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色的月光之下,冷風徐徐,一片狼藉的地下購物商場。
在半晌的彼此對峙後,那個高大的中年男子把兩瓶酒推向了石應虎,而石應虎在擰開其中一個蓋子聞嗅檢查後,把身邊的九盒罐頭分出兩個,也推給了對方。
無色無味的毒,不是那麼容易炮製的,更不容易下入密封的酒瓶中,若是真不幸碰到這種高手,那也只好認栽了。
石應虎與高大拳套男子的交易,謹慎卻又剋制,有經驗的獵人交談往往都是這樣,誰都不會被誰嚇住,彼此看似兇暴得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事實上卻又保持高度的忍耐。
因爲在荒野中要兇,但卻不能暴,大家出來玩命是爲了賺錢的,不是爲了死磕的。
因爲在這場比賽初期就拼個兩敗俱傷,並不值得。
“媽的,現在這些新人,臉嫩的像只兔子,卻都又精又兇。”臉上笑嘻嘻,心裡MMP,暗罵着,將兩盒罐頭肉拿起放在自己身側的袋子裡,然後那名高大的拳套男倒退十步,確定可以避開對方的突襲後,方纔轉身離開。
剛剛,若是石應虎真的允許他近身了,這傢伙在第一時間就會突襲石應虎,拳套打近身,石應虎恐怕根本來不及揮出斧頭就會被壓制,但石應虎表現的老辣與謹慎,讓拳套男退卻了,還是那句話:比賽纔剛剛開始第一天,現在就碾硬釘子,很不划算。
在那名高大的拳套男走後,石應虎吃完剛剛那罐牛肉罐頭,然後找塊破塑料把酒水和罐頭包了包,也迅速離開了地下商場,一方面是這裡不適合睡覺,另一方面石應虎也怕剛剛那個傢伙引一堆變異獸過來,那時候就很麻煩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拜託,很多事情說是說,做是做,兩回事的。更何況在這場比賽當中,大家是競爭關係,最好是誰也別信誰。
砰!
狙擊槍的聲音沉猛如雷霆。
剛剛走出地下商場,石應虎擡頭時看到了中央高塔處閃爍的槍火了,然後方纔是槍響遠遠傳來。
比賽的第一天,就已經有參賽者不得不捏碎定位儀退賽了,相信純粹是因爲實力不濟的是少數,更多的是心理準備不夠充分。
“最好找一處隱蔽、安全、舒適的巢穴,連續七天時間吃不好,睡不好,風餐露宿的話,對狀態的疊加影響會很嚴重,甚至會影響後續擂臺賽。”
“五座狙擊望塔的邊緣,是不錯的位置,變異獸輕易不會靠得太近,但我能想得到,別人也能想得到,競爭起來會很激烈吧?”
“咕噥咕噥呼!”泯了一口白酒潤了潤喉嚨,這些酒恐怕並不是主辦方公司投放的補給品,而是這座城鎮毀滅之前的遺留物,食物什麼的,經過多年的時間早已腐敗不能食用了,然而酒卻是放得越久越香醇,石應虎並非是好酒之人,可在喝這瓶至少藏了二十年以上的老酒時,依然覺得脣齒留香。
“早知道應該多換兩瓶……”就在石應虎碎碎唸的時候,他驀然轉身。
下一刻,一道有些瘦小的人影從遠側二樓跌落下來,他持着一支鐵條,在一羣猶如變異狼犬的變異獸圍攻下極爲狼狽的戰鬥着。
手臂已經被咬傷了,但這名參賽選手依然咬着牙揮舞手中的鐵條戰鬥,只是已經打得極爲狼狽了,身形跌撞在被廢棄的汽車上,發出沉悶得撞擊聲,這說明他的重心已經完全失衡,驀然以手中鐵條封擋豎攔,險險擋住一頭變異獸幾乎將其腦袋吞下去的血口。
“你打不贏了,現在按碎定位儀,我幫你把這些變異獸殺光。”注視着那些變異獸,石應虎有心刷點數、刷源能量,因此信手把裝着酒與牛肉罐頭的塑料袋丟棄一邊,他一隻手持握着消防斧,一隻手握着酒瓶向那名參賽選手走去。
這個人的武功劍術非常森然縝密,明顯頗具功底,只是實戰經驗明顯不足,劍術套路過於僵化:
很多時候變異獸的嘴都要咬到他身上了,然而這傢伙依然要把劍招動作用完再封擋,這明顯就是實戰太少了,不必要的動作因此太多。並不是說他的劍術本身不高明,而是使用者實在不高明。
石應虎一邊喝着酒,一邊拎着斧子在旁邊等待了一會,這些變異狼犬的身上延伸出猶如刀子一般的骨刃,即可用於防禦攻擊,又可以在近身戰鬥中割傷對手。
此時此刻這名比石應虎臉還嫩的少年,已經被割得周身浴血了,只是基本功實在夠好纔沒被傷到要害,不過他這樣死撐下去,被割掉腦袋也僅僅是時間問題。
“應一聲,我就幫你,你現在這個狀態狙擊手都不敢開槍救你。”石應虎自覺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然而那個少年依然咬着牙,緊緊抿着嘴脣不發一言,只是手中的鋼條作劍,舞得越發掙扎。
“嗆!”
