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五龍山,格外熱鬧。
在遊客眼中,延續了往日的喧囂火爆生意,在一些人眼中,今日這裡將會有一番龍虎鬥。
大口鄉鄉長張大海,副鄉長謝梅,站在度假村的大門處迎接着即將到來的貴賓。
總有些苦澀是說不出來的,穆竣站在兩人對面之時,理解的點了點頭,沒有談及當下大口鄉乃至甸榆縣的變化,只是在並行之時,遠遠的看了看停在遠處的大口鄉一號車,今日的飯局又是人滿爲患,田書記的宴前又是高朋滿座,大口鄉的“流水席”,依舊是豐盛熱鬧。
離開大口鄉,離開甸榆縣,穆竣依然關注着戰鬥過的地方,這裡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裡,可以說一切並沒有超出預料,躺在功勞簿上坐享其成,庸人在無法面對整個大口鄉在自己手中沒有好的變化後,只能選擇成爲功勞簿上的蛀蟲,用享受來遮掩自己的無能。
原本的大口鄉,走的走,散的散,調的調,退的退,還願意與老書記一同共進晚餐的,也就剩下最爲鬱悶的張大海和謝梅,幾次跳躍的機會張大海都成爲陪客,到了最後落到今日這樣下場,四十出頭的他對仕途之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想着能夠安心退休,理想抱負與自己再無關聯。
短短時間,過去是同僚,而今穆竣的級別已然是兩人的上級領導,市裡炙手可熱的大紅人,江東區三駕馬車之一,對比在田元壓制下工作的張大海和謝梅,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天壤之別,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再見面,唏噓之餘,張大海想到了當日穆竣對他的提醒,此刻想來真是字字珠璣,金玉良言,悔不當初沒有聽從穆竣的話語,在大口鄉強勢而行,不給新書記田元以施展的機會,強勢的鄉長又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上級領導部門也會酌情進行安撫和處理,畢竟大口奇蹟有張大海的功勞,他也有這個資本來咆哮。
無奈性格上的短板讓張大海在面對田元時,始終沒有挺起腰桿,最後的結局就是如今這般局面,大口奇蹟延續着,其主導者卻已經變成了田元。過去的大口奇蹟會爆發成什麼樣子大家心中沒有準譜,而今的大口奇蹟還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大家心中也沒有準譜。
一句,穆書記,我辜負你的期望了,張大海怎麼也說不出口,穆竣也沒有讓表這個態,離開的時候就預料到了今日,除了一點點的遺憾之外,並無其它多餘的心思。
“你們忙,過一會兒我去找你們。”穆竣擡頭看了看那懸空的辦公室,漆黑一片。
張大海和謝梅有一肚子話要說,卻也清楚當下的穆區長來到五龍山不是敘舊不是享受,發生在江東區常委會上的事情,有些消息渠道的人都清楚,檯面上的戰鬥結束了,也算是瞭解穆竣其人的張大海和謝梅,知曉他不是個容易善罷甘休的人,更加不是個吃啞巴虧的人,顧鯤顧區長在常委會上擺了穆竣一道,這件事沒完,穆竣一定會以各種方式來實施報復。
……
度假村外,一輛吉普車停了下來,曼妙的身影一襲很普通的白色長裙,不需要雕琢的天然粉壁,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
光頭壯漢的存在,不僅擋住了一部分的色眼,也擋住了那些躍躍欲試的結識之人,畢竟這世界上自命不凡的男人很多,覺得自己很成功的男人也很多,對於美女,他們始終認爲對方沒有抵抗力。
一路從京城狂奔而來,聞人語不再否認自己對穆竣的不同,他已經不再是畫面中的填充物,而是實實在在牽動自己心絃的心頭之人,怕他吃虧,這就是聞人語的理由,不需要完全瞭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只需要相信那個男人,願意與他共同面對承擔一切,這就足夠了。
“你不擔心……”宋繼良的顧慮多一些,聞人語出面,想要說是僅僅代表自己也不會有人相信,姓氏即是最佳的語言和身份象徵,只要她出面,就免不了聞人家的影子。
“我來,只是看熱鬧的,不過有人要是欺負他,我會幫忙的。”聞人語舉了舉小拳頭,那打塊豆腐估計都要費點勁的模樣,除了獨有風韻的俏皮之外,一點威懾力都不存在。
……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輛藍色越野車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衝入到度假村中,不顧保安的阻攔,車子吱嘎一腳剎車踩在度假村廣場中間,高筒透涼皮靴,皮短褲,露出小蠻腰的超短款無袖皮坎肩,將白皙的肌膚超辣的身材性感嫵媚的姿態完全展現出來,酒紅色的波浪長髮飄舞,一點紅脣完美點綴五官的妝容。
