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破滅、石虎身死的消息,在整個北方引起了軒然大波,但等確切的消息,傳入其他幾家勢力的時候,卻更是帶來震動。
雖然已經有了匈奴這一個前車之鑑,很多人在大體上,還是能夠猜到這個解決的,但對比起來,如今的趙國,比當初的匈奴國,還是要強上很多的,至少在地盤和人口上,是前者的幾倍。
結果,前後也不過就是半個月的時間,一切便就有了結局。
這般動靜下來,其他勢力對比自身,便都驚恐的發現,自己比起那趙國,更是大有不如,那趙國好歹還有幾州之地,經廝殺歷練出來的兵馬,而他們各自之間,地盤狹小,兵卒還沒怎麼經受戰陣的考驗,這要是玄甲軍打了一家還不過癮,再朝着其他方向進攻,他們如何能夠抵擋?
在這裡面,最爲擔驚受怕的,就是那關中兩王了。
如今的兩王,因爲這些年的操持,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本來年歲就不小了,現在更是老態龍鍾。
不久之前,關中的兵馬還和漢中的潁川王打了一仗,算是互有勝負,最後雙方妥協,更因爲江左朝廷的壓力,以及關中內部羌人、氐人勢力的膨脹,讓他們不得不引入潁川王的兵馬。
而今,這關中還未曾先前的動盪中恢復過來,元氣未復,內部還有諸多隱患和掣肘,如果對上了玄甲軍的攻勢,那結果如何,是真不好說的。
“本來還想着,趁着這段時間,儘快整合了關中勢力,穩定之後,看能否趁着他石虎立足未穩,又妄圖剃髮易服之際,奪回司州土地,沒想到咱們還沒動手,幽州先把石虎給滅了,如今那陳氏幾乎一統北方,這可如何是好?”
楚王沒了幾年前的意氣風發,臉上滿是暮氣和疲憊,顯得蒼老了許多。
而淮南王也是一般模樣,聽得此言,他嘆息道:“如今那陳氏已經是勢大難制了,便是我等聯絡江左,聯合蜀地,恐怕也不是他一人的對手了,爲今之計,還是先穩住他!”
楚王點點頭,跟着就道:“那使節團已經派出去了,這次還是給他加官進爵,就是不知道這次對方又提出什麼要求了,只是這樣下去,着實不是個頭,今日進兩步,明日給一城,有如當年六國事秦,乃是抱薪救火之舉啊。”
淮南王嘆息一聲,說道:“那你可有滅秦策?若是沒有,你我這佔着秦地的朝廷,也只能恭順侍奉之,否則何以度過難關?”
這邊兩個人說着,外面忽然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潁川王過來拜訪,正在進來。
“便讓人來吧。”
聽到這話,兩王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無奈之色。
當前在這關中,他們確實是要依仗潁川王了,否則根本治不住那些勢力逐漸膨脹的胡人兵卒勢力。
但這些變化實在是太過突然,不久之前,他們才與那潁川王對壘沙場,結果轉眼之間,便又用着同族的名頭,將人給請來了。
而隨着這位年富力強的年輕宗室來到關中,這個朝廷的局面便有了變化,原本渙散的人心,略有收攏的跡象,以至於兩王的權柄迅速縮水。
但他們卻無可奈何。
其實嚴格算起來,他們這些年要維持關中這麼一個攤子,確實是勞心勞累,自從那次科舉前的一場叛亂過後,整個關中果然如陳止所言一般,大小叛亂不斷,想要安穩下來都十分艱難,更不要說發展了。
二王爲此傷透了腦筋,偏偏因爲權力慾與求生欲又不能放手,如今權柄流失了一些,倒是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不說二王這複雜的心情,卻說那潁川王走進來之後,也不囉嗦,直接就說起來意:“今日來此,乃是因得了消息,據說那幽州陳氏有心要取關中之地,兩位可有對策?”
幾年下來,這位年輕的宗室已是沉穩許多,看着格外英武穩重,此人如今很有城府,之前甚至傳出假死消息,誘敵深入,大敗蜀軍,這才站穩了漢中地盤,逐步發展壯大。
但他的話一出口卻將那兩王嚇了一跳。
“消息可靠嗎?”
這邊楚王問着,那邊淮南王則是怔怔不語。
“稱不上可靠,只是很多人都認爲這次玄甲軍再動,必然不會只滅一國就會滿意!”潁川王神色嚴肅,“當初滅匈奴一戰,玄甲軍雖然震驚天下,但現在回想當時的局面,其實看得出來,當時的幽州並未準備完畢,是因爲皇兄駕崩,才臨時征伐的,但這次卻不同了,幽州一切準備完備,輕而易舉的就滅了趙國,還不見頹勢,更無什麼後勤壓力,所以繼續征伐是極有可能的。”
他沒說一句話,兩王的臉色就難看幾分。
但到了最後,楚王卻還是強調道:“但是皇上可是坐鎮關中啊,難道他陳氏真要犯上作亂?”
潁川王冷笑道:“最近江左可是準備舉行登基儀式了,他們幾年不換年號,所圖爲何,莫非兩位不知?”然後,他話鋒一轉,“而且那陳氏自詡爲我皇兄的知己、忠臣,當初一怒而性兵,在祭龍大典上,殺了劉聰等人,便能看出此人目的,你們可不要忘了,那個老閹貨可是一直都說,我等三人也是害死先皇的元兇!”
一聽他提到了那個“老閹貨”,兩王頓時露出了痛恨之色。
淮南王痛罵道:“那老傢伙還不死,整日在陳氏面前進讒言,若是聽我的,早就該派人將那老貨宰了,也就沒有今日的煩惱了!”
楚王卻沒好氣的說道:“又不是沒派人去過,結果一入幽州就被發現了,最後還不是要割地賠款,這等事,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可在做!”
“兩位,如今還是商討那應對之策吧!”潁川王眉頭皺起。
兩王點點頭,正要再說,忽然就有人過來稟報——
“不好了,三位王上,那蒲洪帶人造反了,如今已經帶兵馬朝着長安而來了!”
“什麼?”
三王一聽,都是神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