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血拼(27)



一路上洪江河陰沉着臉不說話,催馬並排前行的包團長也不好說什麼,氣氛略顯沉悶。獨立營剛從臨時根據地出發時齊裝滿員,而今大部戰死,特別是洪江河的得力干將折損大半,折損的精英都是跟洪江河從大別山老家和陝北打出來的百戰老兵。談到個人感情,就這麼幾天,那麼多老兄弟死了,任誰也不會好受的。

行了有一個時辰,天色漸晚,洪江河這纔開口:“老包,我那個兵,埋在附近吧?”

包團長點點頭,心說:“到底是你的兵啊,都有心靈感應了,人鬼殊途也有感應。”

洪江河問:“具體在哪兒?”

包團長往西北方一指:“就是那個墳包,猜那娃娃該是南邊來的漢族人,葬他的時候讓他的頭衝着南方。不敢立碑,我這號粗人也不太明白風水,這地方畢竟是日僞軍的地盤,就挑個背風的地方給娃娃葬了。”

洪江河已裹不住自己的哀傷,他說:“我替我的兵謝謝你,老包。還有,老洪近來鬧饑荒了,借你那草原白一用。”

包團長解下腰間的酒囊遞給洪江河,又從貼身口袋裡拿出一紙袋牛肉乾一併送上,道:“這個也給娃娃吧,他瘦得不像樣啊,埋完他急着去接應你們,也沒給個啥東西讓娃娃帶着路上吃。”

洪江河接過包團長的酒食,策馬奔向小虎子的墳墓。獨立營的戰士緊隨其後,他們的一個小兄弟埋在這裡了,該去看看。

狗娃子撲在小虎子的墳前嚎啕大哭,獨立營的倖存者沒有不流淚的。

端木彧默唸:“戰友,同志,安息吧,我們還活着的同志會秉承烈士遺志,一息尚存,戰鬥不止。革命終將勝利,勞苦大衆得解放的日子不會太遙遠的。等我們的紅旗插遍五湖四海,我們會回來告訴你勝利的消息。”

狗娃子哭道:“虎子!虎子!你起來呀!咱們一起回家!虎子……”

錢大腦袋扶起哭倒架子的狗娃子輕聲安慰,拴柱子忙着往小虎子的墳頭又蓋了兩把土。康有福卷出三根大紙菸炮,點着後插在墳前壘好的一個小土堆上和拴柱子一起拜了幾拜。

洪江河擰開酒囊軟塞往小虎子墳前撒了好多草原白,他沒有哭聲,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有幹部勸他:“營長,哭兩聲吧,別憋着。”

洪江河只是搖頭,許久才說:“小虎子,你跟着我受了好多苦,現在你躺在這裡,全因爲我。不派你出來,你會死嗎?國民黨的轟炸,雪山、草地,陝北根據地反圍剿,再到誓師抗日東渡黃河打鬼子,你都沒事。老子以爲你死不了呢。現在,你躺在這裡,睡着了,不能給老子擦槍啦!也不纏着老子給你講故事。小虎子啊,這兒離大別山好遠,老子說等打完了仗帶你回家,給你蓋房子,幫你張羅婚事,讓你娶和你相好的姑娘。小虎子,恨我不?沒讓你享過福,所有承諾全落空了。小虎子啊,你心疼死老子了!”

洪江河的話語聲中夾雜着哭腔,他強挺着,眼淚不斷滴落在小虎子的墳前。可他沒像狗娃子那樣嚎啕大哭。他念叨完了,酒也倒完了。他將包團長給的牛肉乾放到小虎子墳前,又說:“以前吃肉,給你吃你不吃,你總可着老子先吃。老子不明白嗎?你比誰都愛吃肉啊……小虎子,這肉你吃吧,不許不吃!到了那頭別餓着,不定啥時候老子也去找你啦,那時候你別再可着老子吃飽啦,有啥好吃的,咱哥兒倆對半分,好吧?”