鏽蝕的鋼條在變異獸刃狼的反覆衝擊下陡然斷碎了,那個少年終於懵了,雙手上抱護臉,然而一頭刃狼已經張開血口咬到他的近前。
“真TM的神經病!”
舉手之勞,終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一個人類少年武者因爲自己的倔強,而被變異獸咬死吞噬。
因此雖然痛罵着,依然左手疾擲出小半瓶白酒,右手抄斧石應虎爆發出猛烈暗勁快步衝入獸羣中。
“猛虎躍澗!”
“雄霸羣山!”
簡捷酷烈的五虎斷門刀法用來斬殺變異獸正合其風格,石應虎要是兌換出一套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來,這些智力不足的刃狼真未必會被劍訣的精妙影響到。
“嗷嗚嗚。”那頭撲咬向少年武者的刃狼,被石應虎一酒瓶子砸中口鼻,剩下的酒水浸入頭臉,悲鳴着退卻了。
而在這個時候石應虎已經衝殺了刃狼羣中,腳踏八卦六十四步,斧走五虎斷門摻雜八卦刀的路數,因爲石應虎手中這柄消防斧是木柄的,因此真的不大敢同刃狼身上的鋒利骨刃以硬碰硬,因此五虎斷門刀路中不得不摻雜一些八卦刀的變幻圓滑。
十幾頭E級的刃狼,其中又沒有變異體,本身就是憑藉數量與紀律討生活的,而在被劍術少年殺掉一批後,又被石應虎這個時候衝進來一頓大殺,當刃狼羣的數量驟降到十頭以下時,這些變異獸也察覺到打不過了,其中有幾頭扭頭就往遠處奔逃。
石應虎斧影一爆,將近身的幾頭籠罩砍殺,最後衝逃竄的兩三頭追了三四步,發現不用暗勁的追不上,於是也就放棄了,時至此時,石應虎這一天的變異獸獵殺數量已經達到52頭了……其實殺精英變異獸,挺不合算的,因爲實力上更加難纏,但擊殺後卻與擊殺普通變異獸一樣都是按一頭算,唯一的獎勵是主辦方會在賽後把擊殺對應變異獸的材料價格,對照市場價格給參賽選手結算,但對於比賽本身卻是沒有什麼成績加成的。
這種比賽規則並不合理,但主辦方也怕參賽選手們爲追求成績追着高危險性的精英變異獸殺,導致死傷過巨。
當然,這並不影響石應虎擊殺高級變異獸後,獲得的神武系統需要的源能量。
“很好,兄弟,你沒有事吧?”轉過身,石應虎一手提着滴血的斧頭,一邊一臉和善地走向那名劍術少年。
然而對方卻很機警得以雙手捂住胸口,雖然理解對方是想保住自己的定位儀,但石應虎還是一腦門子黑線(─.─----,兄弟,你這幾個意思?老子對於男人毫無興趣。
呃,我現在對女人也不能有興趣(〒﹏〒),這真是個悲傷的思路。
“別鬧,別掙扎,你現在傷的不輕,被救出去也好儘快處理傷勢,否則失血過多傷損本源或者被變異病毒感染,都不是什麼好事。”石應虎的手掌伸過去,雖然緩慢但卻很堅定,作爲被救助的一方,你也沒有任何資格跟我談條件。
“求求您,我不可以輸,我……我父親還躺在病牀上,等着我拿到醫療費呢。”
“哦,哪家醫院幾號牀?”
