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帥!擋不住了!”
“請豪帥退去吧,我等護送着您離開!”
“豪帥,騎兵尚且沒有什麼損傷,此時若是以騎兵衝鋒而去,必可無恙!”
在整個鮮卑本部兵馬的防線,都開始節節敗退的時候,段匹磾的諸多親兵硬是擋着這位頂頭上司的路,不讓他出去領兵拼命。
段匹磾的身上還有傷口,衣服上沾染着血色,雖然不多,但卻格外引人注目,這是剛纔陳午等人突圍的時候,以火毬砸入火盆,鐵蒺藜四散飛舞,波及了段匹磾。
而他的臉色更是凝重、陰沉,好像一潭醞釀着暴風的湖水一樣,讓人一看就有膽顫之感,被幾名親兵攔着,他好像是被壓抑住的火山一樣,有一種隨時都要噴發出來的架勢。
那幾個親兵被他盯着頭皮發麻,卻還不得不勸慰道:“豪帥,此處真的已不安全,咱們縱然隱藏了大旗,可之前幾個內奸既然突圍出去了,那代郡那邊就知曉您的大概位置了,再加上現在近乎權限崩潰,已經擋不住他們的兵馬了,如果他們集中尖兵,就朝着這裡突破的話……”
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前面一陣雞飛狗跳的驚呼,伴隨着陣陣驚呼聲,能看到一名年輕的將領正帶領着一隊騎兵,從相對稀疏的林中衝擊出來,直指這個方向!
看着這般架勢,其中含義不言自明,於是諸多親兵都把目光轉移到了段匹磾的身上。
在代郡待過一陣子的段匹磾,只是一眼就認出了領頭的正是冉瞻,臉色陰沉的好像能滴出水來,他咬牙切齒,滿臉不甘之色,顯然也看出當下的局面,自己沒有什麼其他選擇了,但到底還有不甘,於是一擡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取我弓來!”見親兵還在遲疑,他怒喝一聲:“速取過來!”
那騎兵被段匹磾的積威所攝,不敢耽擱,迅速離去,再次過來的時候,手上捧着一張弓。
段匹磾將那長弓拿住,搭建拉弓,正對着遠處正在殺得興起的冉瞻,而後毫不停留的就鬆開捏着弓弦的手,那箭矢劃過長空,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徑直朝着冉瞻的面門奔去!
嗖!
迎面而來的勁風,讓冉瞻的眼睛下意識的一眯,隨後他臉上的皮膚髮出了刺痛,卻不是真的被擊中了,而是反覆錘鍊之下,面對危險時的自然反應,而後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身體,在瞬間本能的做出了防禦,手臂一擡,長刀砍了過去。
當!
碰撞聲中,那襲來的箭矢被直接劈斜,順着冉瞻的衣服邊角,插入了邊上一名鮮卑兵卒的胸膛。
冉瞻冷哼着在哪名兵卒的脖子上補了一刀,然後順着箭矢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正好就瞅見了正匆忙收拾長弓,轉身離去的拿到身影。
“段匹磾!好一個偷襲!不過我偷襲你的兵馬,你偷襲我一箭,算是扯平了,下面就該將你這人擒拿住了!”長笑一聲,冉瞻奮力拼殺,但阻擋在他面前的人倒也有些韌勁,最終等那段匹磾的身影消失在盡頭,冉瞻還是沒有衝殺進去,不由懊惱起來,知道活捉段匹磾的這個功勞,自己恐怕是輪不上了。
懊惱之下,手上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這一刀砍下去,就有更多的人遭了秧。
另一邊,段匹磾卻是顧不上什麼了,他的心中有熊熊怒火燃燒着,卻無處發泄。
“窩囊!真是窩囊透了!”
段匹磾咬牙切齒,卻知道自己栽了。
最初的時候,那流民軍被打散了,讓他接近一半的兵力近乎癱瘓,段匹磾都沒有半點震動,神色如常,從容而淡定,除了對流民軍的不屑一顧之外,更多的是對本部兵馬的自信,覺得哪怕是被偷襲,但有流民軍分散對方的兵力,自己的本部兵馬要擊破對方,也是易如反掌。
等本部獲勝,掃蕩周圍,將代郡武丁盡數殲滅,那代郡大門洞開,再也沒有阻擋,就可以任他馳騁在段匹磾看來,以代郡有限的兵力,在廣昌這個方向上能投入的兵力資源十分有限,先攔擊段錦,在攔擊自己,肯定都是一夥人,否則整個代郡的兵力就不太平衡了,所以一旦擊破了這些兵馬,代郡南部也就徹底對自己打開了大門,再無防禦。
“結果這一切,都毀了!冉瞻!你給我等着,給我等着!”
怒火灼燒着段匹磾的理智,卻也讓他心血沸騰,打算一會去,便稟報單于,然後領着孩更多兵馬殺回來!因爲,對他而言,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也不會結束!
事實上,雖然和段錦一樣,看起來都是段部鮮卑之人,但段錦是段部出身,跟着王浚混的,而段匹磾卻是根正苗紅的鮮卑嫡系,甚至還有資格競爭下一代的段部大單于!
他這次失敗,回去固然會被部族內部質疑,但要再次拉一支隊伍出來,卻根本不是問題,到時自然就能回來找回場子。
於是在痛恨之中,他也不再猶豫,翻身上馬,帶着幾名親兵,來到騎兵部隊所在之處,這羣騎兵因爲地形的限制,加上是被突襲,這半天都在尋找衝出去的路徑,卻始終未能如願,現在段匹磾一來,告訴他們也不用衝出去了,都跟着他回程,同時傳下命令,讓手下隊主一級的人物,收攏隊伍,徐徐撤退。
但是段匹磾心裡很清楚,他手下的本部兵馬,一部分是鮮卑人,一部分是漢家人,兩者平時操練的不同,鮮卑人可沒有操練過撤退的注意事項,恐怕這一退,馬上就要崩潰,除了這支幾千人的騎兵之外,就不會有其他成建制的鮮卑兵馬還能留存下來了。
果然,隨着他這個命令下達下去,整個鮮卑本部兵馬都起了慌亂,本就處於劣勢的抵擋,瞬間就有潰散的跡象了。
段匹磾見狀,不由嘆了口氣,他本意是儘可能的帶走一部分人馬,但當下的情況恐怕連自己都有陷落的危險了,於是搖了搖頭,他忽然下了一個命令
“不用再攔着那些流民軍了,讓長槍隊回來,收兵!”
隨後揚起馬鞭,抽打在坐騎上,這支騎兵,頓時隨之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