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止之言一處,周圍頓時一片安靜。ωωω.m
但隨後,就好像炸開了鍋一樣。
“大膽!”
“找死!”
“納命來!”
劉翟身邊的幾名護衛就紛紛暴起喝罵,宛如一隻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那脊椎一挺,渾身汗毛炸起,兩腿蹬踏,兩腿交錯,架起雙臂,朝着陳止撲了過去!
頓時,勁風撲面而來,帶來泰山壓頂的氣勢!
劉綱和陳物大驚,下意識的後退,但沒有忘記提醒陳止,但反觀陳止,卻是站着不動,面對來襲之人沒有半點懼色,那眼神都不見絲毫變動,即便是兇猛護衛撲到跟前,伸手抓向雙目,也沒有動靜,只是袖子裡的左手微微一動,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
連周延公孫啓都下意識的驚叫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之際,就聽那劉翟忽然出聲說道:“停下。”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幾個護衛登時就停下了動作。
令行禁止……陳止默默記下了這一點。
“你倒是好膽色!”劉翟踱步過來,走到陳止跟前,居高臨下的——劉翟體格高大,要比陳止高出一個頭,“面對我這些護衛的攻擊,能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三個。”
陳止默默的將手中的神符收起,問道:“我倒想知道,那另外兩人,是哪兩位。”
“那兩人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劉翟說話的時候,幾個護衛自覺的回到了身邊護持,“對了,還沒有請教你的尊姓大名。”他話說的客氣,但口氣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
“在下彭城陳止。”陳止拱了拱手,禮數周到,對比劉翟的隨意,讓店中之,對二人的然不同,同時也對陳止這個名字好奇起來——
這酒館中人,有的聽過,有的第一次接觸。
至於周延魯靖,但是恍然,止身邊的劉綱,早就有所猜測。
公孫啓卻是一臉疑惑,顯然從前並未聽過陳止之名。
那劉翟聽完也有一點意外,然後嘴角含笑,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你就是彭城陳止,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不過,陳止你有點名聲,就敢妄議我族之事,還敢說我族長不了,未免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說到後來,他語氣森嚴。
陳止卻笑了,他指了指公孫啓和周延,說道:“這幾位之前與你說話,你藐視他們所學,令他們心頭不快,二人可曾斥於武力?倒是閣下,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我口聲聲說自己知史,但也不過就是虛有其表。”
劉翟沒有回話,眯起了眼睛,露出一點寒芒,讓人生不妙之感,他冷笑道:“這與我談及史家有何聯繫?刀兵拓史,自然好過那兩人的忍耐!”
陳止恍若未覺,繼續說着:“上古之時就有刀兵,可曾有史?是倉頡創字三千,有了文之一道,方纔有了歷史記載,奚仲作車,倉頡作書,后稷作稼,皋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鯀作城,史家傳承,豈能只存刀兵?”
劉翟聞言一愣,而酒館中的衆人一聽,品味片刻,不少人就有拍案叫絕的衝動。
“呵呵,不過口舌之利罷了,”劉翟驚訝過後,很快回過神來,搖頭說着,指着在場的衆人,“你們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想要動手,又如何動手?你們不動手,根本就是趨利避害的選擇,不用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陳止卻笑道:“我等手無縛雞之力,但外出論道,沒人特地帶上護衛,因爲都知道此地有禮,乃秩序之地,可以放心論道,何以閣下這般勇猛之士,一武技羣之人,卻要帶上這麼幾名護衛,片刻不離?到底是我等畏懼,還是你更畏懼?你怕的是什麼?”
此言一出,劉翟當即色變,面色陰沉起來。
陳止卻不停言,繼續說道:“你崇尚秦王掃**,不知是否知道先秦七國之時,田疇異畝,車塗異軌,律令異法,衣冠異制,言語異聲,文字異形,是以山東有六國,金戈鐵馬統土,而書文同之並心,否則哪有霸王之敗高祖之勝?宣武一統北方,如今這時局如何,汝自知之,馬上打得天下,難道還要騎馬治理天下?若是如此,豈能長久?”
劉翟的眼睛越眯越小,透射出寒芒,身後的幾名護衛又蠢蠢欲動,卻被劉翟擡起手攔住,他笑道:“口舌之爭,我不與你爭辯,我匈奴爲大漢守疆,本無二意,都是朝中奸佞作梗,這才使得兩邊齟齬,我匈奴從來都是大漢藩屬,以臣自居,如何不能長久?”
