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情睜開眼,已過去了很長的的時間,天色這時候已經黑了下來,黑沉沉如一塊墨色的大碗,倒扣在他的頭頂上方。
天色很黑,沒有半絲的星光,連月亮也不知躲到哪裡,不肯露面。
“我這是死了?”蘇情掙扎了一下想要坐起,卻覺着全身一陣痠麻,竟是半分力氣也用不上,腦中回想起鬼物最後的一擊,朦朧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噴出的鮮血中摻雜的內臟碎片。
想見那一幕,蘇情便覺着胸前傳來一陣莫名的痛楚,鬼物猙獰的面龐,鋒利的鬼爪,依稀猶在眼前。
過了許久,蘇情終於是從胡思亂想中掙脫出來,可是沒多久,他便又陷入了莫名的憂傷和擔憂之中。
“我一定是死了,只可惜我還有很多事沒弄清,唉!梅兒她看見我死了一定會很傷心的,也不知他們逃脫了沒有?”
“柔兒,你在哪裡,還沒找見你,我便先死了,希望你平安無事,也不要難過!”
“姐,你和火兒也要平安無事,忘了我吧!”
“溫虎大哥,也不知在天虎峰咋樣了,突破御氣境了嗎?”
......
千百種念頭紛至沓來,蘇情一時間神思恍惚,陷入回憶。
這時,遠處響起了腳步聲,有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來:“冰師妹,你們怎麼會出現在此地?”
“我想來便來了!”女子的聲音很清冷,說話也很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只是那回答,卻讓那男子哭笑不得。
“冰師妹,你怎麼老冷着一張臉,會不漂亮的!”
“要你管,再廢話休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我不說了!”
來人正是冰清和白牧,白牧本想與冰清熟絡一下,誰知冰清油鹽不進,始終冷着一張臉,他千百種手段用盡,愣是沒任何效果。
“誰?”
黑暗中,有一雙明亮的眸光忽地亮了起來,含着一絲煞氣,直直看向了兩人。
“師,哦不,雲師妹,是我!”似是知道前方是誰,白牧慌忙開口,生怕說得慢了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後果。
前方自然是雲梅,她背對着蘇情,懷中環抱着長劍法寶,爲他守衛護法。
自蘇情被鬼物重傷昏迷後,雲梅便一直守護在他的身旁,不容許任何人的靠近,整個人如異變一般,身上滿是滔天的煞氣。
若不是知道她與蘇情的關係極不一般,沒人會放心她一個人獨自留守在蘇情的身邊。
幾人的交談,也是將蘇情從沉思中喚醒來,他眼中漸漸凝出了一絲光彩,那幾道聲音,他竟覺着極爲熟悉。
“蘇,蘇大哥,你醒了!”冰清忽地一聲驚呼,在白牧沒反應過來之際,身形如一道藍色的箭影,倏忽間便出現在了雲梅身後不遠處,也就是蘇情的身旁。
雲梅與白牧也回過神來,一個調轉身形,一個迅速向前,在冰清之後,先後圍到了蘇情的身邊。
這邊的動靜,較遠些的地方也有所察覺,幾道身影帶着“唰唰”地破風聲,急速來到了蘇情的旁邊,將他圍攏在了中間。
更遠一些,傳來幾聲妖獸興奮地嘶吼,幾道龐大無比的身影隆隆而來,正是大地暴猿等幾妖獸,天空之上,炎陽鳥與紫金大鵬雕也飛來,在天空遙遙俯視着蘇情。
場面之隆重壯觀,把蘇情也是給嚇了一跳,他此時也算是確信自己還活着,否則這麼多他熟悉的身影驟然聚集在他的面前也是說不過去。
蘇情目光一一掃落過衆人,待看到冰清時,他眼中忽露出了一抹驚喜。冰清到來之時,他已經昏迷,並不知道何時來臨,當下便問道:“清兒,你也來了?”
場中,不知誰早拿出照明之物,將周圍照得如燈火般通亮,冰清見到蘇情安然無恙醒來,心中也很是高興,始終如冰山般寒冷的臉上聞言露出一絲笑容,淡淡緋紅涌上,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幕,自然又是引發一陣騷動,不論是天寒峰的弟子還是白牧,都滿臉的目瞪口呆,冰清這副小女兒家的模樣,是他們從未想象過的。
“冰師妹原來會笑,笑起來還這麼美!”白牧眼中滿是讚賞之色,偷眼瞧了雲梅一眼,再望了眼躺在地上的蘇情,眼中露出一絲幸災樂禍之意。
以他的見識,早看出蘇情與冰清間有着不一般的關係,而云梅又是親自被蘇情承認的戀人關係,這兩相撞見,如何處理,他很是期待。
雲梅也是見到了冰清緋紅的雙頰,配合她雪一般的肌膚,確實很美,不過聽見白牧稱讚冰清,她心中頓時閃過一絲較勁之意,冷着臉望向白牧道:“白師兄,那我咋樣呢?”
