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山一片狼藉。
劇烈的衝擊波,擴散覆蓋整座災境。
多魯河萬丈黑水翻滾,鋪天蓋地砸下,在這場衝擊之中,黑雪山覆蓋數十年的積雪被沖刷殆盡……而剛剛開始掉頭的艦隊,則是躲閃不及,被旅者掀起的衝擊砸中,就此墜沉,重重砸入河水之中!
動力系統瞬間崩潰,但設備內部的“精神網絡”仍有鏈接。
奧斯蒙德的精神鏈接了所有隊長。
源能艇墜落的過程中,這些隊長們第一時間率領隊員,更換了嶄新源甲,打開艙體,緊急脫離,他們撐開領域,藉着多魯河的黑水來進行緩衝……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所謂的“精神毒素”侵蝕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此刻的多魯河水,似乎不再蘊含河毒。
這幾位撐開領域的隊長,都沒有感到精神被侵蝕……眼下不是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那些包裹着主艇的骨翼生靈,不知死活,仍然在向他們發動圍攻,在剛剛的衝擊波下,這些生靈大面積地爆碎,但同伴的鮮血反而讓它們更加瘋狂。
一道道領域撐開。
奧斯蒙德怒吼着將領域撐到最大,這位指揮官已經很久沒有親自趕赴戰場了,他的年齡雖大,但刀依舊鋒利,主艇墜落之後,這頭老獅子衝在所有人的前面,在黑雪山光柱降臨之後,重啓小隊便沒有其他的選擇,只有撤離。
在混亂之中,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穩定局面。
非他莫屬。
他要帶着身後的年輕人,殺出一條血路。
“林!”
震碎幾頭圍攻過來的骨翼生靈之後,奧斯蒙德將擦拭銀亮的長刀擲出,這把長刀在冥河河水之中滑出一道頎長筆直的彈道——
他將自己最珍愛的戰刀給了林霖。
“現在……不需要指揮官了。”
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在水下震盪擴散,卻對林霖的精神產生了相當程度的震撼:“你不是想要衝鋒麼?現在是時候了,放心去吧,儘管衝殺,你的後背由我來負責。”
林霖接過這把恰西克馬刀,恰西克是北洲的一座鑿鐵小鎮,在女皇即位之前,飽受戰亂折磨,此地以盛產刀具而聞名,所出品的每一把刀都是品質精良的上等貨,而這把刀則是極品中的極品,刀身很輕,雕刻着三處精神系超凡者銘刻的古文,用來加持出刀的平穩性和速度,刀刃呈水波褶皺狀,刀鞘卡榫處雕刻着A.M,這是奧斯蒙德剛剛加入第三軍團之時的代號縮寫。
林霖握住戰刀,用力攥攏,問道:“它的名字叫什麼?”
“老傢伙。”
奧斯蒙德淡淡笑道:“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當年得到這把刀的時候,他還不是“老傢伙”。
剛剛加入第三軍團之時,奧斯蒙德二十多歲,還很年輕,金髮碧眼,意氣風發,白蜥大將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來自中洲的熱血青年,然後在他成爲自己的副官之後,把“老傢伙”贈了出去。
這把刀的年齡已有百年。
歷久彌新。
歷代的北洲持刀者已經老去,死去……而這把刀從未遲鈍,始終鋒利。
“他們剛剛經歷戰鬥,現在需要一個人開道。如果再年輕二十歲,這個大功勞可輪不到你。”奧斯蒙德瞥了眼陷入苦戰的諸方小隊,他輕聲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真是便宜伱了。”
林霖沒有說話,而是握攏長刀。
老傢伙發出“咔噠”一聲,刀鞘與他的手掌完美契合!
彷彿有一道聲音在心底響起。
“出刀!”
奧斯蒙德低喝,林霖同一時刻揮刀。
這一刀,向着血霧最密集的黑河之中斬去,那是骨翼生靈匯聚之所,它們抵抗着劇烈的衝擊波,不惜以自身性命爲代價,也要將北洲超凡者們壓在冥河河底,侵蝕殆盡……
“轟!”
下一刻,刀鋒所指方向,虛空坍塌,血肉橫飛!彷彿被炮轟一般!
那些鏖戰的隊長們,紛紛嚇了一跳。
他們以爲是主艇再次開炮了!
持刀的林霖瞳孔收縮,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刀竟然能迸發出如此恐怖的威能!
數百隻骨翼生靈,遭遇刀芒,便直接炸裂開來!
這一刀,的確堪比主艇炮擊!
但唯一的缺點……就是極度消耗精神力和體力,奧斯蒙德的年齡太大,能夠揮刀的次數有限,可自己不一樣,林霖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屏住呼吸,踩着主艇下沉的鐵皮向前疾射而去,揮刀破水,多魯河的水紋再次炸開,他以一己之力,破開了那無數骨翼生靈堵死的出口——
其他幾位隊長見狀,紛紛跟上。
一時之間,那數萬骨翼圍堵的冥河,被撕開一條口子!
