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源罪的體內,銀影號在不斷的奔逃之中被危機趕上了。
多得數不清的黑血球鋪天蓋地而來,從前方,從後方,從四方八面,從三百六十度每一個角度,每一個方位,連續不斷地壓來。
而巨石陣的防護罩越來越弱,在不斷閃爍。它甚至出現了一時消失一時重現的窘境。在飛船無數次的撞牆和黑血球無數次的衝撞之下,即使防護罩再堅挺,也快要把持不住了。
更多的黑血球涌來,剛好越過了暫時消失的防護罩。亞瑟無奈之下發動了【破法者】,炸開的金光把刺球們全部殺死。但這些黑暗生物的屍骸不會自動消失,而是無力地跌落,剛好有一堆往亞瑟的頭頂上落下。
"嘖。"騎士王一聲悶哼,拔劍橫掃,聖劍巨大的金色光刃瞬即把怪物的屍骸燒殺。
防護罩再度出現,剛好擋下了怪物們下一波的進攻,讓騎士王能夠喘上一口氣。
"還沒到嗎。。"亞瑟急忙大喊,話語中帶着些許責備之意。
貝迪維爾沒有搭理亞瑟,他不想吵架。
捱過無數次的攻擊,飛船已經破破爛爛,仍能飛行已算是奇蹟了。
源罪的體內巨大異常,又複雜如同迷宮。要在這種烏漆抹黑的地方駕駛飛船到達一個不知道怎麼去的目的地,簡直難如登天。貝迪維爾自認已經做得很好了。
就在他們抱着能撐多久撐多久,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想法的同時,希望找上了他們。
"亞瑟,它就在前面。我能感覺到。"默林的聲音在騎士王的腦海中迴盪,"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對,有你這樣的同伴真讓人【放心】。"騎士王挖苦道。隨着心情急躁,亞瑟的脾氣也變得很壞。
他舉起手中的王者之鞘朝飛船的甲板猛力一插,貫穿了飛船的戰術甲板:"貝迪,全速前進。。"
"可是,會撞上---"
"全速前進。。"王又大聲重複着這個魯莽的命令。
無奈之下,狼人少年伸手推了一下控制桿,把速度提升至臨界點。
飛船引擎拖出長長的光焰,發着苟延殘喘的悶響。銀影號飛船用它最後的力量往前狂奔,撞飛無數黑血球,通體冒着濃濃的黑煙。
它是那樣奮不顧身,彷彿一頭瀕死發狂的野牛,毫不在乎自己可能會撞上什麼而碎散。
三百碼。
飛船幾乎要到達源罪的心臟,而怪物體內的免疫系統也完全沸騰了起來。數以億計的黑血球密集地衝撞而來,可以在一瞬間把銀影號飛船完全擠碎。
千萬次衝擊之下,巨石陣的防護罩完全失去機能。飛船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下。
同時,貝迪維爾在千萬名敵人組成的"牆"的縫隙中,看見了前方的巨大臟器。那跳動着的,黑暗無比的,卻活生生的巨大臟器,絕對是心臟無疑。
二百碼。
但是,飛船也撐不住了。
上千枚黑血球撞上了飛船,快速地旋轉。它們身上的刺紮在飛船上,伴隨着自身的旋轉,把飛船的外殼撕碎。
千百塊金屬碎片被怪物們從船上撕扯下來,整艘飛船在快速地解體。
"還沒完。"亞瑟大吼,一聲龍吼震開了怪物們,同時【破法者】炸開。金色光芒再度吞沒了一切。
無數的黑血球死去,掉落。更多的黑血球涌過來,毫不留情地對銀影號飛船進行最後的猛攻,打算要給這隻垂死的野獸予以致命一擊,好讓銀影號嚥氣。
一百碼。
亞瑟笑了。
千萬枚黑血球猛撞而來,但它們撲了個空。
它們穿越了銀影號的幻影,擠成一堆。而真的的銀影號,卻在二十碼外的另一片空間中。
亞瑟把王者之鞘深深地扎進銀影號中,在發動【破法者】,奪人視力的瞬間,也發動了【蜃樓幻影】。
他不僅把自己的幻像投影出來了,還把整艘銀影號飛船的幻像也投影出來,巧妙地瞞騙過黑血球大軍。
避過了黑血球們致命一擊的銀影號,幾乎前路無阻了,它面前不足五十碼的遠處,就是【源罪】的心臟。
"死吧。"騎士王抽出聖劍,一個猛砍。剛從劍鞘中超馳獲得大量光子的聖劍,化出一百英尺長的巨大光刃,率先掃向那堆黑血球。
