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
顧慎看着謝徵,笑道:“你不會是因爲這件事情纔來長野的吧?”
謝徵尷尬地笑了笑,道:“當然……也不全是。”
他和穆青陽相逢於微末之際,穆青陽當年還是穆氏不受重視的旁系族人,而他也一樣籍籍無名……後來穆青陽逐漸在九寧區殺出名氣,作爲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好兄弟,給了他許多資源,許多幫助。
顧慎看出來了。
這謝徵揹負着一項極其神秘的“鍛造傳承”。
“穆兄回到長野之後就邀請了我。”
謝徵小聲道:“只不過我來的很不巧……”
齊河先前對謝徵很是鄙夷,因爲他覺得謝徵不會說話。
但並非如此。
只是因爲謝徵並不覺得對齊河說話需要仔細斟酌。
他此時恰到好處地收聲。
因爲他知道,有些話說一半便足夠了。
“原來如此。”
顧慎笑了笑,他已經明白了謝徵的意思……當年自己安排完合流事項,便匆忙南下執行桑洲窟任務。
這一去,就是“永別”。
穆青陽抱上了顧慎的大腿,但謝徵來晚了一步。
雖然在穆氏的安排下,謝徵進入了裁決所也當上了裁決官,但是他本來期望的後續……就沒有後續了。
顧慎死在了桑洲窟。
“小顧先生……我身上有些秘密,不方便此刻開口,這些秘密,即便是對穆兄,我也沒有多說。”
謝徵垂下眼簾,私下傳音道:“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庇護’,在這長野城中,除您以外,我很難信任其他人。”
顧慎淡然傳音:“你似乎略懂一些占卜之術?”
謝徵震驚擡頭。
但旋即他就想起來了,眼前的小顧先生本身就是占卜術高手。
“是……”
謝徵感慨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您,不過關於占卜之類的事情,我只是略知一些,遠遠無法與您這位正統傳人相比。”
正統傳人?
顧慎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並沒有解釋什麼。
這謝徵的身上明顯有命運金線纏繞過的痕跡,這是褚靈通過觀察告訴自己的,只要動用過“命運類占卜術法”,就會留下對應的痕跡。
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我很看好你,不過你不用喊我老師,以後你可以隨意進出清冢陵園。”
顧慎緩緩說道:“無論是占卜術,還是其他的……只要你想學,我都可以教你。”
這句話說出,整座道場都沸騰了。
“……”
周鍔和齊河紛紛沉默。
這不就是收徒?這不就是收徒!!
謝徵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着顧慎。
他當即低聲道:“多謝……小顧先生!”
顧慎不讓他喊自己老師,是因爲年齡相差無幾的緣故麼?
但他想要拜師,絕非是追求虛名。
在別人口中,先生二字,不過是尊稱……但在謝徵口中,這兩個字,便是老師。
別人怎麼想,他不在乎。
“今日的‘招募試煉’,出現這種情況,我需要給所有人一個說法——”
顧慎轉過身來,他揮手散去淨土和熾火,籠罩道場的兩座大成領域消散,整片空間的壓抑氣息頃刻間消失。
他望向不遠處那個緊緊攥着黑色折刀的少年,傳遞出安撫的神念。
收下謝徵之後。
顧慎信手彈出一縷熾火,飄到柳泉的面前,小傢伙不敢相信今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還像是在做夢,他不僅多了個老師,還多了一位……老師的老師?
這得喊師祖?
柳泉緊張地握住那一縷火苗,他的心境頓時寧靜下來,如潺潺流水。
“杜韋先生,好久不見。”
“柳泉這少年由我來擔保,我可以保證他不會出現‘精神失控’的異樣。”
顧慎挪首望向杜韋,笑着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還需要監察和管控嗎?如果還是不行,我現在就去向議會申請‘特赦令’。”
“自然是不必了。”
杜韋連忙搖頭,他誠懇道:“您願意作保,哪裡還需要特赦令?”