奧斯蒙德沒有挪動,他擲刀之後,便懸浮在主艇墜落的位置,默默看着冥河之上,那隻獨眼穿透了黑壓壓的血潮,與那幾只與衆不同的“智慧生靈”對視。
他知道。
這場突圍戰……真正的對手,不是這些低階的,只知道賣命的小嘍囉。
主艦墜落之後,己方已沒了指揮官,可對方還有。
奧斯蒙德將精神力擴散,鏈接至每一位小隊隊長,他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所有人,跟隨林霖突破……我來負責殿後。從此刻起,林霖副官接任我主指揮官的職位。”
在激烈的戰鬥之中,這道命令猶如雷敕!
隊長們神情震驚,他們不敢置信地望向那個獨自一人,靜靜落在後方的“軍團之眼”。
雖然很不願意接受,但不得不承認……這隻隊伍中最值得信任,最值得託付後背的人,正是主指揮官奧斯蒙德。
戰爭是殘酷的。
在真正的廝殺之中,瞬息萬變。
很多時候,面對“同袍”的犧牲,你只能接受,並且連哀嘆一秒的時間也沒有。
奧斯蒙德的命令剛剛下達,第二股血潮便從後方撞擊冥河,徹底截斷他們的退路……事實上在墜機之後,所有人都沒有了退路,只有前進。
但此刻的他們情況更加危急更加糟糕,因爲只要前進地稍慢一些,就會被“吞沒”,於是這些隊長再如何震驚錯愕不敢置信,也只能選擇繼續前進,立刻前進。
他們來不及悲哀。
“來吧,畜生們。”
奧斯蒙德撐開領域,他的精神力在黑河之中沸騰。
十米,百米,二百米……
這位第三軍團的“準大將”,領域還在擴散,他自身化爲了一座壁壘,將所有試圖衝擊戰友的骨翼生靈都盡數攔下,這道平鋪展開的領域,不講道理地在冥河河底橫立,平地堆砌成一座大堤。
“轟隆隆隆!”
雷鳴翻動。
他雙腳死死踩在黑河河底,抵抗着不斷增漲的衝擊之力,那些骨翼生靈不懼死亡的衝撞而來,將自己砸成一團肉泥,接着肉泥之上再濺出一團肉泥——
猩紅之色,染滿黑河。
奧斯蒙德脣角溢出鮮血,即便他死死釘在河底,依舊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他一人所組成的“血紅壁壘”,終究無法抵抗千萬次的衝擊——
在壁壘破碎之際。
奧斯蒙德伸手粗暴的拽下了那枚遮掩殘瞳的黑布眼罩。
北洲皆知,他這位大名鼎鼎的“軍團之眼”,乃是一個“殘疾”。
早年的一場戰爭之中,他永遠失去了一隻眼瞳……
但沒人知道,他因此得到的,不僅是赫赫戰功和恢弘盛名,還有另外一場造化。
在那一戰後,女皇陛下賜給了他一枚嶄新的“眼”。
那是“智慧的象徵”,亦是“熔爐的認可”。
這是一枚“神賜之瞳”。
女皇陛下告訴他,這枚眼瞳,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需小心使用,但關鍵時刻,必定有所幫助。
奧斯蒙德得到了神賜之後,遵從教誨,沒有濫用女皇的賞賜,而是用黑布將那枚“神賜之瞳”蒙上,並且告訴自己要用心去感受這世上的事物,因爲“目盲”,他反而看得更清楚……從那以後,奧斯蒙德百戰百勝,再無敗績。
如今。
他第一次動用陛下賜下的那枚“神之瞳”。
滾滾風雷在河底縈繞,鼓盪!
奧斯蒙德感受到了磅礴的神力垂降,那是一股熟悉的波動,是熔爐的溫暖。
這是對奧斯蒙德恪守本職的豐厚獎賞……
女皇在這枚眼瞳之中放置了一縷“爐芯之火”!
