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奎也一直在憂心忡忡。汽油瓶事件雖然是在他的轄區裡發生,但是犯罪分子異常老練,並沒有留下什麼證據,他也束手無策。在得知這是龍哥所爲之後,心頭更是籠罩了一層愁雲。歹徒目前只是在威脅張明,將來如果實施行動,後果完全不是他能防控的。小小的派出所所長和黑幫大佬相比,太渺小了。
張明時刻都處在危險之中啊!
張明知道他在爲自己擔心。所以一見到羅奎就告訴他:“羅所長,經過我苦心周旋,託關係,找門子,總算說服龍哥放過了我。他媽的,這黑老大的門可真不好進啊!”
他只需要把“警報”解除的事告訴羅奎,讓他放心就行了。張惠的事沒必要對他講。在下屬面前,當領導的不要隨便講自己的。
羅奎聽了,有點半信半疑。龍哥是這麼容易搞定的嗎?他問:“真的嗎?”
張明知道他的心思,說:“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會和你開玩笑呢?”
羅奎這才放下心來,說:“不好意思!張書記,都怪我無能,不能保護你,讓你操心了!”
張明安慰他道:“不能這麼說!羅奎。你的力量和龍哥這樣的人比是不對等的。要真正制服這樣的黑勢力,需要更高一級公安部門作出努力!但是又沒有充足的證據。這不是你的錯啊!今後,你只要盡職盡責,保一方平安,爲養角鎮的改革開放保駕護航就行了!”
羅奎問:“錢大寶可不可以送縣公安局了?”
張明說:“當然可以!昨天,我那樣說,只是想穩住汪四海。現在我們不用怕誰了!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羅奎正要去辦,張明突然改變了主意,說:“羅所長,還是等等吧!等我和錢大寶談談再說!你去把錢大寶帶到你的辦公室,我和他單獨談談!”
張明之所以改變主意,是他突然記起來,這一切並不是真的,全都是自己和裴珊設計對錢大寶的陷害。錢大寶固然罪有應得,但自己的這種報仇的手段是不合法的啊!雖然看起來證據確鑿,但恐怕逃不過高人的眼睛。萬一被識破,自己和裴珊就會成爲罪犯。
法律是一根高壓線,張明不想觸碰也不敢觸碰。許多人就是自以爲聰明,自以爲安排得天衣無縫,最終進了班房的。
既然這是一步險棋,就不要硬着頭皮走下去了。在來得及改的時候,儘快地改走其他棋路。
張明到羅奎的所長辦公室裡等錢大寶。錢大寶進來時,張明嚇了一跳。
雖然只關了兩天,錢大寶卻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他面容憔悴,頭髮也白了許多,腰也似乎變駝了。從外表上看,他起碼老了十歲。看到他這慘樣,張明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混到他這個地步。而要想避免這個結局,將來一定要千倍的謹慎,萬倍的小心。
“錢大寶,我來看看你!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談!”張明儘量和藹地對他說。
錢大寶不禁淚如雨下,他撲通一聲,跪在張明面前說:“張書記,我冤枉啊!你救救我!”
張明故意等他跪了幾秒鐘後,才假意將他拉起,說:“錢廠長,別這樣!快起來吧!”
錢大寶繼續哀求張明:“張書記,你一定要救我,幫我去找裴珊說說好話,您的話她一定會聽的!”他知道這個時候再說自己是冤枉的已沒有人相信他了,只能抓住張明這根救命稻草。
張明說:“錢大寶,照你的錯誤,我不應該幫你,因爲這是對流氓行爲的縱容;但是看在你對羊角鎮工業的貢獻上,我又想給你一個機會。人才難得啊!”
錢大寶看到事情出現了轉機,立即順杆往上爬:“張書記,只要你能幫我,出去後我一定好好工作,爲羊角鎮的工業作出更大貢獻!真的,張書記,我認識很多有錢的老闆,我可以說服他們到養角鎮來投資。”
張明說:“可是,要想裴珊諒解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錢大寶說:“我願意作出賠償,賠償她的精神損失!”
