪球越滾越大。但其實本身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矛盾,只不過誰也不願意先認輸,所以就成了這個樣子。
伊姆斯要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是簡單的拉到一起聊幾句,再握握手就算和好了的,那也太假了。所以要用一地手段讓他們自己認識到他們究竟錯在哪兒,又有多愚蠢,自我反省要比別人指出錯誤有效地多。
於是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讓兩個人矛盾激化,再在需要爭奪冠軍的“重要比賽”中把兩個人都排除在外,這種火上澆油之後又猛地扔到冰櫃的舉動所造成的反差,可以讓驕傲的拉塞爾和楚冷靜下來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爲了一時氣憤,卻忘了他們來這裡的本來目的:踢球。
這樣做的好處是一勞永逸,而且徹底根治沒有後遺症。比強行要他們兩個和好他們卻陽奉陰違要好得多。
有人說一個月就這樣被浪費了。卻也未必。磨合隊伍一樣在磨合,又不是少了他們兩個球隊就沒人了,而且公平來講輸那麼多場比賽並不是拉塞爾和楚兩個人的問題,AFC溫布爾登剛剛成立一個月,幾乎全部由球迷組成,體能都還沒拉上來呢就連續打了九場比賽,全都輸了也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畢竟他們才成立了一個月,可能很多球員連自己的隊友的名字都還沒記熟呢,畢竟這支球隊一線隊陣容多達六十六人,流動性很大。可能前幾次訓練課經常看到的某個人,以後就再也沒來過了。第一場比賽出場過的球員之後就再也進不去大名單了。
這都是事實。
現實中的AFC溫布爾登就這樣輸掉了第一個賽季前的全部九場熱身賽,比分和對手都與小說中一模一樣,可不是我爲了突出兩個人的矛盾故意爲之的。這說明什麼?說明不管有沒有拉塞爾和楚,球隊的實力都在那兒擺着呢,該輸還是輸。
現實中的溫布爾登第一個賽季前半段表現起伏不定,後半段纔好了起來。這說明他們的整個前半賽季都在磨合隊伍,尋求默契以及適合的戰術、陣容。
現在拉塞爾和楚中天握手言和,是因爲日後拉塞爾對於楚中天來說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甚至影響到了他以後的目標和整個發展軌跡。
不過基於他讓主角很不爽,所以也讓有些者也很不爽的原因,拉塞爾的結局不算太好就是了……當然了,小說的最後他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會重新登場~~
劇透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