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對於田元來說,這無疑是毫無顧忌的打臉行爲,讓自視極高的田元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自持身份,真想在那張臉上留下一個拳印,不過不要緊,他也沒有幾天囂張勁頭了,劉廣能夠被你壓制,那是因爲你穆竣新來上來支持你,換了我,指不定誰收拾誰。
結怨往往簡單到一言一行之間,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因爲一點微不足道的摩擦而發生劇烈矛盾,進而到肢體接觸。
穆竣上了車,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滿臉菜色的田元,人自辱之卻無可憐之處,上一次與劉廣站在同一戰壕,已經讓穆竣對他很是反感,按說以兩人的年紀,穆竣說他年輕氣盛有些不合適,可事實確實如此,別說還沒有宣佈你的任命,就算是宣佈了,沒有正式到大口鄉報道任職,你都算不得這裡的領導,都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怎麼說呢?田元就像是飯館中拉偏架的那一個,擺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姿態,一副教育的口吻對打架的兩個人說教,人家本來就在氣頭上正不知道如何發泄好,偏偏冒出來這麼個傢伙,手裡的啤酒瓶子板磚還不全招呼到他的臉上,無仇無怨,就是你丫真的欠抽。
張大海依舊是從前的性格,儘管心中對田元也不待見,表面上並不敢表露出來,平靜的等待着對方調整好狀態,笑着引領他離開鄉政府,美其名曰到五龍山去現場指導。
吉普車很穩,將車子換回來之後,老江着實收拾了一天,在某些方面他有着雙重潔癖,一輩子與車打交道靠車吃飯,保證車子每一個環節零部件都百分百的處於掌控之中,車子行駛過程中的各項指標也都做到心中有數,每天早上,老江都會對車子進行檢查,用他自己的話說,咱這是對得起這份工資和薪金。
一段時間的適應,穆竣習慣了在車中聽老江給你嘮叨這樣那樣的雜文趣事,他也樂此不疲,活了四十多年,還沒有一個人這麼願意聽自己說話,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盡數嘮叨出。
雲濟市的繁華讓吉普車在城市中行走完全沒有了在大口鄉的身價,或者說反過來講這樣的車子在雲濟市,只能是丟人的表現,都不如騎一輛摩托車。
穆竣宴請了地質礦產部的同志,親自送他們上飛機,然後從機場連夜返回市區,在一家酒吧內,見到了今天晚上的正主。
杜天豪,端雲省省委常委、副省長杜文長子,據郭宇和洪濤的介紹,這位可是個狠人,不過界在紅線之上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時常都是貼着紅線而來,什麼都不幹,但據說身價也接近千萬,在端雲省也是老牌衙內,出手狠辣,這一次也是有他在背後主導,在省城的那幾個傢伙纔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被拿下。
“穆少,久仰,那次砸的漂亮。”杜天豪長的就很豪氣,長臉略有疙瘩,眼露亮光,那張臉是那種你不覺得好看帥氣但也絕不會因爲長相厭惡的感覺,聲音很洪亮,上來沒有端架子,主動伸出了手,稱呼上也彰顯出他的傲氣,你什麼書記身份的根本不夠瞧,這拼爹的年代你沒有一個牛逼點的老爺子,有些圈子永遠會對你關上大門。
“杜少客氣了,這次還要多謝杜少幫忙。”穆竣不反感卻也不提倡,社交嘛,就是如此,你不可能永遠都在自己熟悉喜歡願意的場合內進行你所期待的社交,否則也就不叫社交了。
“別客氣了,我牙疼,沒啥說的,欠你一次,要不然差點被這幫小兔崽子給拽下水,我到不怕啥,耽誤了我家老頭子,我也就沒什麼囂張的資本了。”杜天豪真的無愧他這個名字,直來直去,豪氣,但這類人一旦做不成朋友,你也會枕戈待旦的擔心害怕。
郭宇和洪濤因爲穆竣的關係走的很近,兩家的關係也逐步穩升,平日裡也玩到一個圈子當中,但無論如何對比杜天豪還差了那麼半步,概因兩人的老子差了人家老子半步,國情如此,屁股決定你說話的資格。
不過對穆竣,兩人都看得出來,杜天豪一點也沒有居上的意思,相反還有些主動結交的意思,他們明白這是爲什麼,一個穆老虎還不至於讓他如此,關鍵是近兩年穆靖凱與京城奚家的關係正在逐步改善,一旦重新融入那個家族,在端雲省,穆竣有跟任何人拼一拼背景的資格。
“這是我那表妹寄回來的,說是給你的,先看看吧。”洪濤從懷裡拿出一個寸厚的信封遞給穆竣。
一張張來自大西北的照片,照片中總是充斥着白雲藍天山峰,畫面中的人永遠是這些主體的點綴物,上官青鸞一身迷彩服,打扮很是颯爽,在藍天白雲之下,她總是點綴着它們的美。