洪江河擦乾臉上的淚水,對弟兄們說:“都把臉好好收拾收拾!”

獨立營的人站直身子,擦乾淚水。他們整齊劃一的向小虎子的墳墓敬禮。

獨立營的人要走了,洪江河轉身看見四個半國軍散兵不知何時也站在後頭。老鈕開口道:“俺們也想……跟虎子說幾句話。”他指指皮實,又說:“虎子在的時候,對皮實挺照顧的。”

劉皮實還沒咋好利索,蒼白的臉上也有淚痕。洪江河記得國軍娃娃兵剛來時由小虎子照應,在他印象裡開朗的小虎子和木訥內向的國軍娃娃兵沒說過啥話,只是河網戰鬥打響後國軍散兵出去玩兒命,娃娃兵跟的是小虎子。他點點頭,說:“抓緊時間吧,這地方不太平。”

四個半國軍散兵繞過獨立營的人來到小虎子跟前。

病懨懨的劉皮實蹲在墳前,四個大人站在後頭。獨立營的人不知他們跟小虎子絮叨些啥,也不太感興趣。他們悲慼戚的上馬,一些人看即將徹底暗下來的天空,大部分只是低頭不語。

劉皮實低聲說:“虎子哥,俺娘說,好人死後上天堂,你是好人,你能上天堂。俺娘說,受人恩惠就要記住,俺餓,你把你的餅子給俺吃,俺記得。俺太窮了,沒啥能回報你的。俺心裡難受。等俺長大了,能學開槍了,俺多殺幾個鬼子好了。”

劉皮實說完,站直了身子,他的小身體有些打晃,關山豹牽住他的小手。唐龍凱開口道:“小兄弟,雖然咱沒聊過啥,可你是我們的小兄弟。你們獨立營所有人,都是我們的好兄弟。我們雖然幹過不仗義的事,不配說有你們這幫兄弟,但是,請相信我們是真誠的。如果有來生,我們參加同一支隊伍,做兄弟,一起上陣殺敵報效國家。”

羅真金的嘴脣顫了幾顫,像是也有話說,可他啥也沒說。他只是和他的夥伴一起朝小虎子的墳墓敬了最標準的軍禮。

該說的話說完了,四個半散兵迴歸他們的隊列。隊伍再次開拔。當時天色徹底暗了下去。今夜沒有月亮,風越刮越大,氣溫跟着下降。

騎兵團的根據地設在一片荒蕪的丘陵之中,入口設有尚算堅固的防禦工事。丘陵中沒有像樣的建築物,不多的幾棟房屋是木頭搭建的,殘破不堪的樣子使人不由擔心隨時會

塌。

入夜了,狼嚎時不時的撞入耳膜,北風掠過大地發出瘮人的怪吼。包團長安排人手幫獨立營人馬拾掇住的地方,那是一座人工開鑿的洞穴,出入口僅能供一個成年人進出,裡頭基本直上直下,之後才別有洞天。東北人拴柱子說:“這就是地窖嘛,裡頭存些白菜啊、蘿蔔啊、土豆啊啥的。”

一個騎兵戰士接茬:“嗯,以前這就是地窖,後來俺們來了,把這地方稍微開闢了一下,有火牆和通風口,夏天涼快、冬天暖和。”

獨立營縮水一大半,這一個洞就夠他們所有人住了。點上煤油燈之後可以看清洞內的佈局,很寬敞,四周都是火牆,很暖和。不多時騎兵團的人送來一些烈酒和烤地瓜之類的食物讓獨立營的戰友果腹。對付着吃了些東西,勞累不堪的獨立營官兵開始休息。

沉默了好一陣子,拴柱子忽然整了一句:“這地方離俺家挺近吧?”

一時之間沒人接茬,拴柱子念天地之悠悠的嘆了口氣。唐龍凱問:“你想家啦?”