“………”
“撒謊都不會撒,哪家醫院會等着你拿醫療費啊,當場拿不出錢來,當場就被趕出去了。”大哥石應龍就住醫院呢,醫院是什麼情況石應虎能不知道?醫院從來都不是開善堂的,尤其是在眼下這個時代。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有一座很隱蔽的巢穴,裡面有酒、有肉、有牀有熱水。是死亡城鎮當年遺留下來的倖存者避難點!”
“…………”那顆已經打到短髮少年臉側的拳頭,靜止了下來。
本來打算一拳將對方打昏過去,然後捏碎銘牌的石應虎此時此刻歪着頭看着對方,沉默半晌後言道:“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我就打折你的四肢然後再把你丟給救援隊。”
簽訂了生死契,理論上講在死亡城鎮這個區域範圍內,參賽選手殺人都是可以的,普通人沒有權力籤“生死契”這種合同,武者有權,對於自身生命高度的自主權。
當然,有些人認爲這是一種特權,而有些人不這麼認爲。
“我沒有騙你,我的確知道一處死亡城鎮多年前遺留下來的一處倖存者避難點,主辦方在那裡重新填裝了食物、飲水、甚至修復了太陽能熱水器,據我所知這樣的巢穴,整個死亡巢穴不超過兩處!”
“只要能夠住進這裡,你就可以以近乎全盛的狀態去參加淘汰賽後的擂臺賽了。”
“那就帶我去。”剛剛還在發愁到哪裡找“巢穴”的石應虎,聽着對方的話語,倒也暫時放下將對方趕出比賽的心思,雖然在他看來對方已經完全沒有繼續參加比賽的必要了。
以對方現在的傷勢,接下來的幾天需要好好的休養,即便能夠成功在死亡城鎮度過七天,獵殺變異獸的數量太低,一樣無法進入獅王爭霸賽的擂臺賽環節。
“……先給我酒,我要處理沖洗一下傷口,我若是感染變異病毒了,就真的只能退賽了。”
“呵,剛剛你死都不怕,現在怎麼慫了呢?還是說你吃定我會救你啊?”雖然這樣言說着,但石應虎還是走到自己的包裹旁,取出一瓶白酒和一盒肉罐頭,扔給對方。
“聽你最開始跟我喊的話,我就知道你是個思慮很縝密的人,若真碰到個莽漢我就求饒了,但在你這種人眼裡卻是有兩種選擇:1、舉手之勞救我,自己還能提高一下獵殺成績。2、轉身任由我被變異獸殺死……然後被錄進攝像頭裡,甚至是向全國民衆展現自己的冷漠殘忍。”
“一個頭腦清醒,不被一時意氣左右的資深獵人,肯定會選擇第一個選項。”
“咚!”
“啊!”短髮少年剛剛洋洋自得的方說完,就被石應虎彈了一個響亮的腦瓜崩。
“你不裝能死是吧?這些話都是你剛剛纔想到的吧。當時刃狼的牙,距離你的腦袋就只有十釐米遠了,你還能有心思琢磨這些事?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老謀深算,自己很厲害的樣子,你要是真的很厲害,也不會被一羣E級的變異獸刃狼給追着咬了。”
“我那是沒有趁手的劍,並且被太多刃狼圍攻了,我嘶。”一邊說着,一邊以酒精清洗傷口,在這個過程中短髮少年疼得直嘶嘶。
聞聲,石應虎皺着眉頭上上下下得打量了對方一番,因爲對方的臉黑糊糊得一片,因此目光重點在對方的喉結、胸部處掃視。
“好像沒有喉結,但胸部也扁平的像個飛機場一樣……算了,是男是女是二乙子都跟我沒關係,找到他說的那處巢穴後,然後找個機會讓他直接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