看了一會兒,穆竣嘆了口氣將照片收好放入包中,他明白上官青鸞的意思,一個多麼想要擁抱藍天白雲的女孩,卻總是無法得償所願,女人的偏執往往體現在各個方面,相比較卓萱的那股子灑脫,上官青鸞則多多少少帶有一點上海女孩的矯情,想要讓自己的感情變得完美,一直試圖讓穆竣接受她的愛情觀。這也是兩人關係可以密切到不分彼此,但在情感上穆竣卻總是與她保持距離的原因。
穆竣骨子裡喜歡掌控別人,否則也不會踏入仕途,而上官青鸞則是想要掌控穆竣的情感,嘴上說着是愛到極致的表現,可這恰恰觸及了穆竣不像被觸及的底限,只能抗拒,唯有卓萱那般選擇放手,某種程度上才能得到一定的接受,但在最根源上,卓萱這種大女子主義很清楚自己與穆竣註定了一生不可能開花結果。
人都是自私的,穆竣也不例外,在最根本的問題上,他不得不讓自己自私一回,拿一生來賭幾乎不可能改變的事情,傷人傷己。
“來,喝酒。”放下心頭那點想念和愧疚,人是感性的,怎能無情,一個女孩子五年來對你始終如一,怎能不感動,可感動不能當做愛,那是對雙方的不負責,遂最後只能忍痛割去。
與杜天豪結識,雙方還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不管怎麼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把酒言歡之餘,也有了些許貼近的意願,互惠互利,會體現在各個層面。
而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穆竣發現雲濟市似乎與自己有着對衝的煞氣,每一次到這裡來都會不自覺的沾染上麻煩,儘管這只是第二次。
喝的興起之時,杜天豪是那種玩嗨了會忘乎所以的傢伙,酒吧文化在九九年正式最爲火爆的時候,國內各大城市內會充斥着相當一批人整日泡在這裡,那些受到香港電影《古惑仔》影響的年輕人,也會將泡吧泡迪廳泡舞廳當作模擬場景來實現自我價值,覺得唯有在這裡混開了纔算是真正的有面子。
酒壯熊人膽,何況杜天豪不是熊人,與他此刻扭打在一起的黃毛也不是熊人,酒喝多了,管你丫是誰,別說杜天豪沒張嘴閉嘴老子是誰,就算是他上來就喊着老子是XXX,酒精作用下也沒幾個會聽你所說。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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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啤酒瓶子怎的被拍碎之後,場面開始失控,一直以爲杜天豪去衛生間的穆竣三人也才察覺到出事了。
郭宇下意識的反應就要往上衝,洪濤則是下意識要叫人,人的性格在此刻顯露無遺,穆竣呢?小時候穆靖凱就告訴他,你覺得是朋友的,哪怕只是酒肉朋友,在面對陌生人時,幫親不幫理,酒肉朋友也是可以發展成爲朋友的,要看你怎麼做。
以他的身手,與一羣小混混打架,怎麼說呢,猛虎躍入兔羣中,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三拳兩腳就將圍在杜天豪身邊的小混混們放倒,出拳出腳的力量加了加,一時之間讓他們難以再擁有戰鬥力,這裡面燈光昏暗場面混亂,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讓對手徹底失去戰鬥力,纔會避免被偷襲。
洪濤和郭宇分別拎着酒瓶子,這幫公子哥可不是草包,整日出門需要身邊跟着幾個耀武揚威的跟班,本身身體則虛的連幹一架的力量都沒有?
從小到大,優渥的家庭環境和背景,讓他們擁有更爲大膽的行事準則,多多少少有些倚勢凌人的意思,長到這麼大,還沒吃過什麼虧,下手也越來越沒有分寸,越來越狠。
杜天豪站起身,抹掉額頭的血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抿了抿嘴,並沒有放狠話說怎麼樣怎麼樣,只是很平靜的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怒火對着電話那頭爆發:“我X你大爺,老子在XX酒吧被人打了。”
說完,也不等對面迴應,咬着牙滿臉的猙獰怒意,狠狠的將手機摔在了地上最開始與他發生衝突黃毛的身上,抓起敲碎的啤酒瓶子,帶着尖刃那種,大步走到酒吧門口,背對着大門外,也不顧額頭的血水,堵住了門口,如狼奪食般的眼神盯着那幾個掙扎爬起的小混混。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今日,誰也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