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惡人的庇護所,黑暗可充當一切惡行的保護色。
梧桐鎮在夜晚靜可聞針落之聲,無處不泛有蕭條之意。
有一男子孤身一人渾渾噩噩地行走在街道上,不知怎的一頭撞進幾名惡匪的包圍圈裡,被人搜完身上的值錢之物後抹了脖子。
其中一個矮子嘲諷道:“這莫不是個傻子,都要被劫被殺了也不知道叫喚幾聲,還是讓咱們給嚇傻了?”手上倒不客氣,掂了掂那貨真價實的銀錢,分量夠足,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老大是個刀疤臉,疤痕自左眼眶經鼻樑延伸至整片右臉頰,看起來頗爲可怖。他可沒有手下這種開玩笑的好心境,現在殺人盜貨這一行越做越難,他是聽聞這邊治安混亂,妖魔鬼怪禍亂無常,才存着僥倖的心理帶手下來南面橫發一筆,本來已經撈夠本了,沒想到臨走之際老天爺還願意給他們一點贈禮,那自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過深諳百密一疏的道理,臨行前還是不要出現什麼意外才好。
刀疤臉神情嚴肅,揮手示意手下停止嬉皮笑臉,板着臉說:“這一趟下來大家都很辛苦,這我是知道的,但是聽說紓機閣與蒼雲派都遣了弟子前來,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老二緊跟着附和:“嘿,老大說得對,咱今晚就走。”
老三:“是啊,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這次賺的銀錢和靈石可夠咱們逍遙好一陣了。”
老五:“那是,我家雨兒姑娘還在樓裡盼着我呢。”
“嗬,做美夢呢你!”衆人紛紛取笑。
等他們收拾好傢伙準備離開的時候,倏然不約而同地噤聲了——
一個穿着一身黑裝的男人已經悄無聲息出現在前面不遠處,睨了他們一眼,神色冷冽,沒有動作。
惡匪們互相交換一個熟悉的眼神,下一刻如衝鋒般一齊一擁而上。
男人連頭也未回,一手提劍出鞘,反手一掃,帶出一片鋒利的劍刃,裹挾着令人心悸的劍芒攔腰衝上,只動一招,長劍藉着慣性劃入鞘中。
再看那幾個惡匪,俱是鮮血迸濺,倒地身亡。
男人擡手打個響指,一羣烏鴉自他身後憑空飛出,落在滿是污血的地上,殘忍地啄食死人的屍體。
心中暗罵一聲“礙事”,男人不再耽擱,隨即化霧而行。
茫茫黑夜裡,除了徹夜通明的花月場天上人間之外,還有一家與其比鄰而居的古靈雜貨店掌着燈火。
雖是鄰居,兩者之間卻隔了一條街道,一邊喧囂熱鬧到極點,一邊清冷蕭瑟到極點,有如陰陽兩極。
雜貨店僱來的小夥計倒是勤快盡責,一邊收拾着酒桌上的碗筷,一邊向倚在貨架上的男人道:“老闆,謝先生都離開了,你也早點去歇着吧,我來守夜,你就放心好了。”
男人手中提着酒壺,對着壺嘴撮了兩下,笑罵道:“哼,臭小子,你還知道我是老闆,還敢跟我這麼說話!”
夥計撓頭笑道:“這不是我看咱這兒實在太冷清嘛。話說老闆啊,咱們這兒的東西多是多,可是又不讓拿銀錢和靈石來換,哪兒能有人啊?”
男人又舉着酒壺倒滿一口酒,火辣辣地嚥下去,“嘖,老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寶貝,哪能這麼輕易便宜別人,他們想要,就得拿等價的或超值的事物來換。還有啊,小楊,”手向門口一指,“你看客人這不就來了嗎。”
小楊朝門口一望,只見一團模糊的黑影,等那人移進燈光裡,才能看清男人慘白的臉。這白色也着實恐怖了些,嚇得小楊打了個寒噤。
“陸老闆,別來無恙。”一開口,嗓音果然與他的眼神一樣冷冽。
“呦,貴客呀,”陸老闆從貨架間走出,挑眉笑道,“鴉使者大駕光臨,可是魔君有何吩咐?”
鴉手中拋出一顆光珠,陸老闆接來一看,光澤漂亮,質地細膩,只是圖案有些不美觀,有一塊滲入了血跡,但並沒有大的妨礙,是一顆上等的避邪珠,可防魔氣入侵。就不知道是從哪個倒黴鬼身上摳下來的了。
“十顆消離丹。”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的簡單直接。
陸老闆瞥一眼小楊,擡了擡下巴,道:“去,給他拿。”
眼看那人出了門,小楊才忐忑不安地對老闆說:“以一換十,咱不是虧了嗎?”
陸老闆給他一記爆慄,無情嘲道:“你懂個屁!”
半夜之時,關小雎起身下牀,踱步至窗前,負手而立,只見一隻烏鴉振翅飛來,落於窗櫺上,右爪上繫着個白色瓷瓶。
取下瓷瓶之後,兩指拈起一片枯葉狀事物,低聲說:“轉告鷹,三叔想要救公主,讓他拿冼靈刀來換。”
將枯葉蝶放入烏鴉口中,烏鴉一振翅膀,飛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身後房門“吱呀”一聲輕響,卻是那薛肆進來了。
關小雎維持這姿勢轉身倚靠住窗櫺,用挑剔的眼光掃視着他道:“小孩子怎麼好的不學,盡學些晚歸的壞習慣?”
薛肆不慌不忙坐到椅子上,說道:“再壞也比某些人半夜偷摸着幹不爲人知的事好。”
關小雎氣笑了,“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時候不早了,你睡不睡?”
薛肆搖搖頭:“不習慣與人同眠。”
居然不領情,關小雎甩了個白眼,“求之不得。”
你以爲我願意跟你睡在一張牀上,要不是看師父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