他聽出來了顧慎的言外之意。
當年的賙濟人,爲了保護顧慎,就是申請了“特赦令”。
如今時光重演。
當年的幼苗,重新長成了一株參天之樹,顧慎今日所做之事,就是十年前樹先生做的事情。
只不過如今顧慎的影響力,要高於賙濟人太多!
樹先生實力強大,培養出來的幾位弟子也很厲害……可偏偏他與長野的幾大家族關係尋常,這才導致他堂堂一位大裁決官,被朱望排擠離開權力核心,如今的顧慎則是親自促成了東洲的內部合流,以及兩座大洲的有力聯盟。
五大家,包括花幟南灣,都要給顧慎一個面子。
他開口,便等同於特赦令!
“好。”
得到了安全委員會副會長的肯定回答,顧慎點了點頭,他繼續道:“一碼歸一碼,今日在裁決官的挑戰之中,謝徵也動用了‘禁忌封印物’……按照長野律法,如果沒有人擔保,他也需要接受檢查和監管,不知道我夠不夠格?”
柳泉是初階,但謝徵是四階。
爲裁決官作保……
這至少得是封號級的超凡者,而且還得是強大的那種封號!
但毫無疑問,顧慎足夠。
“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杜韋苦笑一聲,說道:“不夠格的是我,我不過就是個副會長,哪裡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啊……如果您真想走這個程序,我現在就聯繫周維老爺子。”
周維老爺子年齡大了,目前處於退隱狀態。
但東洲聯邦安全委員會的正式會長還沒有敲定。
和裁決所的大裁決官一樣,這個位置可以空懸,但決不能輕易決定人選。
可以說……如今的杜韋,就是安全委員會裡職權最大的幾人之一。
“那就麻煩了。”
顧慎笑了笑,道:“有些事情,還是現在就弄清楚比較好。”
他如今的身份,如果濫用權限,反而會引人詬病。
他要保下謝徵柳泉,沒必要動用私權。
現在他就當着整座道場的面,按照安全委員會的規定,將這“擔保赦免”的每一步,都走給周鍔和齊河看!
杜韋取出通訊器,不等他主動撥打過去。
道場上空的電子屏幕忽然變了。
大人物的權限鏈接了【深海】,投影到了裁決所總部的第四十層道場。
“沙沙——”
屏幕之上浮現出一副影像,背景是顧氏宗堂的人工湖泊,一枚電子眼懸空漂浮,攝錄着實時影像。
坐在長椅上的老人開口,聲音傳遍道場。
“杜韋……”
杜韋放下通訊器,他整個人都繃直。
“會長大人!”
雖然周維已經退休,但他還是習慣這麼稱呼。
周維老爺子笑了笑,道:“還有小顧。”
“……周老爺子。”
顧慎望向道場上空的屏幕,笑着打了個招呼。
他知道自己解開【鬼面紗】現身的那一刻,裁決所總部的【深海】網絡就會捕捉到這個訊息,並且將其傳播推送出去。只是他沒想到,訊息傳播如此之快,正在釣魚的周老爺子竟然也會接受到。
他更沒想到,老爺子會選擇主動鏈接道場。
“大概情況我已經瞭解了。”
周維柔聲道:“你就不要爲難杜韋了,他只是來看熱鬧的……謝徵和柳泉都是好孩子,你要好好照顧他們。”
周維的這番話,其實就是安全委員會的態度。
此話一出。
顧慎望向周鍔和齊河,認真問道:“二位有什麼異議?”
異議?