刷。無數黑血球被光刃瞬間燒殺。
還沒完。亞瑟的光劍劃出一道漂亮的金弧,繼續往前一拖。劍光直削向怪物巨大心臟之上。
啪沙沙沙沙沙沙。。黑血瘋狂噴涌,被削出一道大口子的黑色心臟猛烈抽搐。。
怪物的體內開始騷動,其勢如同天崩地裂,翻江倒海。
三十碼。
"亞瑟。。"貝迪維爾驚呼。
"不要問,撞上去。。"騎士王高吼。
對啊,不要命,撞上去吧。這種時候除了撞上去,還能做什麼。
十碼。
銀影號飛船用盡全力猛衝向怪物的黑色心臟,它船頭的巨石陣的主石碑恍如一把利劍,或者尖樁,狠狠地刺入怪物的黑心之中。。
"嗚哇。。"狼人少年往船艙外逃跑,在衝撞的過程中飛船因爲自身的衝擊力而被壓扁,再不逃就連貝迪也會變成肉醬。
不顧一切猛躍出去的貝迪維爾,腳下是萬丈深淵,黑暗的海洋。落入其中即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轟隆。。飛船也在狼人少年的頭頂上炸響,強烈的衝擊與熱力,伴隨着尖銳的金屬碎片打來。被打中一下即肉散骨碎。
頭上腳下全是死路,貝迪維爾以爲自己這次必死無疑了,一個身影卻瞬間抱住了狼人少年。
亞瑟展開獅鷲盾,聖靈獅鷲潔白的雙羽伸展開來,包裹住二人,防下所有衝擊與傷害。
"嗚亞瑟。"狼人少年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還活着。
"貝迪你好重。"大難不死的騎士王拋出一句吐槽,"抱緊我。要飛了。"
貝迪維爾連忙抱住亞瑟的腰,騎士王已經伸展雙翅飛在空中,從剛纔爆炸的破洞中接近了源罪的心臟。
黑血還在到處猛涌,黑暗卻大勢已去,再也阻礙不了亞瑟他們。
"默林,你還好嗎。"亞瑟看見插在怪物心臟上的飛船殘骸,不禁擔心地問。
"還好,我轉移了。"默林的聲音在騎士王腦海裡響起,"嘿,你的劍鞘其實是個挺舒適的窩。"
亞瑟愣了一下,沒有理會大法師。
回去以後薇薇安絕對要發火的。興許還會掄起九把光劍追殺亞瑟。但這事以後再去擔心吧。
"艾爾"貝迪維爾不安地問,"艾爾在哪裡。"
亞瑟舉起聖劍,聖劍發出金色的光芒,照在黑色心臟的幽暗缺口中。
虎人少年在怪物心臟的正中心沉睡着。
被無數黑色的血管纏繞,艾爾伯特彷彿成爲了這個心臟的一部分。這些黑色的血管從虎人少年身上榨取力量,而這名完全黑化的虎人,則全身上下都流淌着黑色的液體。他是那麼的污穢不堪,頭上腳下都被黑暗沾染,白色的毛髮也染成漆黑的顏色,幾乎與黑暗融爲一體。
不,或許說反了。黑暗並非與他融爲一體,黑暗就是他身上流淌出來黑暗,這無窮無盡,如同污泥的黑暗,生自艾爾伯特,被纏繞在虎人少年身上的黑色血管貪婪地榨取着,卻毫不見枯竭之象。
艾爾在作着無盡的噩夢,而他身上蔓延滿溢的黑暗,是這個噩夢的延續。
一個生物居然能夠黑暗到這種地步。
即使在伊萊森淨土中親睹龍後艾雅莉絲的黑暗,亞瑟仍然被艾爾伯特此刻的黑暗所驚愕。
艾爾伯特的人生若不是過得無比悽慘,他若不是無比憎惡痛恨這個世界,恐怕難以產生如此龐大的黑暗吧。
既可恨,又可憐,更可悲。
不管怎樣同情艾爾伯特,亞瑟知道,黑化到這種地步的虎人少年,其實已經沒救了。
就如同當初的龍後艾雅莉絲一樣,被暗子完全侵蝕的生物,最終只有死路一條。即使用亞瑟的聖劍把黑暗淨化,艾爾伯特仍然會死去。
被黑暗命運的囚籠困住,了無生氣的艾爾,似乎也在等一個痛快的終結。
騎士王提起聖劍,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劍柄,靜靜地顫抖。
"亞瑟,你還在等什麼。快,快把艾爾救出來啊。"貝迪維爾催促道。
"當然。"亞瑟嘴裡答應着,心裡卻在盤算着完全不同的計劃。他會【救】艾爾伯特,但這種拯救,並非解救虎人少年,而是讓艾爾解脫。
一劍紮下去,把聖劍的金色光輝釋放出來,一切就會結束。艾爾伯特會死,源罪會被毀滅,而世界會被救贖。
