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在碧綠的荷葉間穿梭,鳥兒歡快地飛翔,橋頭上聚滿了來自小龍河畔的民辦教師。按照慣例,領到轉正通知書的老師要招待親朋好友慶賀三天,然而小龍河參加轉正考試的老師們愁雲和憤怒堆滿了額頭。錄取的教師除了張榜公佈以外沒有形成任何文件,以通信的形式單個通知了被錄取的老師。
不是說小龍河所有參加這次民轉公考試的民師,都因作文作弊被除名了嗎?奇怪的是小龍河有好多民師接到了轉正通知。雖然小龍河單獨接了通知,但有一點和周圍鄉鎮集體接到通知的民師一樣,都需要交納2萬元纔算正式轉正。
人們永遠忘不了接到通知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喜悅中更多的是憂愁。
“所有老師都不見了,都去籌款了。都瘋了,爲自己的前途,就不管孩子了。”龐海燕埋怨着兒媳龐仙薈不去接孩子——龐仙薈辭去了在省城賓館的差事尋找轉正的機會。
“龍天翔一點兒不着急。三天要交齊2萬,必須在28日下午到位,否則過期作廢,由其他人遞補。”龐仙薈解釋。
“或許天翔想得對,你想想一個五年級沒有上完的,都轉正了,不是笑話啊!”
“我畢竟是教電腦的。你呢?一個伙伕也當公辦教師啊?要告你,準成!”
“那好啊!我代表老師們感謝你了,媽這可是市裡的文件根據文件《關於認真做好一次性解決民辦教師問題工作的通知》規定‘初錄人員以鄉鎮爲單位辦理捐資手續,如有不合格者,或在規定的時間裡未來辦理相關手續者,依次遞補。’”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酒喝了,人請了,還2萬元啊!”龐海燕說。
“就是我們太張狂,才告我們。姑,上級決定給你退休不錯了,這麼多年來,你上過課嗎?”
“我們轉正事小,爭這口氣。”
“姑,你別攪和了吧!你這樣做纔對不住龍大河呢!三天下神,五天弄鬼。你轉正才丟人呢!”
龐海燕雖然小學文化,多年沒有上一線,按照成績她最終也被圈在了錄取之列。當然接市教委通知,在 “民轉公”考試中兩科成績是:語文66.5,數學94,總分160.5。儘管作文被判零分,按照“排隊解決”的方案,龐海燕還是達到了分數線。
“近50年了,姑等來的轉正卻是要交2萬元!我回省城找龍天宇反映反映。”龐仙薈說。
龐海燕並不支持兒媳去找龍天宇,她說:“多少年上面就有指標,也下過計劃,但是隻要轉一個公辦教師,一個公辦教師的工資就是四個民辦教師工資的4倍,這至少可以請3個代課老師,於是我們區多年就沒有轉正。‘政府要請廉價勞動力,地方財政負擔不起這麼多老師的工資’現在總算有這樣的機會就應該好好地珍惜。2萬元咱還有。”
對於有小賣部、網吧收入的龐家來說,交2萬元不是什麼很難的事,而對於龍山會一家,要湊足2萬元不能不說是難於上青天。但爲了能夠讓龍山會踏上公辦教師的渡輪,龍海濤不得不出下策。
“我去教委,不能再等了,你再去求大伯。”龍海濤拍拍龍山會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你還年輕,爲了安全轉正,就是給磕頭、作揖也應該把2萬元籌到手!”
龍山會低着頭,不住地扳着指頭。“天下着雨,4個小時要借2萬!近20年的教書,我對得起人民教師這幾個字,但是現在卻讓我用錢去買!”
“或許你姐姐能幫這個忙。”龍海濤想到了香子。
香子給龍山會湊了8000元,另外一個老師湊了2000元,但是還有10000元的缺口。龍海濤想到了貸款,因爲抵押擔保也只能貸5000元。這個情況瞞過了龍山會,但是沒有瞞過龍三嬸,一天去過三次山會大伯的家。
在逼到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龍三嬸竟然給山會的大伯跪下去了。
等龍山會知道了父母和姐妹爲他籌措資金的事情,哭喊着:“爹,你們教了近半輩子書怎麼這麼糊塗啊!”
“困難是暫時的,等我和你孃的退養金髮下來不成問題。”
“我姐夫出了那麼大的事,我幫不上忙;二妹做手術我沒有花一分錢,怎能再?我娘失去了機會,幾乎瘋了,你怎能讓她給大伯下跪啊!”
“男兒有淚不輕談,但是當跪下去的一剎那,我哭了!我也有男子漢的尊嚴啊!”龍海濤淚光晶瑩。
“教書的人爲了教書下跪?我真的想不通!”
“你們都是教師那個不羨慕。從成績揭曉的那天起,在全市300多名轉公辦教師的老師中,很多人都是舉債。爸借了5000元的高利貸,每月利息就有150元。就是這樣的人家也不願貸啊!你媽才”說得大家哭了。
龍山會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想要回錢,寧願不當教師。可是會計告訴他錢交上去了。
龍山會矇頭大睡。剛睡了不久,弟弟龍山槐推開門,推開龍山會,說:“學校給你的獎勵。你的區優獲得的。”
“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有獎金啊!”龍山會把錢收下:“這是小龍河的水煮小龍河的魚啊!”
“對獲得相關獎勵的教師在捐資費中給予一定的減免:連續任教25年,減免1000元;對連續任教至今且滿30年者,減免1500元;對獲得省級及以上榮譽表彰者,獎勵5000元;獲得市級榮譽的獎勵3000元;對獲得區級優秀減免1000元。”龍山槐給哥哥介紹最新的獎勵政策。
“拿我的饅頭塞我的嘴,我們不去問,那些沒有錄取的也饒不了他們。”
“是不是有人買賣了教師的崗位?我們把領到通知書的人數覈算一下,哪有500名?再說了。他們根本沒有按四字方針辦,就是選招的大專畢業生這次師範畢業很少,像于飛飛這樣帶師字頭的不多,反而像黃柳這樣的招了很多。”
“這倒是個理由,但是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最好的時光給了教育,一無所獲,人老,勞動力不行,卻要去生產。每月哪一點錢夠我們什麼?”龍海濤站在羣衆中間。
“哪一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啊!”
“沒有給,我們可以讓他們改。向上反映,要政策。說不定會給我們個說法。按最壞的打算,這辭退的一次性補助也要分文不少的給我們。記住我們是自願的,沒有頭。今天辦事處我就不去了。大家能夠理解。以後我們用公用電話或者不備案的小靈通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