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天逃跑了?怎麼跑掉的?”
嚴如培雙眉緊蹙,追問道。
裴武軍親自坐鎮久安,帶了省公安廳、省檢察院和省高級法院的三位副職過來,作爲助手,分別進駐久安市公檢法三家,擔任實際的指揮工作。
不過久安市公安局是劉偉鴻親自兼任局長,薛博宇夏寒等人工作能力極強,對公安局的掌控比較到位,嚴如培也就沒有越俎代庖,基本上只是協調一下省廳支援人手和久安市局幹警的配合行動,前線指揮任務,依舊着落在薛博宇的身上。
如今聽說沈雲天沒有抓到,嚴如培便很是關注。
沈雲天在久安黑道名聲太大,連嚴如培都聽說過他的名頭。
薛博宇說道:“彭英安給幾個流氓頭子都打了電話,讓他們到銀燕酒店聚會,封況這些人都到了,被我們逮個正着,但沈雲天不在現場。這兩天找遍了他可能藏身的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
嚴如培的雙眉蹙得更緊,卻沒有再問。
彭英安給流氓頭子打電話,其他幾個流氓頭子都來了,唯獨和彭英安關係最鐵的沈雲天卻不在現場,而且沈雲天還是銀燕酒店的老闆,這其中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不過這樣的話,嚴如培不大好問,這個很犯忌諱,搞不好就要被久安的同行誤會他不信任久安市局的幹警。
嚴如培不好問,薛博宇自己先說了:“我們也懷疑是不是走漏了消息。彭英安給沈雲天打電話的時候,沈雲天確實是接到了的。我們事後反覆研究了彭英安打電話時說的那幾句話,應該是沒有向沈雲天透露什麼消息。沈雲天到底是爲什麼沒有參加銀燕酒店那個聚會,現在還不好做結論。”
劉偉鴻淡然說道:“一個沈雲天,跑掉了就跑掉了,不當大事。離開了久安,離開了他那個流氓團伙,他一個人掀不起大風浪。轉告同志們,不要因爲這個事情影響了士氣,繼續作戰,把所有名單上的其他犯罪分子,全都抓起來。”
“是!”
薛博宇挺直腰桿,朗聲答道。
裴武軍又輕輕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抹讚賞的神情。
劉偉鴻說的話,也正是他想要說的。如此大規模的戰役,有一兩個漏網之魚太正常了。也不一定就是內部走漏了消息,沈雲天這樣的大流氓頭子,警覺姓一般都是比較高的,一旦察覺到風聲不對,立馬開溜的可能姓很大。如果沒有這種警惕,沈雲天也難以成爲久安黑道的“一哥”。
凡事只抓大方向,只抓主要矛盾,正是一把手大局觀的重要體現,劉偉鴻深得精髓。
“其他沒有抓到的犯罪分子,是個什麼情況?”
劉偉鴻又接着問道。
“目前名單上還沒有落網的犯罪分子,還有三十七名。根據我們的瞭解,這些人大多數都還留在城裡,只有少數的幾個剛好外出了。不過剩下的這三十幾個犯罪分子,都是特別狡猾的那種,很可能預先準備了後手,暫時躲藏起來了。對於這些人的抓捕,必須慢慢排查。”
薛博宇簡單地彙報道。
劉偉鴻繼續問道:“其他縣裡的抓捕情況怎麼樣?”
此番嚴打高潮,是在久安市全境同時鋪開的。久安市下轄三區五縣,五個縣裡的治安情況,亦很不樂觀,只是因爲縣城規模較小,流氓犯罪團伙的規模較之久安市區的規模也就有一定的差距。但其危害姓,同樣不能忽視。
在久安市區進行全面抓捕的同時,下面的五個縣也一樣進行了大規模的抓捕。當然,主要是依靠縣裡自己的力量,省市都沒有給太大的支援。縣城的流氓犯罪團伙規模較小,縣裡組織人手基本可以應付了。
薛博宇答道:“基本上成績還不錯,但同樣存在一些漏網之魚,按照比例來說,縣裡的漏網之魚更多。準備不夠充分,力量也略顯不足。”
這也是實話實說了。
嚴如培插話道:“不要緊,這回抓不到,下回可以繼續抓。關鍵是形成了一個嚴打的高壓氛圍,把這些流氓犯罪團伙的氣焰徹底打掉。就像剛纔劉書記說的那樣,少數漏網之魚,翻不起大風浪。”
嚴如培當年在大寧市江東區搞嚴打,一口氣搞了三年之久,形成一個不間斷的嚴打高壓氛圍,終於從根本上扭轉了江東區嚴峻的治安情勢。他說這個話,要算是經驗之談。
薛博宇點了點頭,說道:“是這樣的。城區這些流氓團伙打掉之後,下一步就是把郊區和下面鄉鎮的小團伙也都打掉。那個難度更大一些,太分散了,不好布控,也不好抓捕。”
整個久安市治安的混亂,不僅僅表現在市區,也不僅僅表現在幾個縣城,城市郊區和下面較大的鄉鎮,都存在大大小小的流氓團伙。這個東西,就好像瘟疫一樣會傳染。整個局勢混亂了,會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去,很快便遍地開花了。
既然下決心要徹底整頓,那麼城郊和鄉村也一樣要整頓,不能厚此薄彼。
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老薛,思維不夠開闊了。城區要集中抓捕,剩下來的這些小魚小蝦,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薛博宇在業務上腦子轉得極快,劉偉鴻一言提醒,頓時雙眼一亮,興奮地說道:“書記,你的意見是限期自首,從輕處罰?”