一劍紮下去,亞瑟的這段旅程就告一段落了。世界將再度沉浸於安寧與和平之中------至少是暫時的。
一劍紮下去,大團圓結局,接下來該出字幕了。
死的只是艾爾伯特而已。不幸的也只是艾爾伯特而已。死一個,拯救全世界,何樂而不爲。
---就這樣辦吧。
"貝迪,在這裡等我。"亞瑟把貝迪維爾放下,自己步進源罪的心臟之中。
舉劍,準備------
"對不起,貝迪。"騎士王突然嘀咕了一聲。
"什麼。不。。---"貝迪維爾瞬即理解了亞瑟的計劃,他失聲尖叫,但一切已經太遲。
---刺。。
聖王之劍閃耀着刺眼的金芒,刺穿虎人少年的胸口。。
同樣的劍刃,也刺穿了狼人少年的胸口。。
"貝,貝迪。。"騎士王驚呼,"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麼。。"
"嗚。"被劍刺的劇痛喚醒,艾爾伯特睜開眼睛。
他看見的,是貫穿了他胸口的聖王之劍,同時也是貫穿了貝迪維爾胸口的聖王之劍。
"嗨艾爾。"狼人少年溫和地看着他的朋友,眼中充滿了哀傷與憐憫:"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和你一起死。"
"貝迪"艾爾伯特看着他的朋友,已經熱淚盈眶。
"我不會讓你孤獨一人的。"貝迪維爾艱難地伸出手,輕輕托起虎人少年的臉龐:"所以別哭,好嗎。"
鮮血噴涌,貝迪維爾鮮紅的血與艾爾伯特黑色的血不斷灑落,混合在一起。
金光四射,聖王之劍的光芒把周圍一切黑暗不斷淨化。
它卻安撫不了艾爾伯特的靈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艾爾伯特失聲痛哭。
"爲什喵。爲什喵,就連貝迪也。"
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命運卻讓他在臨死一刻,失去更多。
"爲什喵只剩下我一個。"
聽着艾爾伯特痛徹心扉的哭喊,亞瑟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有一種被命運戲弄了的感覺。他早已隱約預料到貝迪維爾的命運,卻不知道狼人少年會選擇這樣的死。
爲了朋友,貝迪可以獻出一切,就連性命都可以獻上。
但他這樣做,有意義嗎。。
不求同生,只求同死。
這樣做,對方就會高興嗎。。
------愚蠢的傢伙。
"不。。"虎人少年看着死去的狼人少年,一陣驚呼。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黑暗不僅沒有被淨化殆盡,反而以更加瘋狂的勢頭增長。
"決不認同,這樣的世界。"
貝迪維爾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撫慰艾爾伯特的傷痛,卻不知道艾爾會因此受更重的傷害。
"決不饒恕,這樣的世界。"
就連靈魂也被深切的哀痛所感染,艾爾伯特成爲了【黑暗】最強大的觸媒。
極暗之人,完全覺醒。
"你們都去死吧。。"
無邊的黑暗抵抗着聖王之劍的淨化,甚至把聖劍硬頂回來。
亞瑟抱着死去的貝迪維爾退開幾步,只能眼睜睜看着艾爾伯特身上不斷涌現,如同污泥一樣混濁黏稠的黑暗物質。
四周的血管被高速吸引過去,怪物的整個身體,包括數千數萬噸的內臟和數億噸的肉塊,被艾爾伯特這嬌小的身體吸收。他簡直是一個黑洞,已經無視了物理定律,超越了自然法則。
他成爲了【神】,擁有了一套自己的法則。
源罪,覺醒。
不。把源罪吞噬殆盡,艾爾伯特並非成爲源罪的燃料,而是吸收了源罪,化爲遠遠凌駕於源罪的存在。
黑暗神---艾爾伯特,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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