“哪能不想啊?沒一天不想。”

兩人基本在耳語,爲的是不打擾其他人休息。可很快一個山西入伍的戰士說:“俺想俺家那頭的老陳醋了。老陳醋拌羊肉面可好吃了。”

關山豹接茬:“嗯,還有蒜,吃着面就着大蒜瓣。”

山西兵:“甚?你咋知道?”

關山豹回答:“當年逃荒路過山西,整過那麼一碗,就是那肉不太對勁,好像是山羊肉,山羊肉不好吃。”

山西兵說:“有肉就不錯,俺以前給地主家放羊,一年到頭連塊羊皮都莫有啊。俺說那面好吃,其實只聞過,沒吃過。”

遠處躺着不說話的洪江河一下子坐起來,幾個耳語的人生怕礙着營長法眼趕緊閉嘴裝睡。他們都知道營長心情不好,這種時候萬萬不能讓營長揪住毛病,否則會很難過。

他們多慮了,洪江河的聲音高得多:“小兔崽子們都沒睡是吧?”

聽這語氣,洪江河像是從悲痛中解脫出來了。離開狼兵墳後洪江河一直陰沉着臉,眼睜睜看着那麼多部下喪命,任誰也不會好過的。如今洪江河的語氣,卻好像是回到了幾天前,那時候獨立營兵強馬壯、士氣高昂,洪江河走路直蹦高。那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啊,可是看看現在……

好在,營長似乎已經想開了、解脫了,那麼在情緒上自然而然受指揮員情緒影響的士兵們距離解脫也差不了多遠了。洪江河清清嗓子,說:“都別他娘裝睡啦!老子有話直說,老子睡不着,想聊聊天!”

錢大腦袋緊跟着坐直身子說:“嗯,聽營長講故事。”

其他有都有所反應,洪江河環視一番洞裡的夥計,眼見大家都沒有睡意,唯獨端木彧那一夥子人沒啥反應。洪江河道:“端木?很困嗎?”

端木彧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既然洪江河點他的名字了,他只得擠到洪江河身邊坐下。洪江河看得出端木彧不大痛快,他知道爲啥。其實這種時候誰會痛快?獨立營一下子死了那麼多兄弟,端木彧的親妹子也眼瞅着要嫁給國民黨兵痞了。洪江河想嘆氣,想撞牆,憋得要死,很鬱悶,端木彧何嘗不是。

不過眼下都脫險了,找到了騎兵團,洪江河這趟鏢走完了,轉臉就能回老根據地恢復元氣,端木彧一行也好歹暫時保住了性命。都說革命樂觀主義很重要,幹嘛還哭喪着臉呢?

洪江河儘量顯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又騙大家又騙自己,他拿出包團長送給他的酒囊塞給端木彧,道:“開整吧,反正沒啥大事啦,鬼子不會半夜過來抹咱的脖子。老洪閒着的時候總這麼尋思,一醉方休挺好的,省得失眠。”

端木彧苦笑兩聲,說:“洪營長可曾聽過,‘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洪江河:“沒,只聽過‘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端木彧的苦笑沒有減去分毫:“見到洪營長之前,就聽洪營長的老戰友說,洪營長乃是一介莽夫。如今看來,那絕對是以訛傳訛了。”

洪江河擺手道:“不,哪是那樣啊?老洪的戰友沒瞎說,咱連私塾都沒念過,在部隊裡被掃盲了。誒,我說,端木你光在那絮叨,咋不嚐嚐草原白?”

端木彧只好拔出瓶塞往肚子裡勉強灌了一些烈酒,把他辣的差點兒又全給吐出來。不過喝了酒,端木彧的話匣子也就開了。他說:“以後,少不了跟酒打交道了,東北那邊很冷,環境更惡劣,敵情更復雜,真被逼到一定程度了,幾兩烈酒下肚再吼一嗓子‘衆兒郎跟我上’,比不喝強百倍。是不是,老洪?”

