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終於回到了廣州,這本該是個吃晚飯是時候了,但我完全沒有一點食慾,於是出了高鐵站就直接搭車回了住處。
回到出租屋,楊帆還沒有下班回來,倒也不奇怪,因爲他基本上都是要加班的。我洗了個澡,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大睡,因爲我實在是太累了,是身心都疲憊的那種累......
......
不知過了多久,熟睡中的我感覺有人在搖晃着我的身體,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夢裡面發生了地震,睜開朦朧的雙眼才發現牀邊站着的是楊帆。
“終於醒了啊!我還以爲你叫不醒了呢!一聲不吭就突然回來了,你倒是睡得舒服,咱們一羣人都快急死了!”楊帆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瞪着眼睛對我不滿道。
我不情願地掀開了被子起來,拿起枕頭放在後背,半躺靠上去,卻對楊帆的話不以爲然,問非所答:“現在幾點了?有吃的嗎,餓了。”
楊帆這下的表情更誇張了,像是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我,半響憋出一句:“你可真是個祖宗!”
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從屋外給我拿一盒餃子回來我的房間,把盒子扔在牀頭櫃邊上後,他點上一根菸,道:“這本來是我以防萬一自己會餓,提前買回來的宵夜,吃吧、吃吧......”
他吐出一口煙,納悶道:“程庭,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啊,我對我媽都沒伺候地這麼好,我還端過來給你吃。”
我向他眨了眨眼睛,表情木訥地回道:“那你要不要順便餵我吃一口?”
“滾你大爺的!愛吃不吃,我不搞基的,性取向明白得很,別蘇靜一走你就......”楊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停頓了一下,放鬆了語氣正色道:“你回家一趟,到底怎麼樣了,說說吧,別讓大家太擔心了。”
我盤着雙腿,自顧自地繼續吃着餃子,道:“好吃,你要不要吃一個?”
“吃你妹,問你話呢,正經點!”
我把那一盒餃子放了下來,擦了擦嘴,從他煙盒裡拿出一根菸點燃,一小會後,才語氣平靜地回道:“能怎麼樣,如果我找到了她的話,就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了......那天我去她家找她,喊了半天都沒有得到迴應,後來是她家鄰居的一個阿姨把事情告訴了我......”
我把那天那位阿姨和我說的話,幾乎是一字不漏地給楊帆複述了一遍,說完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各自就這麼一言不發地抽着煙,小小的房間轉眼就被我們兩個人弄得烏煙瘴氣。
“把窗開大點,別把我被子給薰臭了,咱們出去找個地方說吧。”我從牀上離開,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牀頭櫃上的垃圾,然後和楊帆一起離開了屋子。
我們去了外面的一個小酒館喝了幾杯,一起去的不止有我和楊帆,還有齊民、韓月、溫舒婭、胡悠等人。事情的大概過程我都讓楊帆跟大家說了出來,之後幾人都和我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同時表示後面還是會繼續幫我留意和打聽一切與蘇靜有關的消息。
“那你明天應該可以回來公司繼續上班了吧?我這上司做得可真不容易啊,要是再繼續幫你請假,總監可就對我有意見了呢。”韓月大概是爲了調節一下氣氛,對我打趣道。
一行人笑了笑,齊刷刷地看着我,等待着我表態,我點頭表示自己明天會恢復正常上班時間。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於是舉着酒杯站了起來,對他們環視了一圈,誠懇地說道:“這段時間,我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感謝大家從各自的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幫助和支持我,這一杯酒,我敬大家!”說完,我一口喝完杯子裡的酒。
“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大家都是這麼好的朋友了。”齊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嗯,好了,今晚咱們就到這吧,時間也不早了,回去早點休息,我明天還得上班呢。”說到後面那句,我特意看了一眼韓月,算是再次迴應了她剛纔叫我回去上班的話。
在所有人都各自回去之後,我問楊帆拿了屋子的鑰匙,然後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直到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座天橋上,於是走了上去,然後內心平靜地看着車來車往,什麼都沒有去想,只是想讓自己安靜地待一會。
大概在那站了十多分鐘,我身後來了一個流浪漢,雙手抱着自己的家當,眼神警惕地看着我。
我以疑問的眼神看了看他,他才指了指我站着的地方,小聲道:“那......那是我的地盤。”
此刻我感到十分地無語,內心反問道:“難道我這樣子很像是一個流浪漢嗎?我還不至於落魄到和他搶地盤的地步......”
“放心吧,我只是在這裡站一會,這個風水寶位還是你的。”我回應了個笑容,示意他放寬心。
“謝......謝謝。”
抽完了手裡那最後的半截煙,我向他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天橋。
......
在沒有蘇靜的日子裡,我似乎覺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可那隻不過是我覺得而已,實際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在那一個多月裡,我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狀態,變得懶散,變得不再像從前那般上進。這期間,不管是韓月還是其他人,都曾有來勸過我,但我好像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理會任何人對我說的話。
這又是一個即將下班的日子,我把電腦關上,幾乎是掐着時間點去打了卡,然後走出公司按了下去的電梯。
“程庭,你給我站住!”身後傳來韓月十分不滿的話音,她蹬着高跟鞋向我快速走來。
我轉過身來,面色平靜地看着她,卻沒有說話。
“每天準時準點地上下班,一整天什麼都沒有做,就在那發呆,你這樣有意思嗎?!”她面色不悅地看着我,等待着我回話。
我的表情仍舊沒有一絲變化,回道:“朝九晚六,我只是按照正常的上下班時間來工作。”
韓月不怒反笑道:“工作?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工作’兩個字?你都做了些什麼?讓你去核對一份物料表單,飄空的數量你居然填了1000個,你是要讓會場的所有人看一場飄空盛宴嗎?!要不是我後來覈對了一下,執行組那邊真的把東西買回來了,你讓財務那邊怎麼算這筆賬!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兒童樂園的開盤活動,要多點飄空不是很浪漫、很童真嗎?”
“你......”韓月被我氣得臉色通紅,胸口起伏着。她向我走近了兩步,聲音哽咽道:“我們所有人都已經找了這麼久了,蘇靜......她已經不在了,你能不能接受現實,振作起來,我們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你這幅頹廢的樣子......程庭,你快沒有靈魂了,你知道嗎......”
韓月說到最後,眼眶已經溼潤了,她表情痛苦,卻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企圖我能有一絲變化,做出改變。
她說的話讓我的心裡刺痛了一下,但我終究還是再一次讓她失望了,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我的事情......電梯到了,我先走了。”
“程庭!你混蛋!!”
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她臉上那無盡的失望之色,眼角處滑落了一顆淚珠。我不知道她最後有沒有把臉頰的眼淚擦乾,因爲電梯已經下去了。
我透過電梯的玻璃看向外面的風景,霓虹閃爍的燈光把我的影子映射在玻璃上,玻璃前的那個身影正如韓月所說的那樣,如同行屍走肉般,沒有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