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去了辦公室裡坐了下來，這纔看韓月給我回復的消息。
“這是集團戰略上的事情，同行競爭是無法避免的。”
我知道她這是站在鼎輝集團和星辰國際兩家大公司的角度上來說的，她以爲我是在問她公司戰略上的事情，但實際上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不會因爲我們所處看似敵對的陣營而有什麼顧慮。但從韓月的話中已經可以很明顯地知道，其實她就是這場商業戰爭的發起人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些。”緊接着我又發了條消息過去，“你現在是已經掌管了鼎輝集團嗎？”
這次，韓月並沒有馬上回復我，可能是去忙別的事情了。
“程庭，對於今天上午發生的這件事情，如果要做公關處理的話，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馮總監突然走了過來，看着我問道。
我沉吟了一會，回道:“寫一封公開信發佈出去吧，澄清咱們公司並沒有像王浩在發佈會上說的那樣，再通過其他手段來證明咱們公司的實力和清白，至於是什麼手段，我還沒有想到。”
馮總監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其實，他說的沒錯，我們公司的確是很多人靠關係上位的，星辰國際裡面就是一張關係網。”
我有些驚訝地看了馮總監一眼，因爲我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想的，即使這是實話，但也不應該這麼直說出來。
見我沒有說話，馮總監轉過身來，沉穩的聲音說道: “寫一封公開信發佈出去，這個思路是挺好的，但這是常規的做法，你反過來想一下，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把公開信發出去，這不是正好着了那些製造輿論的人的道嗎？清者自清，我們應該把重心放在內部的整改上，只有公司內部調整好了，這樣才能讓這隻軍隊走得更遠！”
我有些困惑，“反其道而行之，那就任由外界的人怎麼說，那我們公司的公信度和威望豈不是會極速下降？”我撓了撓頭髮，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馮總監沒有理會我的疑惑，問非所答地自言自語說道:“看來公司的內部調整要比預想來得更快了，這次的公關事件就是導火線……”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正巧這時候韓月終於回覆我了:“如果你這麼想知道的話，晚上我們見面聊吧。”
我沒想到她會約我見面聊，於是沉默了會纔回答了她，表示自己可以見面聊。
……
馮總監的想法是對的，公司安靜了一整天也沒有像我說的那樣發佈什麼公開信，所有的高層開了一場將近三個小時的漫長會議，幾乎整個下午我都沒有看到馮總監的身影。
會議結束後，已經是下午的四點多了，到五點的時候，人事部在公司的總羣裡發佈了一條通知，大概內容是:年底的最後一個多月將對公司裡的每個人都進入嚴格的考覈，考覈不過的直接開除，同時宣佈了幾大部門的整改，每個部門的老大全權負責，如果哪個部門發現有通過有關係而存在漏網之魚的話，那就直接把責任扣在部門負責人身上。其中策劃部的整改就真的是如馮總監說的那樣，把三個小組合並在一起。
整個通知裡都沒有任何文字是關於處理今天上午王浩在簽約發佈會上說的那些話的事情，這再一次證明了馮總監說的話是對的，同時也說明了他在公司的話語權有多重。
這條通知一出來，公司裡的所有人都表示一陣喧譁，變得人心惶惶起來，尤其是那些平日裡在公司混日子的人，反應更大。我本想再回C組的辦公室看看餘瑤和林基他們是否有什麼反應和變化，但想了想還是不去了。安妮說的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們也該爲了自己的工作而做出選擇了，是繼續像從前那樣混日子，還是痛改前非，這是他們的事情，我說再多也沒用。
晚上下了班，我按照韓月和我約定的地點坐地鐵過去了，晚飯也將在這裡解決。在過去的路上，我給程煜打了個電話，叫他晚上自己解決晚餐，不用等我吃飯了。
去到了韓月約我的飯店那，進去裡面片刻我就看到了韓月了，隔了半個月沒有見到她，差點讓我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此時的韓月穿着一身職業裝束，黑色的包臀短裙正好圍繞到膝蓋處，她把那長長的秀髮給盤起來了，顯得更加幹練，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以前都要冷豔，用“冰山美人”來形容她毫不爲過。
“吃點什麼？”見我來了，韓月的冰貌總算是有些鬆動，淺淺一笑，問道。
“隨你，你來點菜吧，我都可以的。”我把揹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順便把桌上的碗筷了洗好，把其中的一副碗筷遞給她。
“謝謝。”
很快，我們兩個人點的四個菜都被服務員給端上來了，但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動筷子，而是幾乎同時端起自己前面的那杯熱氣騰騰的茶杯，兩人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彼此，這才喝了一口緩解尷尬的一幕。
“呃，那什麼，叔叔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茶太燙，我只喝了一小口便放了下來，主動找了話題。
韓月的神色變了變，簡單的回道：“第一期的化療做完了，現在回家休養着。”
“所以，現在的鼎輝集團是由你來接手了？”
她點點頭回應我的話，沉吟了會，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猶豫，“程庭，上次在醫院的事情......其實我一直很想找機會和你說一句抱歉，其實是我當初的情緒太過激動了，不管你瞞不瞞着我，爸爸的身體情況依舊是要讓我去面對的，我不該拿你來發脾氣。”
我的心裡一股莫名的情緒被她的話給點燃，“沒關係，你不說，我都已經忘了，只要叔叔的身體沒事就好了。”
我們邊吃邊聊，儘量找一些看起來輕鬆的話題，生怕會再次觸及到對方的情緒。一小會後，我們還是聊到了工作上的事情，不過很平淡。
“程庭，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現在爸爸已經基本上退到後面了，很少再去管理公司的事情，從前是我不懂事，總想着要靠自己的努力去開創一片天地，但現在他把這個重任交給了我，我必須要帶領公司走下去。”她輕輕笑了笑，眼神恍惚的看着桌上的茶杯，“鼎輝之前被壓制太久了，這次的戰略部署其實已經準備很久了，所以，作爲和鼎輝集團最大的競爭對手的星辰國際，難免有一場商業上的戰爭。”
“所以，你並不是這場戰爭的發起人，而是執行者。”我給她桌上的杯子加了點茶，也笑了笑，“韓月，其實你不用和我說這些的，更不用擔心因爲我和你所處不同的陣營而覺得有什麼，我只不過是星辰國際裡的一個小嘍囉，掀不起什麼大浪的。”我停頓了一下，認真的表情看着她，“我擔心的，只是你這個人，那些商業上的事情，我不在乎。”
我最後的一句話引起了韓月的變化，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異樣，像是一面原本很平靜的湖面被一塊石子扔了進去，盪漾出一片浪花。
“嗯！”她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看起來很少女的一面，乖巧地點點頭，“吃飯吧，咱們不說這些了。”
一句看似很平淡的話，卻讓我們“冰釋前嫌”了，但事實上，我也的確不關心那些，只是完全出於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像從前一樣簡單的聊聊天，沒有任何的束縛，僅此而已。
晚飯後，我們出去了外面散步，漫無目的地走在路邊的樹蔭下，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纖長。夜色漸濃，起風了，她種在我心裡的那顆種子也似乎快要破繭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