望見雲梅微眯的雙眼,沉冷的臉色,白牧額上頓時閃過一個冷汗,忙打個哈哈道:“雲師妹自然也是絕美的,和冰師妹不分上下!”
“嗯?”
白牧此話一出,頓覺氣氛不對,卻見不僅是雲梅,就連冰清的目光也是看向了他,兩雙都很是冷意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嚇得忙一縮脖子,躲在了血風身後。
見白牧躲開,兩女方纔作罷,互相不服輸地看了對方一眼,眼中滿是較勁之意,就連一向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冰清,也是如此。
“哈哈!”
而天寒峰的一衆弟子以及血風等幾人,則目光轉向仍滿臉疑惑不解的白牧,鬨笑成一片。
待得衆人笑聲歇了歇,一道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你們可以先扶我起來嗎?”
這說話的只能是蘇情,他不料自己只是問了冰清一句,居然便引發瞭如此劇烈的反應,不過此時他早已不是那初出茅廬,對什麼都懵懂無知的小子,心中已暗暗猜到了原因。
想到原因,蘇情更覺頭大無比,知道歸知道,如何解決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時,冰清與雲梅一同走了過來,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後地同時將手放在了蘇情的胳膊上,不由再次將目光凝在了彼此的身上,眸中隱有電光涌動,爭鬥之意明顯。
天寒峰弟子及白牧幾人齊齊屏住呼吸,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空氣一時間沉悶到衆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額......”
蘇情額上滲出一絲冷汗,空氣中無形的爭鬥之意分外明顯,而作爲引發這爭鬥源頭的自己,倍覺壓力。
蘇情腦中急速轉動,思索破解之計,片刻之後,還真被他想到了一條。
而這所謂的計謀,也不算稀奇,那便是裝,想到此處,蘇情臉上迅速露出痛苦之色,“嘶”地一聲,齜着牙一陣痛呼。
這一下果然有效,兩女不約而同停下暗中的對峙,擔憂的目光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以蘇情蹩腳般的演技,很易便被看穿的,奈何兩女關心則亂,也沒細看,忙手忙腳亂將他扶起,驚問道:“呆子(蘇大哥),你沒事吧!”
兩女的聲音如初一轍,除了驚呼不同外,不過此時她們也顧不上再起爭執,緊張忐忑的目光全凝在蘇情身上。
“我身上傷勢已沒什麼大礙了,只是身上有些乏力!”蘇情有些心虛地看了兩女一眼,見她們對自己方纔的撒謊並沒在意時,鬆了一口氣道。
聽見蘇情此話,兩女也是露出如釋負重地表情,蘇情昏迷至今,她們心便一直懸着,未曾有片刻的安心。
白牧幾人一樣如此,他們親眼見到蘇情爲鬼物所傷,貌似傷勢還很重,聽說已無事時,也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見到幾人發自肺腑的關心,蘇情眼中露出一絲感動之意,暗暗記下這份恩情。
“梅兒,你怎麼了?”蘇情看了一圈,目光再次轉回時,卻見着雲梅眼眶微紅,泫然欲泣地望着他,忙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問道。
“呆子,你嚇死我了,看到你被擊飛吐血的時候,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生怕再也......”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嘛!”蘇情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
而云梅這話,也是讓他想到了鬼物,不由臉上微微變色,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轉頭看到豬老,忙問道:“豬老,那鬼物和那羣黑袍人呢?”
豬老微愣了下,思索了一下後道:“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你放心,那鬼物已被人殺死了!”
“什麼,死了?”蘇情一聲驚呼,那鬼物的強大他是親身體驗過的,根本就無法阻擋,聽說竟然被人殺死,不由很是驚訝。
“豬老,不是你殺的嗎?”過了許久,蘇情方纔漸漸接受了這一事實,心中一塊大石也算落地,不用再提心吊膽鬼物忽然出現襲殺,有了上次那一爪,也算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當然不是,我也僅能勉強纏住他而已,若說擊殺的話,還差一些,不過看他的傷勢,是被人冰封后,一拳將冰轟碎擊殺的!”
說道此處,豬老將目光轉移到了冰清身上,目光微微凝了凝,若說可以將人凍住的修煉寒屬性功法的修士,此地也只有冰清一人,可想到她的修爲,豬老又不禁搖了搖頭,暗自否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此時冰清因爲蘇情將雲梅摟入懷中的動作,似有些生悶氣,清冷的目光望着漆黑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情順着豬老目光望了一眼,見到此幕,心中如何不明白,卻是不敢多問,只得尷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