這可是你說的,這回我可要你放放血。張明說:“這樣吧,我只負責幫你去說情。至於具體的賠償金額,你和她談吧!談得好,她同意不告你,我就讓派出所放人。談不好,你就只能等着法庭判刑了。雖然是強姦未遂,也要判幾年啊!你要想清楚,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做守財奴啊!”
“守財奴”三個字對錢大寶產生了一種震撼。因爲裴珊的亡夫就叫“守財”。是他,和別人合夥騙走了張守財的錢,讓張守財破了產,逼張守財走上了絕路。這幾天在號子裡,他一直感覺到自己是遭到了報應。現在,談到賠償裴珊,他覺得也不算冤枉。大不了把騙來的錢還給她。
張明出去和裴珊通過電話談了十來分鐘。本來張明還擔心裴珊不會一下子接受他的觀點,會堅持將錢大寶送進監獄。但沒想到他一說,裴珊就接受了。
“可以放他一馬,不過他必須付出代價。至少要將我們家的損失補回來!我們廠現在急需資金啊!”現在,她一門心思想把企業做大做強,所以處理問題都是以是否有利於企業發展爲標準在考慮。
張明說:“那你是在電話中和他說,還是親自對他說?”
裴珊不想再看到錢大寶,尤其是一想到錢大寶的那東西曾經和自己的私處短兵相接,就感到一陣噁心。她說:“就在電話裡講吧!”
張明進去,把手機遞給錢大寶,說:“工作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就看你舍不捨得放血了!”
錢大寶接過手機,問:“是裴珊嗎?”
“我是!”
“裴珊,我有沒有強姦你,你是最清楚的。但是現在爭論這已經沒意義了。我現在只求你放過我。不管怎麼說,我是對不起你們家的。”
裴珊說:“既然你心裡明白,我也不和你廢話了!你很清楚,我爲什麼那麼做!但是冤家易解不易結。我也不想把你害得太慘!但是你必須付出代價。再說,我找你賠償,只是想討回本來就屬於我們家的錢。你明白嗎?”
“我無話可說了。你開價吧!”
“一口價,八十萬!我們家損失的實際數額是一百萬,這你應該清楚。”
錢大寶沒辦法,只得答應。
錢大寶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是將以前從裴珊家裡偷來的裴珊的照片掛在牆上,用毛筆在上面寫上“狐狸”兩個字,每天用箭射,直到把照片射得稀爛爲止。從次他不再想裴珊了。
把錢大寶的事處理完後,張明就回到了鎮委會。他要見一個人:汪四海。
汪四海從接到龍哥的電話那一刻起,就好比被武林高手點了啞穴一般,沒有說一句話。他鐵青着臉,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誰也不見。
一種大廈將傾的絕望籠罩着他。多年的靠山拋棄了自己,意味着自己經營了多年的堡壘就要土崩瓦解了,意味着自己稱雄羊角鎮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意味着自己的垮臺的日子就要到了。
他不甘心,但是又無計可施。
他想不透,張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領,居然和龍哥攀上了親戚,成了龍哥的大舅子。
這時候,辦公室主任來敲門,告訴他,張書記有請。
汪四海垂頭喪氣地來到張明的辦公室,作爲一個失敗者,他只能以這樣一種姿態來拜見他的對手。
張明說:“汪鎮長,請坐!今天的精神好像不大好啊!”
汪四海苦笑道:“昨天沒睡好,情況這麼亂,我睡不着啊!”
張明也不和他糾纏,接着說:“這次歹徒襲擊我宿舍的問題,經過我的周旋,上級公安部門已經從源頭上根本地解決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等會兒在全鎮幹部會議上,你按我剛纔說的調子,把這件事宣佈一下。要告訴全體幹部,黑幫分子並不可怕。任何想利用黑勢力威脅革命幹部的行爲是註定要破產的。幹部的情緒要迅速地穩固下來,同時也要對羣衆說清楚,不要弄得人心惶惶。”
汪四海心裡想,張明,你也太狡猾了,明明是找人吹的枕頭風,卻[騙人說是找的公安部門;你也太歹毒了!要我自己來宣佈自己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