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麼?還不放開老子?”
閻治海的酒還沒醒,壓根就看不出場中的情形已經完全不對了,兀自在那裡發威,一邊叫喊一邊使勁掙扎,只是他雙膀脫臼,無論如何掙扎,都使不上勁。而且越是掙扎,越是痛入心脾,額頭冷汗頃刻間流成了河,臉色慘白無血。
“讓他閉嘴!”
孟青山冷冷喝道。
“是!”
一名戰士隨即伸出鐵鉗般的大手,鉗住了閻治海的下巴,閻治海張開嘴,嗬嗬地叫着,語不成聲。到了這當口,閻衙內也終於發現,情形不妙,臉色又由慘白變成了鐵青。
“偉鴻,當時圍攻你的,還有那幾個?”
孟青山問道。
劉偉鴻的眼神就往路政那幾個人臉上掃去。這些人早已一個個低垂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更別提與劉偉鴻的眼光相對了。一路興沖沖地追了下來,想着要好好出一口惡氣,再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一個結果。生怕被劉偉鴻認了出來。
被這些當兵的逮走了,哪還有好果子吃?
不幸的是,劉偉鴻的記憶很好,一一將幾個傢伙都點了出來。
“都抓起來!”
孟青山毫不猶豫地一揮手,再次下了命令。
剛纔在電話裡,時間緊急,劉成家沒有說得十分仔細。但孟青山不是辦案人員,不需要太明白。他只要清楚一點就行了——劉偉鴻是劉成家的兒子!
這個理由比什麼都大。
老劉家的嫡系子弟,差點在宏利縣被人誣陷爲偷車賊抓起來,那還了得?
“首長……首長,這真的是誤會……”
韓隊見了這個架勢,情知孟青山要將閻治海帶到部隊裡面去,這事大條了。閻治海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家揍得不省人事不說,還被押往部隊,可怎麼向閻書記交代?
“嗯!”
孟青山舉手一擡,止住了韓隊。
“我不管是不是誤會,總之這幾個人有問題。身爲國家工作人員,平白無故的冤枉別人偷車,沒有任何憑據,這就是執法犯法。我知道,這個人是你們縣裡某個領導的子弟,但這不是他橫行霸道的理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縣裡治不了他,我幫你們管管!帶走!”
幾名路政人員在烏黑的槍口之下,乖乖被押上了軍車。閻治海滿腹酒漿早已化作冷汗流出,看清楚了孟青山的軍銜,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再也不敢吭聲了。
身爲官宦子弟,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大校,是正師級軍官的基準軍銜。
“偉鴻,跟你的朋友,去孟叔叔那裡坐坐吧?”
處理了閻治海等人,孟青山轉向劉偉鴻,笑着說道。
“好,應該是擺放孟叔叔的。也有好幾年不曾聆聽孟叔叔的教誨了。”
劉偉鴻恭謹地答道。
孟青山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年輕人不驕不躁,處事冷靜,果然是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當下劉偉鴻上了車,在四臺軍車前後護衛之下,絕塵而去。
韓隊等人望着車隊揚起的滾滾的煙塵,滿臉苦笑。
部隊駐地離這兒並不遠,有軍車開道,所有車輛紛紛避讓,車行甚速,不過二十來分鐘就到了一處嚴整肅穆的軍營之前。
孟青山吩咐中校,將閻治海等人押往禁閉室看管起來。
“孟叔叔!”
劉偉鴻叫了一聲。
“怎麼?”
孟青山徵詢地望着他。
劉偉鴻低聲說道:“那個閻治海,被我收拾得不善,您讓他去看看醫生,不要弄出人命來。”
剛纔交手之時,敵衆我寡,劉偉鴻盡了全力,閻治海兩次被打暈過去,真要是顱腦內造成了什麼損傷,讓這個傢伙丟了姓命,就不好了。
孟青山微微一笑,說道:“嗯,好,年輕人明大體識進退,不愧是你爸的兒子,了不起。”
其實劉偉鴻不說這話,孟青山也會這麼做的。但劉偉鴻主動提出來,自然又不一樣了。這幾句誇獎之詞,倒是發自內心。
不一刻,士兵們都回了營房。
雲雨裳這才上前與孟青山見禮,微笑說道:“孟叔叔好,我叫雲雨裳,我爸是雲漢民。”
孟青山吃了一驚。
他老早就看到了雲雨裳,只是雲雨裳一直坐在車內不曾下車,也就不是十分在意,以爲是劉偉鴻的女朋友。不料自報家門,竟然是老雲家的嫡系子弟。
老雲家的威名,縱算還比不上老劉家,在京師也是響噹噹的豪門大戶。
“你好你好,小云!”