周鍔和齊河哪裡還有異議,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另外……我這邊還有一個老朋友想說幾句。”
周維手掌輕輕揮了揮,電子眼嗡嗡嗡轉動了方向,對準了長椅上躺着休息的另外一位老爺子。
“我就說兩句話,不必入鏡。”
顧騎麟按住電子眼,把這攝錄鏡頭重新轉回周維,他處於畫面之外,語調緩慢地開口。
“呼延博,你是九寧區中,我爲數不多能記住的幾個年輕人……”
道場外站着的高大男人,神情非常複雜。
“回去之後,好好想想你自己以前的模樣,再看看現在的模樣。”
顧老爺子淡淡道:“別辜負了顧家對呼延家這麼多年的栽培。”
回去……
呼延博整個人的心都涼了。
他這次來長野,是風風光光來的,今天和安全委員會副會長喝茶,明天要去宗堂見一面顧老爺子,等消息確定,這邊和周鍔裁決官的關係也會突飛猛進。
而顧老爺子這一句話,意思再明確不過。
他可以回去了。
剩下的事情,也不必再談了。
“是……“
呼延博聲音沙啞,說道:“多謝教誨。”
“嗯。”
顧騎麟繼續道:“小顧,你今日既然主動來裁決所,我便擅作主張……把這件懸而未決的事情,在今日處理了。”
顧慎怔了一怔。
道場外忽然多了許多聲音。
顧騎麟動用了權限,通知了裁決所一到十八剩下的每一位裁決官。
第三裁決官烏託叛逃,已經被處死。
第四裁決官鍾帆跟隨顧家使團,正在返途之中。
其他每一位裁決官,全都來到了道場之中,如今正是長野的無事之際,絕大多數裁決官都在總部附近。
當然,這些人之所以都在長野,也正是因爲那件懸而未決的事情。
大裁決官。
這四個字,重如千鈞。
“大裁決官的位置,先前一直由你的老師擔任。”
顧騎麟道:“賙濟人離開五洲,至今消息未卜,可長野三大所之一的裁決所,不可一日無首……這些年裁決所內部爲了這個位置,爭論不止,一直沒有好的人選。”
“但今日,有了。”
“顧慎,你在紅湖挑殺賈唯,已經足以證明實力。南北合流,兩洲聯盟,這些年你爲東洲做出的貢獻,更是冠絕長野,無人可及。”
“此時此刻,我以前任指揮所大指揮官和顧氏掌權者的名義,正式提出推舉——”
“我推舉顧慎,擔任裁決所的新任‘大裁決官’。”
今日來道場參觀招募試煉的那些超凡者們,一個個呆住了,他們只是想看看初境的少年打打擂臺,拜拜師父,順便吃些小瓜。
可沒想到吃到了超級大瓜。
從裁決官打架,到大裁決官選舉——
老餘和徐方更是呆若木雞。
顧慎輕嘆一聲,他實在沒想到老爺子這麼彪猛。
離開神祠來裁決所總部。
這件事情,顧慎沒有告訴任何人。
可是仔細算算,距離揭開【鬼面紗】現身到現在,這纔過去了幾分鐘?
裁決所的全部裁決官,都被顧騎麟叫來了!
很顯然,顧騎麟是得知自己現身總部的第一時間,就開始喊人……將顧慎推上大裁決官的位置,恐怕是老爺子早就想好的安排了。
“諸位,如果有異議,現在就可以提出。”
顧騎麟緩緩開口:“提出異議者,按照長野慣例,可以對顧慎進行挑戰。”
道場裡鴉雀無聲。
被顧騎麟喊到這裡的裁決官們,一個個神色複雜。
老爺子這話說的,誰敢有異議?
真有異議,誰能打得過顧慎?
剛剛顧慎大成領域壓制周鍔的畫面,他們通過精神網絡,看得清清楚楚!
這幾年裁決所爲了大裁決官的事情,爭議不斷,這主要的矛盾,就是圍繞着第一順位的裁決官周鍔,和第二順位的靳雲所展開的。
這兩位裁決官實力相當,打起來是五五開。
都是掌握了兩座大成領域,隨時有可能晉升,突破成爲封號的強者。
一旦突破,拿到東洲議會的授封,他們就具備了擔任大裁決官的資格——
周鍔和靳雲的背後,都各自有一定的擁簇者,當然也有“謝徵”這樣誰也不幫的中立派,爲了拉攏選票,篩選盟友,這幾年裁決所內部重新出現了派系,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樹先生和朱望的派系不再,永遠會有新的派系出現。
而如今。
顧慎站在這裡,所有的派系都失去了意義。
因爲這兩派的領袖,周鍔和靳雲與顧慎相比,就如同繁星比之太陽。
實在黯然失色。
“我沒有異議。”
最先開口的,恰是地位最高的靳雲,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隱藏自己臉上的笑意。
得知顧慎“活訊”的時候,靳雲心中就對大裁決官的位置不抱希望了。
還有什麼事情,是比看到對手吃癟更讓人欣喜的呢?
