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匈奴人換來換去的,真是夠糾結的。”楊宋聽到這個名字,倒是沒有感到如何,只是忍不嘀咕着,“從匈奴傳信說要派人過來,這從頭到尾換了三次,尤其是這一次,聽說那使者的隊伍都走到半路了,還被硬生生的給叫回去,隨後就是傳出要換人的風聲。”
說着說着,他注意到陳梓、蘇遼等人的表情有些不對,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不由又問道:“兩位先生這是怎麼了?莫非這個靳準,還有什麼來歷不成?”
蘇遼解釋道:“此人確實有着來歷,先前僞王劉淵死去,京城有大典,這個靳準就是使者之意,陪同匈奴酋之一的劉乂,在京城洛陽傳過名聲。”
“你這麼一說,我算是想起來了,”楊宋點點頭,一拍手,“我說呢,怎麼聽着這個名字這般耳熟,搞了半天是這麼回事啊,當時那個大典,不正是出自府君之手麼?如此說來,這個靳準和府君還打過交道?”
陳止點了點頭,說道:“我與靳准算不上有交情,但確實打過交道,也說過話,只是並無深言。”
楊宋笑道:“這也是好事啊,府君與這人打過交道,說明能夠交涉,匈奴派這樣的人過來,這不是擺明了要將交情、套近乎麼?我本來還擔心匈奴別有所圖,派來的人不好對付,一個處置不好,就要破壞當下來之不易的安寧局面,現在看來,匈奴也是想要個安穩周邊啊。”
“沒有這麼簡單,”陳梓搖了搖頭,也不管楊宋的疑惑,就對着陳止說道:“靳準的兩個女兒,都要嫁給那匈奴酋首劉聰,將要被立爲左右皇后,那靳準就是國仗,更是隱隱將要成爲丞相,這幾日傳來的消息,都是說他打壓政敵的消息,隱然一副要權傾朝野的樣子,這種時候,他不在那朝中主持局面、乘勝追擊,反而遠離匈奴的權力中心,來作爲使者,出使旁邊一個郡,怎麼想都不正常。”
“這件事,屬下會盡全力探查清楚!”蘇遼不等陳止表態,就當先下了承諾,如今最初跟隨陳止的心腹中,他實際掌握的人手和權力是最大的,有些時候必須表現主動,多做一些事來。
陳止聽着,只是道:“盡力而爲即可,這種事也不用強求,就算提前知道了他們的目的,該來的還是回來。”
這麼一番話說完,陳止也讓衆人散去,各做各的事來。
很快,等陳止回到了衙門,佟海又過來稟報一事。
“府君,那兩個道士這幾日都在城中客棧修養,沒有什麼其他舉動,不過但凡有個什麼人過來,尤其是幾個鮮卑部族、匈奴的使者入城的時候,這兩名道士都會出去觀望,不過他們兩人都頗爲驚覺,而且耳聰目明,咱們的探子不敢靠的太近,稍微近上一點,就會立刻被二人發現。”
“這也不算什麼奇怪的,”陳止點點頭,“這麼大的事,別說是兩位道長,就算是城中百姓,又有幾個能坐得住的?也不用太過監視、逼迫,我只要知道他們的大概行蹤即可。”
“屬下明白了。”
佟海得了這個指示,馬上就退了下去。
他之前提到的兩個道士,正是那李不匿與薛不疑。
咋不和兩位道長自從那日在城外遠遠觀望了拓跋鬱律入城的情景之後,就沒有隱藏行蹤,馬上就被密諜的人注意到,隨後將消息上報回去。
蓋因陳止最近已經明確提出,要注意道門來往之人,但凡有所發現,都要第一時間彙報上來,而另一方面,有關那李不匿的事,陳止也曾特別指示過,讓人多加留意,如果發現了蹤跡,就得第一時間告訴他。
等佟海人一走,陳止來到書桌前,拿出了一疊紙,通看了一眼。
“李不匿這位道長,按着情報上鎖顯示的,道號是太虛子,出身於南邊的李家道,乃是家傳之學,不過他學成之後,孤身外出遊學,多年未歸,似乎曾經拜師多人。”
這一疊紙上紀錄的,自然就是那位李道長的生平,是通過陳家、楊家的渠道蒐集到的一些個情報。
便是修道,但只要有行蹤,就難免留下蹤跡,陳止先前發現道門各方隱隱有異動,不由就留心起來,除了李不匿之外,孫秀等人,乃至葛洪的生平消息,都讓人去搜集的一些。
“單純看這生平,也不像是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但忽然不約而同的過來,到底是不是有什麼內在的聯繫?”
這麼想着,陳止又將這一疊紙重新收了起來。
“當下的情報,還有很多不詳實的地方,無法做出最終判斷,還得再觀察一段時間,倒是今日的名望金液再次變化,讓我多少有了點頭緒,爲了證明一番,這個印刷術的發佈,已經是刻不容緩了,正好那位趙王孫也到了,拿這個時間節點公佈,影響力應該非常可觀了,當然,如果能等宇文部、匈奴的使者也抵達了,涉及的勢力更多,一旦公佈,就是傳遍幾個方向,而且比起中原,文化對塑造遊牧更有效果……”
心裡思量着,陳止的思緒轉而關心起匈奴的進程來了。
其他人因爲種種考量,對匈奴的到來,其實抱着警惕和擔憂的,可陳止其實巴不得他們趕緊過來,若是有可能,陳止甚至不會拒絕王浚和石勒派人前來,因爲對他而言,這種選擇代表着進一步窺探百家籤筒的隱秘。
不過,此時此刻,被他記掛着的匈奴使節團,纔剛剛走出了幷州的範圍——
由於交通條件的限制,此時的消息是有很大的延遲的,陳止他們那邊得知了靳準爲使的消息,而匈奴那邊則早就出發了兩日了。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沒有走太遠的距離,大部分的時間,居然是在爭吵。
“這次去往代郡,當然是要責問他陳止,此人多次冒犯我族,豈能輕饒?”
“荒唐!陳止如今接連擊退幾路大軍,聲勢正隆,而且又是漢廷的人,哪裡使我們能責問的?我看是劉曜的腦子真的不好使了,居然派你來壞事!”
“大膽,居然敢侮辱中山王!”
“沒有中山郡的中山王,嘿嘿,爲何冊封他這個爵位,你心裡沒點數?”
靳準坐於馬車之中,聽着外面傳來的爭吵聲,不由皺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