卓萱帶來的衝擊力雖不如聞人語那般神仙凡體,卻相當驚豔,引得男人紛紛駐足觀看,都被其所吸引,暗自吞嚥口水,喉嚨處不自覺的產生不規則律動。
噠噠的高跟皮靴踩踏在地面上,本是風情萬種的樣子卻帶着陰冷的煞氣,卓萱的怒火燃燒,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跑過來,生怕自己的男人受一點委屈。上大學的時候卓萱就是如此,能跟着穆竣寢室的四個男人一同在大排檔喝酒到深夜,也能夠跟他們在酒吧拎着酒瓶子血戰,一同在黃浦江邊對這漫漫夜色大聲怒吼,她的男人,不允許被任何人欺負。
……
一輛很大氣的寶馬車也從山路拐了過來,停靠在邊緣,三十左右歲的氣質眼鏡男很紳士爲副駕駛的女士打開車門,一身混搭給人感覺很模糊的女孩從車上下來,你說她學生氣、朋克風、小白領、清純質,都有之,穿着打扮也與氣質一樣混搭,馬尾辮更是將這混搭推向極致,極不協調下的協調,也堪稱極品,面容淡雅表情淡然,對着送她而來的男士笑了笑:“白大哥,謝謝你。”
一身得體的休閒西服,男人苦笑一聲:“這超速罰單可不少了,這位穆區長的魅力還真是大,卓大老闆都來了。”下巴揚了揚,遠處的卓萱也恰巧將視線投射過來。
上官青鸞露出淡淡笑容,媚態十足間露出淡淡的愁容,有些事她最爲爲難,難以自處,不得不來,如果有的選,她真的不想到這裡來,卓萱可以使毫無顧忌的站在他的身邊,自己能嗎?來之前母親的叮囑猶在耳邊。
……
三個女人,在同一個地點相遇,聞人語是傲然花朵,無論何時都不會輸給任何人一分一毫,姿態不是擺出來的,而是天生使然;卓萱是朵帶刺的玫瑰,鮮豔扎眼多人雙目,後天氣質的溫養,讓人難以自拔的被其所吸引;上官青鸞是淡雅的水仙,從西北歸來之後的她終於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東西,過去不管是魔女性格還是裝出來的乖乖女形象如今都淡然離體而去。
在四通八達通往度假村各處的廣場上,三個女人詭異的以三角形態站立,相互之間皆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彼此相望一眼,各自揚起屬於自己的高傲,向着不同地點同一個目標前行。
本是互爲醋意正濃的彼此,此三人爲正常情敵關係,有着強烈對抗的氣場姑且正常,卻又多了一人蔘與其中,很是讓人費解與無奈,田化冰一身典雅妝容,不比青春比雍容,不比清爽比貴氣,熟女也無敵,她不會認爲自己會輸給三個丫頭,不過在看到她們時心底也是暗暗吃了一驚,怪不得穆竣那小子油鹽不進,有如此成色的紅顏知己,也難怪他對自己的種種行爲始終保持着淡定姿態,三種不同風情味道的小妮子,聞人語讓田化冰很有挫敗感,卓萱和上官青鸞讓田化冰戰意正濃。
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傳的很遠,田化冰就要踏入這三足鼎立的畫面當中,要成爲畫面中的第四個女人。
聞人語嘴角上揚,目不斜視;卓萱回眸一望,眼露不屑,喃語一聲老女人也要來;上官青鸞平靜的兩手相握,似田化冰不在。
尚凱豐和崔珍秀也在幾人走後下車,望着幾女的背影,尚凱豐輕笑:“這穆竣女人緣還真是不錯,這還沒怎麼樣,他佔着上風,這幫丫頭就迫不及待的跑過來,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吃了多大虧似的。”
崔珍秀咯咯捂嘴淺笑:“呵呵,咱們可是被人擺在了案板之上,要是不來,還真的就被那位顧區長小看了。”
提及此事,尚凱豐臉色變了變,沉吟了一聲不再言語,熟悉他的崔珍秀知道,江東區常委會的對抗,將大宏集團隨便當作籌碼擺在賭桌之上,完全不顧及尚凱豐的存在,有很多事情不需要爲了所謂的臉面而奮起反抗,但有一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夠姑息的,不是爲了自己的臉面,而是爲了團體這個招牌,不管是做私募也好,做什麼也罷,門面是不容被觸犯和侵襲的。
小小的甸榆縣,小小的大口鄉,小小的五龍山。
在這很平常的夜晚內,聚集了一羣註定會造就不平凡的人羣,沒有人知道,當穆竣踏入度假村那一刻開始,已經決定了要給予所有人一個說法,必須拿出足夠的態度來解決這件事,無論動用什麼樣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哪怕與省委常委正面硬撼也在所不惜,人,總要有些難以控制的衝動,總要爲了衝動而做些什麼,哪怕是錯的,也在所不惜。
那最爲特殊的辦公室內,馬峰、杜天豪、郭宇、洪濤,以及站在門口始終不敢發一言的洪新,隨着天際徹底黑了下來,屋內只能憑藉度假村的燈光來模糊看着彼此,似乎每一個人的注意力又都不在對方的身上,他們在等待着,等待着今夜真正的主角到來。
電話響起,洪濤接起了電話,嗯了兩聲之後,緊繃的表情鬆懈了下來,身體周遭緊張氣氛的因子瞬間淡化不少:“我知道,楊書記你先安排,扈市長來了我一定過去陪着喝幾杯。”