孟青山一愣之下,忙即熱情地與雲雨裳握手寒暄。
閻治海這一回,算是倒黴到姥姥家了,得罪老劉家不算,還得罪了老雲家。
今天什麼曰子?
“來來,偉鴻,小云,去孟叔叔家裡坐坐。你們受驚了,待會好好喝幾杯,壓壓驚!”
見禮過後,孟青山很客氣地邀請兩名小字輩。
這裡是駐軍的師部大院,綠樹環抱,景色頗佳。師級幹部的住所,掩映在紅花綠樹之間,是一棟嶄新的單元樓房。
孟青山住在一單元三樓三零一室,四室兩廳,一百六七十個平方的大房子,很是寬敞。走進門去,室內裝修以冷色調爲主,線條粗獷,棱角分明,顯得十分的威嚴厚重,頗有軍營特色。
劉偉鴻四下打量了一下,微笑道:“孟叔叔,您這還是軍人本色啊。”
孟青山搖頭道:“談不上談不上,實話說,南方市駐軍的住宿條件,比其他地方的兄弟部隊要好幾分。”
“那是,南方市有錢嘛,整個嶺南省都是咱們國家最有錢的省份,爲子弟兵改善一下住宿和生活條件,那是應該的。”
見劉偉鴻應對得體,孟青山又是暗暗稱奇。作爲劉成家最要好的戰友和朋友,他以前沒少聽劉成家發過牢搔,說的就是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每每提到劉偉鴻頭上,劉成家就長吁短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但眼下一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在二十出頭的同齡人之中,要找一個比劉偉鴻更加沉穩的,還真是比較困難了。
“來來,偉鴻,小云,快坐快坐!”
孟青山一迭聲的招呼兩人在沙發上落座。
勤務兵奉上茶水和水果糕點。
“孟叔叔,我嬸呢?”
劉偉鴻照例要動問孟青山的妻子,這也是做晚輩應有的態度。
“呵呵,她在市裡面上班,平時一般不回家,星期六下午纔回來。路程比較遠。”孟青山解釋了一句,隨即切入正題:“偉鴻,剛剛接到你爸爸的電話時,我還真是很緊張。幸好你沒事。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幾個傢伙,怎麼就訛上你們了?”
這事已經鬧起來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太小,總是要弄清前因後果纔好做處理。就此了事顯然是不可能的。
劉偉鴻微微一笑,望了雲雨裳一眼。
雲雨裳立即給他“瞪”了回來,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孟青山心裡更加奇怪了,莫非此事與雲雨裳有關?
劉偉鴻先對此行做了個說明。既然將孟青山牽連了進來,當然要把事情和他說清楚。
孟青山連連點頭,心裡的疑雲又加深了一層。他雖然不是京師世家出身,但以往與劉成家聊天時,偶爾也會涉及到這個方面。貌似老劉家與老雲家的關係並不是那麼密切的,聽劉成家話裡一鱗半爪泄露出來的意思,好像老雲家與老劉家還有那麼些隔閡在內。怎麼他們的子女,卻千里同行?尤其讓孟青山不解的是,瞧劉偉鴻和雲雨裳的樣子,似乎又不大像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此事當真費思量。
好在世家豪門之間的事情,與孟青山關係不是太大,既然搞不明白,那就讓它糊塗着吧!
劉偉鴻簡單將今天的遭遇說了一下,孟青山頓時怒火勃發,重重一拍沙發扶手,怒道:“這個閻治海,如此混賬?他還真把自己當成了高衙內啊?”
今天也就是碰到了劉偉鴻這個“煞星”,若是換一個人,還不定要出什麼事呢。區區一個縣委書記的兒子,仗勢橫行,竟至於斯!
劉偉鴻點點頭,說道:“孟叔叔,我看這中間是有些問題。閻治海這麼混賬,他老子不可能一點不知道。”
孟青山卻不急着表態了。
把劉偉鴻接到軍營裡保護起來,他責無旁貸。但對方畢竟是縣委書記。或許這個縣委書記壓根就不放在老劉家的眼裡,然而軍隊和地方總歸是兩個不同的體系。孟青山儘可以抓人,不過最終如何處置,就不是他該插手的了。
“偉鴻,小云,你們坐一會,我去給成家打個電話,報聲平安,省得他總在擔心。”
孟青山說着,站起身來,去了書房。顯然這個電話不是報平安那麼簡單,有些事情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雲雨裳輕輕舒了口氣,望着劉偉鴻,低聲說道:“幹嘛那麼衝動?”
劉偉鴻雙手一攤,說道:“我衝動?當時那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衝動行嗎?我差點就忍不住殺了那混蛋!”
雲雨裳俏臉上忽然泛起一絲紅暈,扭過頭去,嘴角微微上翹,浮現起一抹笑容,似乎對劉偉鴻的“表現”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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