洪江河點頭道:“是啊,酒壯英雄膽嘛。”他看看周圍所剩不多的弟兄,又說:“可也別過量,須知酒乃穿腸毒藥,喝多傷身。是不是小虎……”到這裡他自己就讓自己重新沉默了,小虎子明明犧牲了,不久前還看到了小虎子的墳包。可如今一有吹牛侃山的興致,竟忘了這碼事。以往小虎子爲了盡警衛員的本分,總管着洪江河的酒,“酒乃穿腸毒藥”是小虎子管洪江河灌大酒時常說的一句話,也不知剽竊自隊伍裡哪個酸文人之口。洪江河灌大酒這毛病還就小虎子管好使,換個政委或教導員來反倒不好使。只因爲洪江河跟小虎子的關係,是兄弟更像父子。

端木彧又往嘴裡灌了兩口烈酒,臉上泛出紅光,眼皮漸漸變得沉重。他說:“以前跟鬼子你死我活,來不及想好多事情,現在閒下來了,就想那麼多好同志犧牲了,就爲了保護我們。上頭說我們有價值,是這樣嗎?這是一場戰爭,會死很多人!國難當頭了,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一隻走到哪裡都顯得傻里傻氣的書蟲子,

哪個更應該繼續活着呢?”

錢大腦袋插嘴了:“你們這幫念過幾年書的酸秀才,沒事就愛瞎琢磨!”

端木彧苦笑:“嗯,就是,讀書人是有這個臭毛病。”

唐龍凱盯了好一會兒了,他本不想說話,只想聽。但這時發現實在憋不住。於是唐龍凱說:“端木,你想的多。腦袋,你想的少。不管想的是多是少,還活着就好。其實你們更該想想,下一步咋辦,咋能多搞死幾個小鬼子。其他地方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鬼子從上海入侵,上海、杭州、嘉定、南京等地,他們讓幾十上百萬的中國人丟了性命。鬼子欠我們的債,我們該讓鬼子用鮮血償還。誰該活誰該死?端木,你對這個問題糾結不清,那些因鬼子入侵而死的中國人,又有哪個該死?該死的是小鬼子!”

洪江河笑了:“端木你瞧出來了吧?小唐跟你一樣是文化人,而且明顯比你想得開。這樣的人,以後前途無量啊。所以你們結伴到了東北以後,我希望你們不離不棄,聚在一起打鬼子。文武雙全本就了不起了,若是一大票人都文武雙全,東北的小鬼子怕是要遭大殃!”

端木彧說:“他是比我想得開,小唐,你說得在理,我茅塞頓開。只是不知道,你和你的兄弟們一身本事,瞧不瞧得上我們這幫窮共黨。我們真的跟叫花子差不多,啥也沒有,啥都缺,啥也不能給你們。恐怕,能給你們的只有一句承諾,和你們一起殺鬼子殺到底。我真心希望,我們能夠成爲一個戰壕裡的兄弟,到了東北,不管有多少兇悍的鬼子等着,不管有多少場殘酷的戰鬥要打,我們一起去闖去拼去打,血流在一起,兄弟,永遠的兄弟。”

一席話說出口,端木彧纔想起他這次太過直白,對方畢竟是接受國軍多年教育培養的人,鐵桿與否未可知,不會輕易跟共產黨走卻是板上釘釘的。想到這裡,端木彧有些囧了,於是又喝了一口酒權當放鬆身心。

沉默少頃,關山豹開口:“不就是一起打鬼子麼?一起吧!”

唐龍凱接茬:“端木,你說的,多少兇悍的鬼子,多少場殘酷的戰鬥,我們一起去闖去拼去打,血流在一起,成爲永遠的兄弟。我喜歡這樣,有一羣兄弟,鬼子來了也不怕,哥兒幾個並肩轟狗日的!”