如今顧老爺子開口,叫上了所有的裁決官,他正好表明態度,堅決站在顧慎這一邊。
“……我也沒有異議。”
另外一邊,周鍔也聲音沙啞地開口。
他的神情很是羞愧。
如果沒有今日的這一出風波,他會是那個最先開口表示贊同的人。
可是先前他對杜韋所說的那些話,都被顧慎聽見了。
如果不想爭大裁決官,這幾年又怎會有這麼多的流言蜚語?
這兩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表示了贊同。
在最後階段,剛從公海登陸東洲的鐘帆,通過精神網絡瞭解到了今日長野道場的事情,他連忙通過【深海】也表示了贊同。
“這樣……就是全票贊同,推舉通過。”
顧騎麟語氣平淡,彷彿在宣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眼神忽然掠過了一抹複雜之色,原先應該表達恭喜的語氣之中,也聽不出太多恭喜意味:“顧慎,恭喜你,成爲裁決所新一任的‘大裁決官’。”
所有人都望向道場上空的那塊巨大屏幕。
由於顧騎麟拒絕了電子眼的攝錄。
所以此刻出鏡的還是周維。
周維老爺子尷尬地笑了笑,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推舉顧慎的是顧騎麟,可如今出鏡的卻是自己。
大裁決官的誕生本來是一件無比隆重的事情。
可此刻卻顯得如此敷衍。
不過……顧慎當選大裁決官,本來也是沒什麼懸念的事情。
周鍔和靳雲都是不錯的人選,但也只是不錯,如果要和顧慎相比……那實在差得太多了。
整座道場外面忽然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
【深海】通報這裡的消息之後,總部大廈所有人都向這裡涌來。
裁決所第四十層道場門外,早已經擠滿了人。
看臺席上同樣。
“多謝諸位擡愛。”
顧慎緩緩揖了一禮,聲音誠懇而真摯。
雖然他的心中沒有波瀾,該做的禮數還是要做到……
其實大裁決官的位置,顧慎本來還準備觀望一下,看看總部內的年輕才俊到底抵達了怎樣的地步,如果真有足以匹配的強者,那麼顧慎很樂意讓賢。
由於“冥王火種繼承者”和“古文會鑰匙”的雙重身份。
顧慎知道自己未來很可能會走上和顧長志先生一樣的道路。
他會去北洲邊陲,也會去【舊世界】。
當年顧長志走過的那一條路,他也想要再走一遍。
所以他留在長野的時間,並不會太長,從這個角度來看,他是一個合格的庇護者,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守望者。
不過如今……
他成爲大裁決官,對長野,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裁決所內部將會迎來空前的團結,原先這無法服衆的最高職權,將不會再產生糾紛,以周鍔和靳云爲首的派系,也會得到制衡。
衆望所歸。
“還有一件事。”
在道場熱烈的歡呼和擁戴聲音之中,顧騎麟再次開口。
這一次,他的聲音裡多了些許笑意。
也多了一些恭喜的意味。
“經過商議,東洲議會決定授予專屬於你的唯一封號……”
顧慎怔了一下。
他完全沒想到,顧騎麟還有這樣的一個消息會在此刻宣佈。
謝徵擡起頭來,屏住呼吸。
靳雲,周鍔,還有那些聞訊而來的裁決官們,紛紛屏息,他們眼中流露出詫異的光芒。
今日他們收到了顧騎麟老爺子的消息,特地趕到總部來吃瓜。
其實顧老爺子的消息傳到精神網絡,每一位裁決官心中都有數,大家都以爲吃的是“大裁決官”的瓜。
可沒想到——
真正的大瓜在後面!
