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
汪荃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幾乎從原地跳了起來,他因爲突然得到的消息,本就心絃緊繃,又聽了慕容疆一番話,早就心神動搖了,此刻一聽到消息,整個人的腦子就好像是突然炸開了一樣。
“這……”
那兵卒似乎是因爲消息緊急,纔會突然不顧一切的衝擊力來,可等進來之後,見了那慕容疆,不由又猶豫起來。
“看來是有緊急軍情了。”慕容疆倒是識趣,站起身來,“那我就不打擾汪將軍了,希望你這邊一切順利,我稍等些時候,就會回返,不過若是將軍有所需要,我等亦會提供幫助。”
“我等無需你們幫助!”
冷冷的回了一句,汪荃不再去看慕容疆,等其人離去之後,他立刻問起那兵卒來。
“你說大本營那邊出了事?可是代北鎮那邊,又被那餘下的胡人刁難了?”
“不是那些個胡人!”那兵卒喘了口氣,“是從南邊打來的人,沒有亮明旗號,直接就來攻打兵鎮!”
“從南面打來的?”汪荃一聽,更加擔憂起來,“難道真的是代郡那邊的人馬?”
這邊念頭轉着,他趕緊繼續追問起來:“那鎮中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汪荃口中的代北鎮,自然就是他所駐守的那一片屯田聚集之地。
這汪荃本來是屯兵兩郡,但廣寧郡畢竟地面相對狹小,是後期被分割出去的,難免就不受重視,因而其人的大本營,一直都是放在代郡境內。
屯兵之田,本來也不是依山靠水,更不是依城而建,因而往往是簡陋之地,最多是聚集之人較多,怎麼都算不上一個村鎮,可代北的那一片卻不同。
先前汪荃甚至想要拉攏代郡的大族,讓他們出錢出力出人,建立新城,可惜被陳止將人都拉了過去,直接是斷了念想。
但即便如此,前後兩任中郎將的積累,幾年的經營,纔有了當下的局面。
“暫時還沒有被他們打下來,但幾個哨所都搖搖欲墜,再加上本就有不少人馬在北邊,防禦者段文鴦的人馬,這一時半會的,也調動不過來,因此陷入苦戰!”
“呼……”
汪荃聽到這裡,反而是長出了一口氣來。
“還好啊,當初大將軍決意立城,讓我等在聚攏人羣的時候,就要留神注意,所以哪怕是對南邊,也有防衛的哨所,以及一些矮牆,現在終於起了作用!”
想着想着,他的臉色又重新難看起來:“不過,我這次過來堵慕容部的路,帶來了不少人馬,留在代北的人可不算多,得趕緊回去支援才行!”
說完,當先就走了出去。
汪荃不提那兵馬的來歷,其他人自不會多言,於是在諸多命令傳達下去之後,經過一番緊鑼密鼓的準備,他所率領的幾千兵馬便開拔離開!
看着匆忙離去的這支兵馬,慕容疆嘆了口氣,隨後與幾名護衛一同回到了營地,而慕容翰早就率衆迎接。
“有愧所託啊。”慕容疆一見頂頭上司,馬上就是一副慚愧的樣子。
慕容翰卻搖搖頭道:“本來就是讓你拖延時間,給我們突破封鎖做好準備,我派出去的幾波人,已經找好了幾處豁口,本打算今天就把你叫回來,晚上便伺機突圍,沒想到卻突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
慕容疆顯然也知道這個計劃的大概,並沒有多少意外,反是問道:“關於代郡陳太守大勝的事,你怎麼看?”
慕容翰沉默了一下,旋即搖搖頭道:“本心裡,我是不怎麼相信的,因爲這事實在匪夷所思,雖然前後只是兩撥兵馬,人數也不足十萬,和圍困咱們棘城的人比起來,那是不算什麼,但代縣城和棘城相比,劣勢更多,人口不足、城牆防禦不夠,再加上我聽說那陳止手下的兵,都是新近招募的,根本沒有戰場經驗,這樣一支軍隊,守城防禦兩個沙場老將,居然還能夠大勝……”
說着說着,他難再言語。
周圍的其他將領同樣一片沉默。
“我來的時候,就見那汪荃進退失據,一副混亂模樣,絕對不是演戲。”
打破沉默的是剛剛返回的慕容疆,他對汪荃的那副樣子還記憶猶新,就聽他道:“此人在一番驚慌之後,立刻帶着人馬就走的,想來和之前一個來報信的兵卒有關,說是他的大本營出了事。”
那邊就有一個將領嘀咕道:“這麼大的事,能當着你的面說出來,別不是有詐。”
汪荃兩手一攤,一臉無辜的道:“我就是將聽到的話轉述一遍,你不用這麼瞎猜,也許那位漢家中郎將只是聽說了家裡飯菜做好了,急着回去吃一頓好的?”