就這麼一句話,潛臺詞是什麼?在座的人一清二楚,江東區常委會上的對抗,以及後續可能產生的巨大影響,已經讓市裡的主要領導坐不住,扈雍志親臨五龍山度假村,爲的就是要平息這件事,最起碼要在臺面之下平息,有什麼真刀真槍在臺面上拼。
“今天的度假村,真的很熱鬧,只是我似乎已經聞不到過去的那種味道了,那種來自自然的味道,那種迴歸自然的味道,沒了,只剩下銅臭味,讓人作嘔。”伴隨着話音的響起,穆竣按開了辦公室內的燈開關,立時整個辦公室內一片通明結亮,在度假村的主幹道上能夠清楚的看到它的存在,此時,有着很多雙眼睛注視着這裡,都知道,這將是今夜大戲的開幕之地,是將大戲搬上舞臺,還是最後被迫下馬,這裡,將會給出答案。
“穆哥。”洪新弱弱的喊了一聲,連忙低下頭站到一旁,平日裡在一些場合內也是新哥新哥的被叫着,也都是頤指氣使的角色,今日在這裡,他甚至連打雜的資格都沒有。
穆竣對着洪新笑了笑,倒不是對自己當初防範對方一手英明而自傲,而是對自己的眼光產生佩服,很早之前,或許可以追溯到剛剛認識洪濤之時,穆竣就有種感覺,面前這個男人很難和你成爲知心朋友好哥們好兄弟,似乎唯有利益的鎖鏈纔是與他相交的最佳方式。
洪濤並沒有躲避穆竣的視線,洪新只是個背景,見到穆竣進來後依舊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來,等待着事態的發展,說心裡話,洪新不希望雙方撕破臉皮,最近一段時間他過的是相當舒坦,接觸到的層次也在不斷攀升,洪濤過去是不大愛搭理他,可馬峰和郭宇這幫人不同,覺得你人還可以,絕不會吝嗇那點從上看向下的姿態。
洪濤呢?
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事準則,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利益最大化雙贏多方都獲利這是最理想狀態,你穆區長在江東區又不是沒有政績,兄弟們也都儘可能的幫忙,從大口鄉到市郊鄉轉而江東區,我們也是需要利益回饋的,江東區你穆區長的政績撈夠了,我們也沒要在你的身上割肉,你手指縫送開點,給大家提供一些無足輕重的便利,又有何妨?
“洪濤,念在上官青鸞的份上,所有聯合產業內,你的股份折現,退出吧。”屋內或許只有馬峰料到了穆竣此時的態度,完全不留餘地,這或許也是穆竣心底深處最執拗的一點,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背叛,不是怕不是懼,而是會讓他變得心狠,會毫不猶豫的將那因爲一絲一毫背叛而剩下的東西全部捨棄,哪怕還有很多值得留戀的地方,也會毅然決然的全部捨棄。
極端分子的選擇,穆竣在信任這個詞彙上,就是如此極端,要麼信任就完全信任,要麼不信任就絲毫不信任,沒有模棱兩可,沒有中間答案。
洪濤皺了下眉頭,揚眉說道:“穆竣,你確信自己所說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穆竣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到了窗戶前,看着度假村的燈紅酒綠,也讓下面的人能夠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就站在這裡。
“好小子,銳氣十足。”尚凱豐看到穆竣站在窗前,點點頭讚了一聲,年輕人不怕衝動,也不怕適當的鋒芒盡露,最怕的就是該挺起腰桿的時候挺不起來。
“咱們怎麼辦?”崔珍秀拿出了手機。
“天勝貿易公司,挺有趣的,你知道這間公司的老闆是誰嗎?”尚凱豐話鋒一轉,要不是熟悉他的人還真跟不上他的思路。
“也是有趣的人。”崔珍秀笑了,明白了尚凱豐的意思,按動號碼,接通後肅聲言道:“天勝貿易公司,無限額打壓,雙倍三倍四倍的價格戰,要讓天勝貿易公司沒有一個合作伙伴,一個生意單子結不成,損失額度不限制。”
掛斷電話,對着尚凱豐說道:“我們還真是不遺餘力的幫忙,希望穆區長的表演,別讓我們失望。”
尚凱豐成竹在胸:“放心,我甚至懷疑,這小子會給我意外的驚喜。珍秀,你多準備一些,大不了咱們給江東區鋪一條金光大道,做私募的,一樣可以爲了地區的建設添磚加瓦。”
崔珍秀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一來,動用的金額數量將會達到一個空前的數字,別說是自己等人,就是在福布斯上的前幾名,亞洲區域的幾大富豪,也不敢輕易談一談用自己的資金來整體盤活一個地區拉動該地區的經濟。
“這樣我們需要……”
“沒問題,告訴老客戶,我需要多少的資金,讓他們幫我準備,這一次如果我真的動了,下一次合作,我會讓出一成來感謝大家。”尚凱豐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崔珍秀的提醒,真正的強人會告訴自己什麼纔是真正的戰鬥,每一次戰鬥都會將手頭能夠準備到的所有武器全部攜帶上陣。
尚凱豐是強人,已經準備傾城一戰。
穆竣呢?
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