黑河之中,有一縷火星燃燒,擴散——
那鋪天蓋地撞擊而下的骨翼生靈,在頃刻之間就被燃燒,化爲焦炭,這縷“爐芯火”在虛空之中連綿傳播,彷彿要將奧斯蒙德所看見的一切物事,都焚燒殆盡。
奧斯蒙德的殘瞳之中流淌出滾燙的血液,他擡起頭來,竭力望向那空中懸浮的四階生靈,想要借用女皇的神力,將它們直接滅殺,可無邊無際的骨翼生靈一口氣蜂擁而上,甘願自焚,替它們的“指揮官”獻命……
這場大火持續燃燒了整整十分鐘。
由奧斯蒙德一人所組成的壁壘,成功攔住了冥河上空的死亡追堵。
他燃盡了眼瞳內的那縷神火。
滾燙熱血也幾乎流滿了奧斯蒙德的半邊面頰。
虛無的領域,此刻真真正正化爲了一面“鐵壁”,骨翼生靈被焚燒成爲焦炭,凝固堆疊成了這座塗滿鮮紅的高牆……
然後。
一隻四階生靈,緩緩落了下來。
它落在了老人的領域之前。
這個智慧生靈,在瞳火的灼燒之中完美生存,因爲有無數骨翼的犧牲,它甚至連一丁點灼傷都沒有遭受,此刻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只是輕輕一推,這面高牆,就這麼倒塌。
人力有時盡。
奧斯蒙德已經燃盡了一切。
高牆破碎,便意味着……他的領域也崩潰破碎。
但他並沒有後退。
奧斯蒙德笑了笑。
他緩緩拔出第二把刀。
那是一把烏銀雙刃匕首,鞘上刻着意義不明的文字,那是他家鄉本土語言的“銘記”。
這是奧斯蒙德自己隨身攜帶的武器,三十年來都是如此,吃飯睡覺都帶在身上,絕對不會離身,在拿到“老傢伙”之前,他用這把匕首終結了不知多少敵人的性命。
只可惜……這把刀,並不鋒利。
老傢伙,對他而言意味着“榮耀”。
這把刀,便意味着“初心”。
四階生靈眯起雙眼,它有些不太理解……
它不理解自己所看到的東西。
在【舊世界】的法則中,弱者應該爲強者讓路,所以抵抗瞳火之時,它甚至不需要後退半步,自然有無數骨翼生靈飛擁而上,替他燃燒……而這個法則似乎不適用於眼前的“人類族羣”,剛剛那些撤退的逃命者,顯然沒有眼前的老男人厲害。
爲什麼,是強者替弱者獻命?
它不能理解,也不太想理解。
遵循着“更高的意志”,它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刺啦!”
四階生靈毫不留情的出手,一巴掌拍碎虛空!
在這場歷時漫長的拉鋸戰中,這個人類強者早已燃盡了鮮血和力量,所能拔出的武器,也不過是把平平無奇的老舊匕首!
奧斯蒙德怒吼着出刀,他的確燃盡了一切,以至於此刻胸膛裡吼出的聲音都是如此沙啞,像是一隻病弱垂死的獅子……但這一刀卻異常刺眼!
嘶啦的聲音,是匕首刺破虛空,刺穿血肉之音!
四階生靈瞳孔收縮,它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剛剛那一刀,詭異地突破了音障,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肌膚,眼前這個油盡燈枯的老男人,竟然從極致的壓榨狀態中,又擠出了一絲力量!
它暴怒之下,再次出手!
奧斯蒙德拔刀再出刀!
第二次出斬,依舊穩定斬中……兩次失利之後,這頭四階生靈意識到,這又是一件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人類強者似乎可以靠着意志,迸發出超越當前境界的強大力量!
“垠!!”
它發出痛苦和尖銳的長嘯!
遊蕩在冥河上空,負責指揮骨翼生靈圍堵前半截逃亡隊伍的“高階生靈”們,聽到了這聲長嘯,紛紛對視,數秒後,第二隻四階生靈也俯衝而下……
一縷銀芒暴漲乍現。
第二隻四階生靈,墜落砸入河底,它沒有絲毫多餘動作,直接以長尾爲刺,狠狠扎向奧斯蒙德!
“嗤!”
第二隻四階生靈的偷襲角度太過刁鑽,而且速度極快!
奧斯蒙德根本來不及躲閃,右肩便被徹底洞穿,血肉破碎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連出刀揮斬都無法做到,於是結結實實捱了先前四階生靈的一擊掌擊。
“噗……”
他咳出一大口鮮血。
這一下,他的意識再如何堅硬如鋼鐵,都不可避免地開始了渙散。
被刺了兩刀的四階生靈,聲音變得高亢和興奮起來。
它再次摔出巴掌。
而半空之中,一隻大手,忽然從黑暗之中伸了出來。
“咔嚓”一聲!
這隻大手五指相連,生長着魚蹼,骨骼卻硬如鋼筋,就這麼一攥,竟然直接將四階生靈的手掌捏碎!