顧騎麟吐出兩個字:“壁壘。”
東洲聯邦決定授予顧慎的封號是……【壁壘】!
“一直以來,【壁壘】都是屬於顧長志的封號,由於顧長志先生成就神位的速度太快,導致這個‘封號’擱淺,並沒有來得及授封而出。”
顧騎麟說道:“顧長志沉眠的年間,西洲不止一次提出想要取走【壁壘】的封號權,但是顧氏一直反駁。顧長志死去之後,【壁壘】封號的爭議才稍稍停歇一段時間,桑洲窟事件結束之後,西洲單方面使用【壁壘】對賈唯進行了敕封,顧氏提出過不止一次的反對……事實證明,賈唯的所作所爲,無法承擔【壁壘】這個封號的重量。”
桑洲窟行刺一事被曝光之後,這位光明城聖騎士的聲名,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光明神殿所披的外衣無比聖潔。
無論如何。
背地裡行使刺殺,都是違背光明教義的齷齪之事。
賈唯如今已經死了,神殿當然不會承認刺殺之事,來自於光明的指引。
“虛假的【壁壘】已經在紅湖倒塌。”
顧騎麟沉聲道:“真正的【壁壘】是你,顧慎……你,當之無愧。”
整座裁決所總部爆發出震天的歡呼之音。
比起大裁決官的位置。
真正讓人亢奮,激動的是【壁壘】的封號!
賈唯風頭最盛的那幾年,無數盛名加持,其中最耀眼的,正是最簡單的【壁壘】二字。
這是顧長志留給後人的禮物。
能夠承擔這份重量的人,擔得起世上一切的讚譽,美名。
“恭喜你了。好好享受這一刻吧。”
顧騎麟老爺子低聲說了這麼一句,便斷開了電子屏幕的鏈接。
他坐在湖畔,看着熄滅的電子眼,陷入了漫長的思索之中。
“恭喜顧慎成爲大裁決官的時候,你似乎不太對勁。”
周維看出了顧騎麟的心思。
本來應該認真恭喜,可顧騎麟的語氣卻很平靜。
到了宣佈【壁壘】封號的歸屬之時,顧騎麟才調整回來。
“我希望他成爲大裁決官,也不希望他成爲大裁決官。”
顧騎麟陷坐在椅上,他的目光放空,聲音呢喃。
老爺子伸出一隻手,緩緩觸碰着湖畔的空氣,笑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在顧騎麟心中,大裁決官只有一位。
賙濟人。
人的年齡越大,身旁的朋友就越少。
顧騎麟身旁除了周維,已經沒有當年的舊友,他在宣讀新任大裁決官人選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時光的流逝,那是一個時代徹底的落幕。
他宣讀顧慎成爲新任大裁決官。
就等同於在心底……默默承認了“賙濟人”的隕落。
顧慎站在道場中央,這是他從冰海離開,返回陸地以來,第一次生出“恍惚”的感覺。
他看着那些站起來的人。
看着歡呼的人山人海。
大裁決官和【壁壘】,其實都是他當年未曾預想之重量。
在這一刻真正讓他恍惚的,是久遠之前就埋在心底深處的畫面。
一副是他剛剛瞭解超凡者世界,得知賙濟人“大裁決官”身份時候的畫面。
那個時候的自己,還只是一根微末草芥。
大裁決官的位置太高,猶如高山之巔。
他擡起頭來,一眼看不到盡頭。
還有一副,就是在青河區試煉之時,鍾帷師兄拍着自己,開着玩笑,問自己以後要取什麼樣的封號。
那時候他就想。
封號……那得是多遙遠,多遙遠的事情?
走到這一步,又需要吃多少苦,經歷多少磨難?
封號,真的很遙遠。
走到這一步,真的需要吃很多很多苦。
可是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登上了高山之巔。
“大裁決官”和“封號”,原來也沒有那麼遙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