他看了看周圍的八路軍戰士,朝端木彧伸手道:“光說仗義的話哪夠?你不該給你兄弟一口酒喝?這大冷的天……”

端木彧會心一笑,將酒囊拋給了他那一個戰壕裡的兄弟,此後不知多少年,時間也許很短暫,又也許很漫長,他們將以兄弟相稱,並肩上陣與兇狠殘暴的日本鬼子血拼。

天亮了,北風停息,豔陽高照。

連日作戰的戰士醒來後仍有疲態卻已不像昨天那樣消沉。今天,獨立營將擇路返回老根據地;騎兵團護送端木彧一行繼續向東北進軍。還有四個半懷有心事的國軍散兵。

洪江河衝端木彧一行和國軍散兵說:“這一路下來,緣分有了,交情有了,分開後不知有命再見不,也就不說‘再見’了,老洪一定多殺鬼子,你們保重。”他特意看了眼國軍散兵,與老鈕四目相對時,雙方不約而同感到不捨。老鈕差點兒就想說,自己不走了,跟着洪江河干八路。可是一想到黑匣子山中躺着那麼多藍旗屯爺們兒的屍骨,他老鈕咋的也該把一腔熱血灑在黑土地上才行。

洪江河又看向羅真金,這次臉上有了笑意,羅真金仍顯不安,洪江河道:“混蛋小子,多的我不說了,你自己作的孽,你自己去償吧。若不是看你小子有種,是個有本事拿走上百鬼子性命的傢伙,老子早把你剁吧剁吧扔山裡喂狼了!就這樣吧,留你狗命,多殺鬼子!”

羅真金的不安漸漸消失,他行動不是很利索,需要唐龍凱、關山豹攙扶。這次他讓唐龍凱、關山豹鬆開他,他自己儘量站得筆直,朝洪江河敬了個軍禮,他說:“管他刀山火海和槍林彈雨,俺見到鬼子沒有不殺的道理!洪長官相信俺有本事拿走上百鬼子性命,留下了俺的狗命,長官請放心,俺真有一天死了,那也是正對着鬼子衝鋒時死的!”

洪江河點點頭,沒回羅真金的軍禮,但看樣子也確實不想再計較羅真金曾經的所作所爲。唐龍凱和關山豹重新攙扶住羅真金。這就要開拔了,騎兵團和獨立營都在整隊,做出發準備。

唐龍凱已往騎兵團那邊走了幾步,回頭看向獨立營的隊列。拴柱子身上揹着五杆三八大蓋,好幾包彈藥纏繞在他的小細腰上。他這小體格子,被這麼一壓真心連喘氣都困難。唐龍凱心裡一酸,想扭頭不再看卻又看到拴柱子往他這邊看。拴柱子露出一臉真誠的笑,唐龍凱忽然發現,身爲八路軍戰士的拴柱子,露出的笑容竟讓人如此開懷。生存於這樣一個時代,唐龍凱見多了心不由衷的笑,木訥、透着絕望,從外表到內裡都泛着空洞,比哭還難看。八路軍戰士拴柱子,他的笑,讓人看了卻好像被傳染了似的,忽然有了希望有了奔頭,世界不再灰暗,充滿陽光。儘管這陽光沐浴下的世界裡有一羣凶神惡煞的日本鬼子到處殺人放火、禍害中國同胞。可是,八路軍戰士的笑讓人明白,中國有希望,因爲有一支驍勇的軍隊無時不在與兇狠殘忍的日本鬼子作戰,只要中國的土地上還有一個活着的日本鬼子,這支驍勇的軍隊便不會停止對鬼子的殺伐!

“你們保重!俺早晚有天打回東北!光復之日,俺和你們這幫兄弟一起喝醉!”拴柱子的吼聲在察哈爾荒蕪的土地上傳出好遠。

唐龍凱迴應:“柱子!你也保重!好兄弟!我們各自多殺鬼子!待到光復之日,一起喝醉!”

兩支人馬朝着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征途漫長而險惡,他們的步伐仍然堅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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