緊接着一縷黑暗擴散。
大手的主人展開領域,將兩個四階生靈,都拉入領域之中……連慘嚎聲音都沒有泄出,數十秒後,黑暗擴散,消散的領域吐出了兩個只剩枯骨的“亡者”。
一隻空蕩眼眶鮮血流盡的奧斯蒙德,已經精疲力盡,他半邊身子聳拉,竭力擡起那隻還能視物的獨眼,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高大身影”……
只是視線越來越模糊。
只聽見,那身影在水下傳遞的精神之音。
“抱歉……老師,我來晚了。”
奧斯蒙德神情疲倦地笑了笑,安心地向前倒下。
費舍爾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接住這具殘枯的身軀。
先前在【門】破之時,他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預感,這從【門】中降臨的超凡生靈,數量實在太多,而智慧型生靈,恐怕也不會只是自己所見到的那一具。
費舍爾預料到了接下來的戰局。
他很清楚。
【門】開之後,戰鬥只是剛剛開始……
如果他想要在這場戰鬥中,奉獻出自己的最大力量,那麼最好能夠激活一次“不死者”的血脈,這樣的話,既能夠給智慧生靈錯誤的情報,又能夠極限提升一次自己的實力。
此刻。
【不死者】的血脈,燃燒着他的生命。
費舍爾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望向那些不知死活,撞入冥河之中的“骨翼生靈”……他之所以駐守三面沿海的深鱗城,便是因爲他水戰能力,放眼整個北洲,無人可以相比。
【無垠深淵】再次打開。
而這一次,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十米”,“二十米”。
他的領域,與世上一切的“水”都相融。
即便這條黑河滿蘊死寂之氣,依舊成爲了【無垠深淵】的最佳“介質”!
數秒之後,這座漆黑之域,擴張到了五千米!
費舍爾的精神之音,傳遞到了最前方的突圍隊伍之中。
“諸位,我是‘活魚’,現在……由我來殿後。”
……
……
這是林霖從未經歷過的苦戰。
即便他擁有奧斯蒙德所贈的名刀,可以一次又一次在屍山血海中劈砍出路,可他看不見“生存”的輝光。
活魚迴歸隊伍,並且變得更強!
在絕境之中,這是一個極其振奮人心的消息,然而林霖知道,這股振奮作用,並不能持續太久,在先前的鏖戰中,隊長們的精神早已耗盡。
不是每個人都擁有費舍爾的“血脈”,這些骨翼生靈的數量依舊看不到頭。
就連隊長都已經竭力,更不用說先前便已經負傷的隊員。
這條黑河,恐怕只橫渡了不到一半。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比煎熬……
此刻的突圍隊伍,已經陷入絕望,有人主動提出自己去殿後,沒有費舍爾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殿後,就意味着犧牲……一種哀默的情緒,瀰漫在黑河河底。
林霖陷入了沉默。
沒有人頌念女皇陛下之名。
並不是因爲,他們不相信女皇。
恰恰相反,正是因爲踏入此河的超凡者們,都是北洲的中流砥柱,絕對前鋒。
他們對於陛下的“情況”,早已有所瞭解……這些年來陛下久居閣樓二層,無論發生何事,都絕不出面,這個決策,使得五洲猜測四起,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披月城要塞出現超大型災境,陛下命令鏽骨駐守。
多魯河災境浮現,陛下全權交付給白蜥和紫雨。
北洲在最艱難的時刻,就連使徒,都不怎麼露面……
陛下一定是遭遇了“困難”。
女皇大人獨自一人支撐着整座中央城,熔爐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她給予了整個北洲溫暖,而北洲陸地正在汲取壓榨着她,將她困鎖在閣樓之中。
之所以這一次,在多魯河如此拼命,便是因爲他們猜到了,多魯河可能存在的“能源”,就是陛下此刻最需要的東西。
“喂……姓林的。”
林霖的精神海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是仲原的聲音,此刻在隊伍中鏖戰的金髮男人,壓根沒有望向林霖所在的方向,他彷彿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戰鬥之中,可凰戒已經耗光了積蓄,吐出的只是微弱的火苗……
“不用看我,你只管開路就好了……我問你一個問題。”
仲原繼續廝殺着。
他的精神已疲倦到了極點,但問出的問題,卻讓林霖怔了一怔。
“女皇陛下,還會來麼?”
相交多年,兩人對彼此的底細都十分了解。
但林霖始終沒有告訴仲原,自己的真實身世……並不是因爲他不信任仲原,而是有些秘密實在不能開口,作爲人生之中最好的“對手”,他不希望自己和仲原的公平競爭,因爲某個無法選擇的特殊身份,而就此變質。
“你……爲什麼會問我?”林霖聲音嘶啞。
在短短的一剎,他的腦海中忍不住掠過了很多畫面,回想着自己和仲原相處的那些細節,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沒有注意,導致了遺漏,疏忽……
“沒什麼。”
仲原笑了笑,輕輕道:“只是看上去我們都要死了,我忍不住想,你和女皇陛下一樣姓林,萬一你和她是什麼親戚呢?我們是不是可以靠着這層裙帶關係活下來?”
林霖沉默了一小會。
“女皇陛下會來的。”
他笑了笑,聲音很篤定地道:“我姓不姓林不重要……她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子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