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蒼穹的極光,如河水般流淌,給人一種波瀾之感。
赤紅的顏色,彷彿鮮血,渲染天地的同時,也形成了璀璨之美。
“那也是一種憲。"
許青擡起頭,望着極光。
在這之前,極光在他的目中,也只是第五星環的一種天文現象罷了,可現在……有所不同。
那極光裡,分明蘊含了數不清的印記與符文,它們彼此交錯,若隱若現,形成了一道又一道規則與法則,化作一條又一條本源與道源的痕跡。
又交織出一個又一個權柄道痕。
滋養衆生,指引修行之路。
“那是第五星環裡,類似天道又超越天道的存在。”
“是憲的具象化。”
“更是第五星環修士體系的守護。”
“可以想象,若第五星環選擇擴張,選擇征戰其他星環,那麼戰場覆蓋之處,必有這極光流淌。”
“因爲它,已成爲第五星環的標誌。”
許青目中清明,這些內質,他之前看不到,而現在,很清晰。
同時,在這極光裡,他還看見了十二顆星辰!
那是十二道浩瀚的身影。
他們不可描述,也看不清具體。
“十二位巡天使。”
許青知道他們的身份,更知道他們的修爲,這是十二尊下仙,他們化身星辰,於極光內行走,鎮守各方,巡天地。
整個第五星環,在仙都之外,明面上的仙共十六尊。
東南西北的正統,各存一位,餘下的十二位,皆在極光裡。
但並不是說,第五星環的下仙僅有這十六尊。
無論是擺渡人,還是鎮守在第五星環其他區域的存在,都存在下仙,而最多的地方……顯然是在仙都。
那個第五星環人人嚮往,想要拜入的地方。
許久.....
許青收回目光,低頭遙望大地,步履不快,心神平靜。
走過平原。
平原上時光波瀾,草木瞬間暴長,又剎那凋零,萬物如此,平原上的鳥獸,也在這須臾裡,有不同的感應。
或是突然的驚恐,或是一瞬的茫然。
而隨着許青的離去,一切又恢復如常。
走過山脈。
山脈模糊,如被抹去,又重新出現,石上的裂縫同樣這般,時間與空間,因許青的路過,出現了錯亂。
其內的宗門,家族,所有的修士,無不在這一刻心悸。
許青明明走的不快,明明在他們的目中飛過。
可他們卻看不見許青,無論如何擡頭,無論如何探查,也都看不到許青的存在。
只能看到一片浩瀚似遮天蔽日的黑影,從所在的家族山脈,一晃而過。
就如同,他們生活在畫中,而許青於畫外走過,所以只有陰影在畫上晃過。
且,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與理解。
“我融入時空的狀態,所提升的位格,使得他們無法認知……就如同我沒有具備時空態,不具備自身的憲的時候,遙望極光,看不見極光的內質,也看不見其內的星辰。”
“因爲那個時候,我和他們一樣,對於更高位格,無法理解。”
“是時空態,是憲,讓我有了‘見”的資格。”
許青思索,繼續前行。
走過一處處區域,引起一方又一方的駭然。
但許青沒有去幹預,也正是因此,在離去後,所過之地,都恢復如常。
這一幕幕,讓許青的思索蔓延,逐漸的熟悉自己如今的狀態。
漸漸的,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在這時空的狀態下,靈魂與思維相對擁有了自在之感。
雖有更高憲的拘束,但對比曾經,依舊是自在了太多太多。
但同時他也感受到,這種狀態,自己不能持續太久。
不是自身時空態的能力不足,而是因爲肉身。
他能感覺到,若無肉身,那麼如今的自己,可以永遠的沉浸在第八極的時空態裡。
但因肉身,他無法在時空態停留太久。
肉身,似乎成爲了累贅。
且思維與靈魂進入時空態久了,肉身會逐漸的枯萎,生機也會消散,與自己之間的聯繫,會越來越少。
這個現象,引起了許青的注意。
於是他想了想,索性以自己時空態的思維,去看自己的肉身。
半晌,許青收回思緒。
他看見了自己肉身的衆多未來。
其中有大半,都是這肉身,慢慢變的不再屬於自己。
凋零在了天地間。
“但我觀所有仙,均有肉身,並非捨棄只留意識。”
“且……想要晉升主宰,也需肉身,晉升準仙,更需塑造仙胚,如此才能成仙。”
“那麼……我如今這個狀態的原因是什麼,我應該有答案了。”
“是我的第八極,在厚積的爆發下,近乎超脫,達到了極高的位格,而我的肉身無法跟上,所以纔會這般。”
許青一路走,一路思索。
“解決的方法,是要儘快提升境界,踏入主宰的一刻,應能解決,即便是還不行,至少也能緩解。”