他的話引得衆將一陣哈哈大笑。
慕容翰擺擺手,阻止了衆人的笑聲,然後吩咐道:“不過,既然他們的人讓開了,那我們也該進入代郡了,這已經比原本預計的時間,晚上好幾天了。”
“豪帥,”慕容疆遲疑了一下,還說說道:“咱們現在還要入郡?去找那個陳止?”
“不錯,”慕容翰點點頭,看向這位副將,“你有什麼見解?”
“不算見解,”慕容疆斟酌了一下,還是把心裡的想法和盤托出,“但現在過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有些晚了,若是那消息是假的,陳太守並未大勝,那幾天下來也該敗亡了,咱們這兩千人過去,也不見得有什麼幫助,反而要陷落其中,如果消息是真的,他真的大勝,那我們過去亦無幫助,說不定還要引起誤會。”
這些話,很多都是在和汪荃交涉的時候,那名幕僚用來勸他的,但裡面的道理卻不是作假。
慕容翰沉默了一會,還是搖搖頭道:“大單于交代給我的命令,就是支援陳止,表達對他的感謝,無論如何,我都要見陳止一面才行,而且……”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慕容疆一眼:“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我慕容不與陳太守的聯合,就更加重要,這一面是怎麼都要見的,況且我等也要有所補給才行,這次出來只帶了幾日口糧,沿途從幾個部族那邊得到了補充,但終究是不夠的。”
一句話說完,他不等其他人迴應,就立刻發佈了幾個命令,讓斥候外出探查,看有沒有汪荃留下來的埋伏和陷阱,等確認無誤之後,立刻帶領兵馬直奔代郡!
另一邊,汪荃同樣帶着自己的人馬,在急切的趕路。
和慕容翰的人馬不同,他這支部隊的騎兵不多,大部分是步卒,但穿戴完善,裝備齊全,依託地利的時候,面對騎兵也絲毫不懼,但趕起路來,就難免有些遲緩了。
先前能及時攔住慕容翰的兵馬,還是靠着沿途不斷有探子傳訊,提前預估到對方的目的地,再加上這裡距離自己的大本營也不遠,沿途補給充足,纔算及時趕上。
“快一點!再快一點啊!”
汪荃騎在馬上,這心裡卻越發焦急起來,只是他卻不敢離開大部分,不然的話,只是帶着幾騎輕騎,一路疾馳,速度倒也不慢。
但考慮到那兵卒回報的消息,說是那邊有人圍困,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冒險。
終於,在急趕了兩個時辰之後,在傍晚時分,那目標所在,終於遙遙在望,看着那平靜的鎮子,汪荃不由鬆了口氣,但旋即卻是渾身一震,整個人猛然驚醒!
“不對!”
“不是說有人攻城麼?”
“那這裡爲何會這般平靜!”
有詐!
瞬息之間,汪荃做出了判斷,然後猛然一擡手,便要叫住衆人。
“先停下!停下!整頓兵馬,派出探子過去……”
這次也是前後幾個消息,讓汪荃着實太過混亂,再加上他的幾個幕僚,派出去好幾個,除了那給段文鴦引路的鄭如,還有其他幾個,則被派去薊縣,爲自己上下打點,平息王浚的怒火——
他汪荃現在,被人叫着將軍、中郎將,但其實是戴罪立功之身,一個不好,官銜就都沒了,當然要不吝錢財,前往打點。
可如此一來,沒有人幾個人在旁邊提點、監督,遇到緊急情況,養尊處優好幾年的汪荃,終究是喪失了警惕性,以至於直接帶兵過來,事先沒有做好規劃,現在再反應過來,已經是晚了。
嗖!嗖!嗖!
伴隨着幾道破空聲響,依然暗淡的天空上,幾顆明亮的火球劃過長空,直落下來,砸到了還汪荃身後的隊伍裡面。
頓時,曾經在代縣城外上演過的一幕,便再次在這之兵馬中重演。
頃刻間難以撲滅的火焰,帶來陣陣慘叫,散落的鐵蒺藜讓隊伍人仰馬翻,加上從大本營中涌出的幾隊兵馬、低矮牆頭上,升起來的有着“陳”與“楊”字的旗幟,立刻便讓汪荃的這支因爲趕路,而疲憊不堪的兵馬,萬劫不復!
遠方的城頭,看着那在火光中掙扎的兵馬,楊宋咧嘴而笑。
“這次肯定不會讓這汪荃跑掉,這可是個大功!還好這次沒有用毒霧,不然也不好掩殺。”
在他身邊,其弟楊元則面無表情,聞言卻道:“汪荃拿下之後,卻不是結束,那北邊還有一支鮮卑兵馬呢。”
正在這個時候,姜喜忽然過來,身後還跟着兩人,見到兩楊,拱手稟報:“見過兩位君子,太守那邊派人,護送了這兩人過來,說是可助我軍,平定境外鮮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