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皝走的時候,可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呢。”
大將軍府中,大將軍的幕僚之首王趕從門外走進來,看到了正在看沙盤的王浚,就笑着說了一句。
王浚頭也不擡的冷笑道:“哼,乳臭未乾的小兒罷了,能有什麼本事?遇到了一點事,就沉不住氣。”
“這慕容皝的年齡畢竟還小,看着個頭很高,其實年不過二十,碰到了大將軍這樣的人物,心裡先救慌了,如何還能維持鎮定?”王趕不大不小的拍了個馬屁,隨後又道:“不過,讓慕容部去城、遷徙、讓地,又讓其部族中的上層親眷,送來薊縣,怎麼看都是不切實際的,慕容部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他們當然不會答應!”王浚擡起頭來,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我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指望他們會答應,當然了,如果他們能應下來,是真的能省去刀兵之事,雖說不利於我塑造邊疆的緊張局勢,但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王趕搖了搖頭,笑道:“這慕容部是不會答應的,他們若是戰敗了,最壞的也就是這樣的情況了,那慕容皝等人來回奔走,爲的就是防止這般事情發生,又怎麼會答應下來?”
“那就打!正好整編一下幾個部族!”
王浚流露出神采飛揚之狀,說道:“如今我看似勢大,但真正戰力高超的兵馬,其實都是鮮卑人,之前在廣寧郡的那次失控,就表現出我對鮮卑的控制還不夠,關鍵時刻爲了安撫他們、讓他們出力,還要妥協到那種程度,這還只是廣寧郡,日後如果再有什麼變故,豈不是更糟?現在正好藉此安插人手,加強幾個部族之間的矛盾。”
王趕也點點頭,帶着一點感慨的道:“既然北疆的戰事難以避免,不如就把他變成對我等有利的局面。”
王浚便道:“不錯,所以當初段部鮮卑一露出了一點意思,我便順水推舟,將事情定了下來,現在想來,確實是個明智之舉啊。”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做好準備了,”王趕眯起眼睛,在心裡盤算着局面,“慕容皝這次出使,本意是要拉攏將軍,同時也有拖延時間的意思,現在他的期望破滅,很可能就是放棄幻想,準備好要作戰了。”
“不錯,很有可能!”王浚也點點頭,同意這種觀點,隨後眉頭一皺,“我聽說,這個慕容皝,在抵達薊縣之前,先去了一趟代縣,他到那裡做什麼,搞清楚了麼?”
“我派出了不少人去探查,”王趕壓低了聲音,“得到的消息,就是他慕容皝一直以來,都十分的敬重陳止,早就有心要結交了,卻一直沒有機會,於是就藉着這次中土之行,先去拜訪。”
“哈哈哈!”王浚忽而大笑,指着王趕道:“若真是如此,那說明你的這些個探子,實在是能耐有限,大軍即將壓境,族羣有傾覆之禍,居然還會因爲一點虛名,去拜訪個名士,他慕容皝雖然是黃口小兒,但能被慕容廆看重,至少是分出輕重的,他這個時候去找陳止,不是因爲陳止是名士,而是因爲他陳止是帶郡太守!”
“正是這樣,大將軍英明,”王趕隨後就順着說下去,“所以,我隨後又總結了一下情報,大概看出來了,那慕容鮮卑是看出來,陳太守和大將軍還不是一條心,手上也有點權利,更重要的是,他的背景,足以影響到朝廷的政策,纔會想要從他那裡作爲突破口。”
“可惜他找錯了人!”王浚搖了搖頭,露出一點感慨的表情,“就連我,都覺得是看錯了人,過去以爲陳止也算個人精,結果他卻太過看重財貨,當然,要做大事,是少不了財貨的,無論是治理一方,還是養兵,這都少不了要花錢糧,但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可現在他陳止爲了幾張紙,連左膀右臂都派出去了,這是本末倒置了。”
“那紙張材質確實非同凡響,若是能推廣開來,足以爲北地再添一個重項,”王趕則笑了起來,“其實這對大將軍你來說,也是個好消息,陳止固然將他那紙坊看得很重,輕易不讓人接觸,可惜百密一疏,還是防不住人的,在代郡內外,多少雙眼睛盯着,一旦有哪個家族出手,爲了保護自己不被陳止打擊,他們只能來尋求大將軍您的幫助,到時候那紙方,也會落到大將軍的手上。”
“這都是微末枝節,”王浚搖頭失笑,“我不會像陳止那樣看重一個兩個所謂的特產,因爲這其實於事無補,根本不會改變大勢,當然,送上門來的東西,我都會笑納,這紙方如何安排,就都由你來掌舵,對了,陳止派去洛陽的人,乾的怎麼樣了?”
“還沒有確切的消息,”王趕回憶了一下,纔開口說着,“洛陽如今多佛,處處皆拜佛,估計是沒有時間接待他陳止的人的,而且那紙再好,也無法落入洛陽人的嚴重的。”
“哼哼,”王浚又冷笑起來,“洛陽可是天下自視甚高之人的聚集之地,莫說他陳止的紙好,就算是獨步天下,只要不得洛陽之人的稱讚,那也不會有士林的人會追捧。”
“那接下來呢?”王趕試探性的問道:“要不要給陳止那邊一些警告。”
“匈奴那邊已經有動靜了,相信北疆有亂的時候,陳止是抽不出手來的,”王浚理所當然的道,但跟着話鋒一轉,“不過,這是我等的謀劃,與外戰需要先攘內,豈能任由內部不穩,所以陳止還是要警告一下的。”
王趕點點頭,正要再說,門外卻忽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吧。”
王浚的聲音落下,就有一神色嚴肅,着緊身衣的男子走了進來,給王浚行禮之後,來到了王趕的身邊,遞給了他一封信,那信封上還有一個特殊的筆記符號,符號下面寫着“洛陽”兩字。
“是從洛陽寄來的加急情報。”一見這個標誌,王趕的神情就變了,“莫非洛陽有變?”
“能有什麼變化?”王浚也坐不住了,“莫非皇上離開之後,又有什麼人興風作浪?”
在種種猜測中,王趕將那信拆開,只是看了一眼,這表情就說不出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