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大敗?哪裡的北軍?”
這大堂之內的衆人,見了這位世子的反應,一個個都是格外詫異,不知道這位喉嚨裡賣的什麼藥,剛纔還一副大氣的樣子,轉臉又是酒杯掉了,又是北軍敗了。δ┡.m
等等,北軍?
“這個北軍,該不會是……”
魏歐等人心中一動,猛然間想到了當前能稱之爲北軍,又有可能面臨大敗的一支兵馬。
“這個北軍說的,該不會是武鄉侯領着出兵的,北上平定匈奴之亂的兵馬吧?”
這麼一想,衆人就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的。
只不過,他們一開始沒有想到,並非是愚笨,而是朝廷享了多年太平,就算偶有動亂,局部賊患,但也是大軍一至,就能很快平定,再不濟,也能將賊軍打散驅離。
大敗,這個詞至少在對內的宣傳時,是基本見不到的,更不要說從一個世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所以當劉墨話音落下,下面就有了竊竊私語。
劉墨這一句話說完之後,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於是趕緊閉上嘴,讓人收拾了一番,然後勉強做出笑容,對衆人說道:“諸位,不用在意,我乃是誤言,並無他意。”他也不去多加解釋,就想用幾句話直接帶過。
但在場的人,都是見過不少場面的,誰來這劉墨其實是在強顏歡笑,故作鎮定,但那份心中的不安,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這就奇了,王世子的樣子,難道這北軍大敗是真的?真的是那支北上的兵馬?怎麼可能,不過是區區匈奴,能打敗朝廷的精銳中軍?就算武鄉侯沒有領軍,但兵強馬壯之師,豈能敗於蠻夷?還是用的大敗的這個描述!”
魏歐等人面面相覷,表面上都不在意,但還在用眼神和輕聲話語交談着。
“未必就是朝廷的北軍,我等不要太過小題大作,還是等見完魯王,回去之後再行探究吧。”
“不錯,既然這位世子不想提,咱們就算是詢問,他也不會說,還是先顧着眼前的事吧,莫問其他。”
衆人很快達成共識,有和那劉墨交談起來,只是這一次,劉墨明顯不在狀態了,說了幾句,錯誤連連,如果是平時,難免被人學問不夠,但有了前面交談時候做對比,衆人心裡就都明白了,這位王世子是心裡真有事。
果然,說了一會,又有人過來,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這劉墨起身告罪道:“不巧,王府中有些許瑣碎之事,我先去處理一下,諸位現在這裡等候片刻,父王很快就會到來。”
“世子先去忙吧,不用掛念我等。”
衆人都是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但這宴席的主家話事人,突然都要離開,多少都說明了問題,所以等這劉墨一走,衆人都是對視幾眼,意識到事情恐怕真的有些出預料了。
“難道北上的兵馬真出問題了?”
“不應該啊,就算沒有武鄉侯,但這精銳的中軍,還能被那些蠻夷的遊兵散勇擊敗?”
“也不一定啊,在北邊的兵馬,其實不止一支,說不定是其他地方的駐軍也說不定。”
“如果是普通的駐軍,那不該引起這位世子這麼大的注意,所以其中肯定還有蹊蹺。”
“大師,您怎麼
衆人小聲談論着,魏歐等人在旁聽着,這心裡也是不解,就有一人法僧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絲毫也不爲當前的局面焦急,就有一人詢問。
明法僧一聽,嘴角微微抽搐,但旋即恢復如常,淡笑着說道:“這件事,其實不用問貧僧,諸位莫非是忘了,如今這城裡,可是有着一位匈奴王族的,族的動向,不就能知道了麼?”
他話一說,魏歐也回過神來,當即撫掌笑道:“不錯,不是還有那個匈奴小王子劉韻言麼?這次杏壇論道,邀請了外族之人過來,雖然北邊正在與匈奴賊人交戰,但如果真的是中軍大敗,那情況自是不同了,再有幾位宿老的話也不頂用,這位匈奴王族必然會被抓起來,到時候也不用咱們猜了。”
緊接着就有人點頭附和:“不錯,即便不是那北上的兵馬,只是北地的其他的軍隊,其實也方便咱們辨認,因爲這次邀請過來的,可不光只有匈奴一族啊,那鮮卑人羯人高句麗人,也是一樣的道理。”
但隨後就聽一人笑道:“說起來,剛纔魯王世子也提到了,那個劉韻言來了魯縣後,那是頗爲囂張啊,這魯縣因杏壇論道之故,所以匯聚了南北人傑,其中的棋壇高手不知凡幾,結果這個劉韻言接連挑戰,一日連戰七人,也只是敗了兩局,那兩局也只是三局兩勝中的一局,最後的總局數,還是他獲勝了。”
“聽說他從臨沂而來,在臨沂就接連擊敗衆多棋壇好手,無人能制,最後離開,更是和那位一言公子姜義於半路對弈,依舊得勝,不可一世啊!”
