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副書記彙報後,李副書記都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要張建中補充,他主要補充了兩點。這兩點,是他從岳父剛纔談話中,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信息,揣測到他最關心的問題。
向領導彙報最主要的是什麼?是領導最關心的問題,話不必多,切中要點就行。如果說,黃副書記比陸副書記彙報得更好,是時間問題,張建中就更有時間,而且,他對岳父的瞭解也更深入得多,他不是擔心你張建中幹不成這事,而是擔心你會出差錯。
——剛纔兩位副書記都說得很全面了,我就不再重複他們談到過的問題。
——我主要補充兩點,第一,兩位副書記爲了完成各自的任務,除了全身心投入外,還調動了鎮幹部、七所八站的能力,比如文化站,廣播站,圩鎮幾間中小學校。召開了無數次協調會,講清工作內容,分清工作任務。
——第二,維護現場秩序這一塊,也做了詳細安排,我們都認爲,這是整個活動的重中之重,如果秩序維護不好,活動不能順利進行,再精彩的節目也沒用,如果出現場面混亂,更會造成負面影響。我親自組織召開了兩次會議,要求派出所全體出動,尤其是晚會期間,如果警力不夠,再從縣局抽調,我也與縣局達成了初步意見,他們將在初一晚會,派出十名警察協助我們。這樣,整個會場將有三十多名警察維持。
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你招呼也不打,跑到邊陲鎮來,不就是想知道這個嗎?不就是擔心我忽視了這一塊嗎?三十多位警察穿着制服在現場巡察,威懾力足夠了吧?有人想要搞破壞,嚇也嚇破他的膽。
“所有警力都集中在晚會現場,有人摸進鎮府大院怎麼辦?砸門闖進七所八站怎麼辦?那時候,邊陲鎮成了打砸搶的福地!”
李副書記一句話就把張建中制住了。
“考慮問題要更全面,不能只盯住一個點。人家就等着你趁虛而入呢!”順着這個話提,李副書記開始談他的意見了,“一句話,安全第一,穩定第一。我們不能搞一場活動,卻出現混亂,活動現場不能出現混亂,整個邊陲鎮也不能出現混亂。”
——第一,春節期間的值班不能鬆懈。因爲春節有活動,值班的人常常是心猿意馬,必須強調堅守崗位。這項任務,我看是不是這樣,由鎮長負總責。
後面難聽的話沒說出口,如果,發生狀況,首先追究鎮長的責任。這可是一個涉及面很廣的工作,不僅圩鎮這塊,各村委會也不能出問題。
“往年出點問題還沒什麼,今年特殊,不得有半點忽視,不能讓人家說,因爲搞活動,才導致了事故的發生。必須做足一百分!”
鎮長搖晃了一下,彷彿肩上壓下了一副很沉重的擔子。
李副書記心裡想,如果,你想搞事,這一塊,肯定沒問題。如果,不是你所爲,你更要打醒十二分精神。
——第二,晚會我建議提前,放在年初一下午進行。農村不同於城市,下午進行更切合實際,大家看完了天還沒黑,晚上舉行,大家從四鄉八里趕過來,還要摸黑回去,路上就存在許多不安全隱患。
張建中可沒想到這一點,而且,白天秩序也好維持,也不會有人白天搞打砸搶。
“球賽那邊要調整一下,把時間錯開,從年初二開始。我們就可以把可以調動的力量都集中到現場來,張建中、黃副書記、陸副書記全力負責這一塊。所有鎮幹部都參與進來,有時候,警察未必有鎮幹部能維持秩序,特別是縣局抽調過來的警察,熟人的話,羣衆反而更聽得進。”
這般興師動衆,誰敢製造混亂?即使有可能,也會立馬解決在萌芽之中。
——第三,球賽那一塊,更要依靠鎮幹部的力量,每兩位鎮幹部,如果安排得了,當然是越多人越好,指定他們負責某一個隊,那個隊出問題,首先追究他們的責任,要特別強調服從裁判,比賽期間,不準罵粗口,不準有污辱對方的言語舉動,否則取消比賽成績。
哪個隊搞事,首先倒黴的就是負責那個隊的鎮幹部,他們允許嗎?
“只有把責任下放到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承擔起自己的職責,他們纔會處身置地地考慮問題,纔會及時解決可能會發生的問題。”李副書記說,“晚會結束,陸副書記也參與進來,兩個賽場各由你們兩位副書記任主監督官。”
他就是要織成一個網,一環扣一環,一層追一層,縱使有人想搞破壞,也難於找到漏洞。這種近乎于軍隊的管理模式,他運用了近三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年初一那天,他並沒有到邊陲鎮來,卻守在電話旁時刻關注這邊的動態,好幾次想打張建中的大哥大,纔想起那大哥大砸壞了。
媽的,關鍵時刻,這通訊暢通還是非常必要的。
文藝表演進行的非常順利,黃副書記也參與進來了,也擔負着一部分的責任,他可不敢再出現什麼狀況,因此,撤掉了製造混亂的決定。
“你別搞事!”他對那混混說,“光天化日之下,你想逃都逃不了。”
他反而擔心製造混亂後,那混混被抓會出賣自己。
球賽也如期進行,一場場打下來,雖也有爭吵,但很快就被制止了,陸副書記也取消了所謂的“第一名獎勵”,更沒敢慫恿幾個心腹暗中出手,激化事端。
春節活動爲邊陲鎮營造了濃郁的節日氣氛,好多人都希望,這種活動每年搞下去,鎮幹部卻心有餘怯地說:“你們當然希望搞下去,但我們如履薄冰,總擔心自己負責的某一個環節會出狀況,這個春節,是過得最累的一個,以後,還是少搞爲好!”
不管以後還搞不過,張建中倒是躲過一難,相反,羣衆對他讚譽有加,“只有張書記才能過一個這樣豐富多彩的春節。”
過年那幾天,邊陲鎮天天有節目,像一塊磁石,把附近幾個鎮的羣衆都吸引過來了,好些人心裡都很自豪,說張建中把邊陲鎮帶旺了。說這是一個好徵兆,邊陲鎮會越來越旺,會成爲附近鎮的一個聚集點,中心鎮。
雖然,邊陲鎮發出了邀請,副縣長也沒參加邊陲鎮的活動,坐在家裡等着邊陲鎮出事的電話,那知左等右等電話都不響,心裡想,張建中怎麼就能控制住局面?想鎮長就沒有一點行動?黃副書記、陸副書記就那麼孬種?
年初二,鎮長電話給他拜年,才知道李副書記曾大駕光臨,親臨指導,把個女婿解救於危難之中。年初五,副縣長不得不到跑了一趟邊陲鎮,你聯繫的點搞了那麼一場大活動,你總不能不露面,年初一,你不參加,人家還不太怪你,但整個活動結束了,你能不亮相嗎?
他觀看了球賽的冠亞軍決賽,水平不高,卻也算精彩,比分交替上升,最後,一個關鍵分出現了爭議,輸分方以停場抗議也沒出現大吵大鬧的狀況,結果,還是以服從裁判繼續進行比賽。
副縣長在頒獎儀式上做總結時,不得不肯定,這次活動是成功的,這場球賽是文明的。
他不得不痛心地說:“我感到非常興奮,就是縣裡組織這樣的活動也會出來這樣那樣的問題,邊陲鎮幾近完美!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邊陲鎮委鎮政府是一個強有力的集體,是一個能夠爲羣衆辦大事辦實事的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