他的話意,突然間就有了急轉,同時擠出一個笑容:“陳止,我記住你的名字了,今日你以口舌分辨,理,其實只是表面功夫,他日若能疆場相見,我定讓你知曉,何爲高下之分,青史由誰書寫!”
陳止卻笑道:“既然匈奴乃是大漢藩屬,我又怎麼會與閣下有兵戎相見的一天?莫非,這誤會一時半刻還不得解除?”
劉翟一愣,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然後問道:“你這般謂文史,莫非覺得這一定就是正道?”
陳止搖頭,然後說道:“世間何曾非此即彼?今日是你先鄙夷文史,我才與之言之,莫非我今日說了文史,就要被侷限在文史一路?文史重要,戰史亦必不可少,須知,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劉翟一愣,然後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怒火,跟着就搖了搖頭,深深的止一言,然後一揮手,一句話都不說,就領着一衆護衛走出了酒館,大步離開。
他們這一走,酒館之中凝重的氣氛登時緩解,不少人更是長吐一口氣,這才現心裡不知從何時開始,心頭好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樣。
陳止則立於原地,沉思起來。
“匈奴若是這般模樣,那我當年的遺策豈非作用有限?劫數莫非就應在此事上?”
想着想着,他忽然心中一動。
“雖然我記得不太清楚,但在原來的歷史上,那位匈奴漢國的建立者劉淵,似乎在這兩年之中該是病死了纔對,如今卻無消息傳來……”
“少爺……”
“陳兄……”
另一邊,劉綱和陳物一路小跑過來,來到陳止身邊,頗爲後怕的翟離去的方向。
陳物忍不住說道:“原來這就是胡人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和咱們中土之人沒什麼差別,但確實兇殘,剛纔差點動手,太沒有規矩了,莫非傳聞中的陳侯策沒什麼作用?”
這位小書童整日裡跟在陳止等人身邊,見得多了聽得多了,也有了自己的
沒料到劉綱眉頭一皺,說道:“匈奴之人,因陳侯之策得以爲學,但後來時局變化,陳侯遺策有了變動,才讓後面的事有了些許出入。”
陳物還是不解,追問起來:“既然是遺策,又怎麼會輕易變化?”
劉綱頓時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訴說。
正好這時,周延魯靖過來,與陳止見禮,周延說道:“這位就是彭城陳守一吧?久仰大名,先前劉兄還提到你,你那篇《師說》更是讓我等敬佩……”跟着就是常見的拜見之言,無須細表。
這酒館中的其他人,也紛紛過來見過,陳止以言語逼退了匈奴人,他們裡,聽在耳中,當然有所觸動。
相互介紹之後,周延指着陳物笑道:“剛纔聽這位小書童提到了陳侯遺策,我倒是略知一二,我家先祖乃陳侯好友,是以傳下故事,就說這遺策吧,本是陳侯生前所寫,並未寫完,後來陳侯身故,昭烈帝不顧羣臣勸阻,強行施行了遺策,中途還不許更改,初期頗見成效,但昭烈帝駕崩之後,自武侯以來,將陳侯幾策多做修改,早就面目全非。”
魯靖也點頭說道:“若非烈祖生前遺詔,多次言明,不許退陳侯之策,怕是陳侯幾策早就都被盡數裁撤了,平夷策自然也不例外。”
一個聲音從邊上傳來——
“即便如此,陳侯幾策也早不是原本的樣子了,只是留着一個名頭和殼子,裡面的東西早就不對了,而且每有一位新的掌權者登位,都會按照自己的主張,對陳侯幾策進行新的註釋,以配合自身施政。”
說話的人,赫然是那公孫啓,他一邊說着,一邊來到陳止身邊,拱手拜見,說道:“見過陳君,剛纔閣下一番辯駁,令在下大開眼界,以匈奴人之言攻其軟肋,可謂精妙,想來比之一言公子,也是差不多的吧。”
此言一出,周延神色頓變。
旁人這纔想起來,在那匈奴人到來之前,這兩位那可是針鋒相對,只不過後來來了外敵,二人才聯手反駁,如今匈奴既退,自是舊態復萌。
劉綱更是暗道不妙:“這公孫啓是想將陳兄拉入這長爭論中來啊,我可不能讓他如願!”想到這裡,劉綱趕緊開口,居中協調,想要彌合爭端。
………………
另一邊,剛剛從酒館中走出來的劉翟卻是陰沉着臉,一言不,身邊的護衛更不敢問,盡職盡責,氣氛凝重。
這個氣氛一直持續到他回到落腳的客棧。
等進了門,關好門窗,就有個隨從打扮的健碩男子進來,小聲道:“大將軍,那琅琊王似乎不在王府,咱們不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