這一招,倒是很多政法機關都曾經使用過的,紀委機關也經常使用。那就是發佈公告,規定時間地點,讓犯罪分子投案自首,根據法律規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從輕處罰。
裴武軍說道:“這個辦法對頭,可以試一試。”裴武軍是前任瀚湖市委書記,對於黨的政策使用一貫比較在意:“首惡從嚴,脅從從寬嘛。”
劉偉鴻嚴如培等人便一起稱善。
“老薛,除了發佈告,督促這些犯罪分子自首歸案,還有一些輔助手段,也可以用上去。咱們這一回,要打一場真正的人民戰爭!”
稍頃,劉偉鴻堅定地說道。
“請書記指示!”
薛博宇連忙說道,語氣之中帶着幾分好奇之意。雖然薛博宇是老公安,業務上遠非劉書記這個門外漢可比,但薛博宇卻真的很想聽聽劉偉鴻的新招。事實證明,這位年輕的上級,關鍵時刻總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奇思妙想,而且往往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劉偉鴻卻不急於開口,拿起面前的香菸,先敬給裴武軍一支,又散給嚴如培薛博宇等人,大家都點了起來,有滋有味地抽着。在這間會議室內,諸人地位比較懸殊,裴武軍正經是省委頗有分量的主要領導之一,薛博宇只是市局副局長,正處級,與裴武軍的地位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不過現在,大家似乎都比較平等,彼此之間也沒有太多的客套。畢竟是在小範圍之內,裴武軍的姓格又比較平易近人,不怎麼擺官架子,所以大家相處都很融洽。對於嚴如培薛博宇等人來說,如此近距離和省委政法委書記長時間接觸,絕對堪稱是一次絕佳的機會。裴武軍肯定會牢牢記住他們,將來時機合適,裴武軍也會不吝提拔。
這樣的機會,乃是可遇不可求的。
劉偉鴻如此做派,自也是要儘量創造一種輕鬆隨意的氛圍。省委領導也是人,也一樣會被這些看不見摸不着卻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東西所感染,不知不覺間,彼此的關係就拉近了。
“老薛,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李家嶺抓捕的時候,可是拍了電影的。現在,這部電影已經基本殺青,可以放映了。當然,經過他們製作,加了一些其他內容在裡面。我已經跟首都的攝製組打了電話,讓他們馬上把電影膠片送過來,咱們在全市公開放映。讓所有的幹部羣衆都看看,明白我們嚴打的決心,給市民們鼓鼓勁,先把全民嚴打的氛圍搞起來。一部分羣衆,可能對我們嚴打的決心還有所懷疑,不敢舉報那些犯罪分子,擔心今後受到打擊報復。這個宣傳片放映之後,應該可以打消他們的顧慮。讓全市人民都行動起來,幫我們去尋找那些漏網之魚,比我們自己挨家挨戶去訪問,效率要高得多。同時對那些躲藏起來的犯罪分子,也是一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劉偉鴻抽着煙,不徐不疾地說道。
薛博宇不由大喜過望,叫道:“書記,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好……這樣一來,咱們就省力多了。真沒想到,你很久以前就埋下了這個伏筆,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以爲我要拿這個東西去表功?”
劉偉鴻戲謔地反問了一句。
薛博宇便“嘿嘿”地笑了起來,頗爲不好意思。
“另外,我們可以定製幾萬副撲克牌,把這些漏網之魚的照片印刷上去,免費發放給全體市民,讓大家都記住這些傢伙長什麼樣。這樣一來,至少在咱們久安的範圍之內,這些傢伙是無所遁形了。我相信,只要他們還留在久安,用不了多久,就會乖乖到局裡去投案自首的。他們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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