說到這裡,衆人感慨連連。
又有一人嘆息道:“這麼厲害的人,還是個匈奴人,以棋道壓的咱們中原人擡不起頭來,萬一北軍真敗給了匈奴人,那可就難堪了,棋道不如人,連軍隊都不如人,那可就真說不過去了。”
頓時,整個大堂都沉默起來,不少人覺得心頭好像壓着一塊石頭。
突然,又有人說道:“未必就是敗給了匈奴人,再說了,我中土人傑地靈,肯定還有其他高手沒有出手,那個匈奴胡酋再囂張下去,必然得有人站出來,讓他知道厲害!”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
衆人說着,興致都有些低落,若非還要等待魯王露面,怕是已經坐不住了,都要離開了。
不過,聽着衆人議論,那魏歐卻是心中一動,尤其是聽有人提到了一言公子姜義,便不由想到了陳止。
“陳止當時因爲姜義的關係,在開陽縣也是棋道聞名,算算時間,他抵達臨沂的時候,那個小王子或許還沒有離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敗在那匈奴人的手中了。”
這邊想着,魏歐卻沒有貿然詢問,如今提到陳止,他作爲一個受恩之人是十分尷尬的,因此都儘量不提。
所以,魏歐就一副等待魯王露面的樣子,端坐不語。
另一邊,被衆人唸叨的魯王,這個時候卻是面沉如水,整個人的周圍,彷彿籠罩着一層冰霧。
魯王劉益已經是一名老人,但因爲養尊處優,又善於黃老無爲,平時就注重養生,因此雖然頭花白,但依舊精神矍鑠,面色紅潤——
在這個時代受限於醫療和衛生水平,普通人的壽命並不高,年過五十在很多人就是高壽了。
但是,此時的魯王,上的一份情報,卻是怎麼都安定不下來,更顧不上養生了,心情激盪。
“武鄉侯領軍北上,號稱十萬,雖是誇張之言,但可戰之兵也有三萬,沿途又吸納了幾支外軍,入幷州境內的時候,戰兵至少也得五萬,五萬人的大軍,就這麼敗了!”
說到後來,他的手不自然的抖動起來。
“丟城失地,損兵折將,死傷近兩萬,這是三十年來未有之大敗!無能!”說到後來,魯王沉聲說着,一把將那情報拍在桌上,“武鄉侯這般人物,因被朝中掣肘,不得不回去政鬥,這羣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難道都分不清哪個纔是輕重?天下太平才幾年?”
都三十多年了啊!
旁邊,世子劉墨和幾個兄弟立於一旁,心中嘀咕着,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一生下來就近乎天下平定,根本沒法體會魯王這樣從天下分裂之時活過來人,心裡有着何等感覺。
但見着父王大怒,劉墨還是頗爲擔心的,畢竟老爺子年齡不小了,要是氣出個什麼好歹,那……他不就能上位了麼?
但話雖如此,但劉墨此人還是頗爲孝順的,因此還是勸道:“父王,這是朝廷的事,您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況且具體情況如何,這不還不清楚麼?還是等……”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魯王憤怒打斷了。
“混賬!”
魯王怒喝一聲,墨:“你怎麼能說出如此的混帳話來?什麼叫朝廷的事?這若是一個處置不好,鬧出了動亂,江東自是穩如泰山,但這北方之地不知道有多少暗潮涌動,過去可沒,你的眼光竟是這般淺薄!”
劉墨一聽,嚇了一跳,趕緊告罪。
“別說這些了,派人去朝廷,給我把事情詳細問清楚,”魯王不理其他,擺了擺手,“再讓人去城外的兵營要兵,不是說有個匈奴王子這些天在城中放肆麼?先別管其他,給我抓起來再說!”
“這……”劉墨聞言,又是嚇了一跳,“父王,咱們怎麼能擅自動兵?不如只用府中親兵。”
“府中親兵不堪大用,”魯王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當年宣武皇帝尚未登基,就敢孤身斬公侯,事後不僅未受懲戒,反而鞏固了地位,你儘管傳我的命令,再着人快馬出城,北上告知朱守,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