“主宰境界,需蘊神達到九界纔可。”
“那麼我的第九極……”
許青沉吟,一步步,向着李夢土所在之處走去。
他其實並不急於立刻出現在李夢土的面前。
若着急,他可以一步就到但他選擇放慢這個過程。
一方面是自身需要適應第八極,需要思索現在的路以及未來的路。
另一方面,是因在李夢土的痕跡中,許青看到了對方如今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獵殺。
準確的說,那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廝殺。
雙方都是極盡全力,死傷不少。
而決定勝負之戰,就是在李夢士那裡。
其敵人,是一位主宰後期的老者,戰況的劇烈,使得這場獵殺似乎隨時可以被逆轉,獵人有可能瞬間成爲獵物。
這場廝殺,許青選擇不參與。李夢土與他之間的道爭,相比於許青曾經所見的種種
齷齪,算的上磊落了。
所以許青也給予對方磊落。
直至這場廝殺,臨近尾聲之時,許青才姍姍而來。
以一種不被絕大多數修士理解的方式,走入這兩大家族交戰的山谷內。
他的靈魂融入了時空,遮掩了自己的肉身,降臨在此的,是其思維。
而時空態的思維,出現在這山谷,沒有具體的形態,無法被看見,無法被認知,能被感知的……只有一片陰影。
這片陰影,也不是覆蓋在大地上,而是覆蓋在全方
位,無論空間與時間,無論衆生的過去現在未來,陰影皆在。
籠罩於生命之中。
掃過的一刻,交戰的雙方家族修士,無不身體一顫,莫名的心悸,心中無法控制的升起驚恐。
而半空中的李夢土,神色瞬間大變。
與其交戰的那位主宰後期的老者,瞳孔驀然收縮,呼吸剎那急促,心驚肉跳的同時,身體急速後退。
速度之快,不惜代價。
他雖與衆人一樣,沒有能力去認知這一幕的具體,只能感受陰影,但他畢竟不是尋常之修,即便是不理解,但他知道憲。
就如同盲人,對於顏色無法認知,也不理解,但他知道顏色的存在。
不同的是,顏色對於盲人來說沒有危險,可憲對於老者而言,可決生死。
所以第一時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逃遁。
他很清楚,對於那種具備憲的大能而言,自己的生死都在一念之間,面對這樣的存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本能的退避。
而此刻的李夢土,在神色急驟的變化,望着無處不在的陰影,深吸口氣。
他自然也知曉,此刻到來的是什麼樣的存在。
在不具備憲的時候,對於憲,他雖無法認知,也無法理解,但與那老者一樣,他知道這是什麼。
另外,眉心的傳承雖不完整,使他無法掌握,但這傳承同樣也賦予了他一定程度的“見”
如此刻,這裡的其他修士目中與心神所感,是無處不在的陰影,但在他的目中,於模糊與扭曲裡,能隱約看見一道不清晰的輪廓。
彷彿,在世界之外,正對自己凝望。
於是他壓下心悸,躬身一拜。
“在下李夢土,不知哪位前輩來此,有何貴幹。”
“李道友,你我道爭,還沒結束。”
許青的聲音,在這片時空裡震動,引起了風暴,引起了山巒搖晃,如天音。
落在李夢土心中的一刻,李夢土的腦海瞬間雷霆轟鳴,神情剎那浮現不可思議,接着是無法置信與茫然,最終是複雜。
艱難的傳出沙啞之聲。
“許青?”
幾乎在他喊出許青名字的瞬間,許青撥動時空。
時空之力無聲無息間,在李夢土四周運轉,只是一
剎……李夢土的狀態就從之前與老者交戰的負傷,迴歸到了戰前。
傷勢全無。
“你曾說,你我道爭,生死無怨無悔,而我之憲成,你亦有因果在內。”
“那麼,現在是否繼續?”
許青的聲音,似從天外傳來。
李夢土苦澀,閉上雙眼,而數息之後,他雙目猛地睜開,目中露出堅決,更有執着。
“憲……我知其至高,但從未身臨,傳承有缺,使我
不曾真正感受。”
“但我這一生,不畏死亡,只畏不能聞道!”
“此道爭……即便死亡,可我依舊要戰!”
李夢土聲音迴盪,蘊含極致決心,身影更是疾馳,向着他所‘見’,那虛無裡的模糊輪廓,如飛蛾撲火,一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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