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三湘_鏖戰三湘(39)



戰鬥打響之前,突然天降大雪,落地即化的雪花讓地表變得泥濘溼滑。這給進攻方帶來不便,但相對而言,守方的視線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擾。聯合部隊分成兩組,一組負責攻擊右翼高地,二組負責攻擊左翼高地。

爲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攻擊部隊利用黑夜和大雪的掩護,尖兵組一直隱蔽前出到日軍一線戰壕五十米的地方。高地上的日軍爲防不測,隔段時間就打一顆照明彈。好在,即將展開攻擊的都是百戰老兵,日軍沒能提早發現幾乎已經貼近到他們眼皮底下的凌連和新四軍縣大隊。

刺骨的寒冷中,攻擊部隊一直潛伏,直到午夜之後。這些潛伏的中國軍人,身上滿是雪水、泥水,這倒成了他們的保護色。時不時飛往天空的照明彈將黑夜變爲白晝,日軍卻始終沒有發現他們。

規定的攻擊時間,兩個方向的中國軍隊同時開動。沒有號角和吶喊,只有儘量放輕的腳步和盡力壓抑的喘息。在日軍發現異常之前,溼滑的地表是中國軍人最大的障礙。被險惡環境和飢餓折磨得孱弱不堪的戰士,好多都在衝鋒的過程中跌倒了,跌倒了再爬起來,繼續衝鋒。

照明彈再次升空,這一次,高地上執勤的日軍終於看見了正撲向高地的中國軍人。視線不佳、緊張恐懼,等等因素,都能影響人的判斷力。何況這支日軍部隊不久之前還都是日本本土的小商小販,他們在此前的人生中從未想過自己能成爲戰場上的士兵。與其他日軍部隊相比,他們少了幾分兇狠殘暴,多了幾分圓滑世故甚至是黑色幽默感。這在一定程度上幫了凌連和新四軍縣大隊,也害慘了這些內心厭戰的日本士兵。

“是重慶軍!”

“他們沒被困死!”

“他們來了!數量好多!”

“機槍準備!”

日軍高地上一片亂喊亂叫、豕突狼奔。九二重機開始射擊,剛打了幾個短點射就啞火了。與此同時,一片手榴彈飛到日軍頭頂凌空爆炸,日軍士兵在沒有任何安全死角的打擊中徒勞地尋找着安全死角。

壓抑了太久的中國士兵,是不會給敵人留情面的。龍埡口之行,猶如地獄之旅。他們是戰士,一瞬間就可讓敵人灰飛煙滅,然而他們面對大自然時卻顯得那樣渺小,渺小到無法保護自己的戰友!自己的性命也好似燃到盡頭的蠟燭,隨時一股風都能讓他們萬劫不復。龍埡口,惡劣的自然環境吞噬了他們的一些戰友,兇殘狡猾的毒蟲猛獸吞噬了他們的一些戰友。還有一個戰友,正是花季的年齡,卻不得不被他們拋棄!這一切,都讓這些中國戰士壓抑。他們不想再壓抑,只好在日軍身上發泄。

攻打日軍高地的兩批中國軍人,簡直就是兩羣嗷嗷叫的餓狼!

五分鐘不到,兩支中國軍隊先後攻上了兩座高地。

“一個鬼子都不留!統統弄死!”混戰中不知誰在喊。這一聲喊,就像一顆石頭落入平靜的水面,立刻激起了千層浪。黑暗中中國軍人都在喊:“一個鬼子都不留!”

發了狠的戰士,用刺刀戳倒一個有一個日軍。放在平時,論白刃格鬥的話,中國軍人不是日軍的對手。可是這次,跟日軍拼命的是一羣在內心裡把自己幻化成野獸的中國軍人。他們不再懼怕死亡,只想在血戰中救贖自己,直白些說,他們有主動求死的慾望。這樣的人,是難以戰勝的。何況,守衛高地的日軍不是精銳,好多人幾個月前還是日本大阪城的商人……

一個鬼子都不留,凌連和新四軍縣大隊經過二十分鐘的戰鬥,殲滅了木下大隊派駐龍埡口出口的一個小隊,佔領了高地。

日軍不會輕易放過這些中國軍人,尤其置於中國軍隊保護下的美國間諜陶斐,日軍是力圖將她生俘的。可以說,日軍在盤龍嶺勉強佈下了一張大網,凌連和縣大隊不管走那條路,都早晚遭遇日軍的堵截。凌連和縣大隊之所以能這麼快攻佔高地並全殲日軍一個小隊,源於哀兵必勝,也因日軍主觀上沒想到凌連和縣大隊真的能咬牙挺過龍埡口的地獄之旅。

凌連和縣大隊攻佔高地不到五分鐘,高地以西約一公里的日軍小隊,向高地發動了瘋狂的反撲。

這支小隊在聽見高地上的槍聲後就決定

立刻行動,本來他們是想通過高地一側的小徑殺出,與高地上的友軍相配合,給急於突圍的中國軍隊一個致命的側擊。誰知還沒等他們趕到現場,兩座高地竟然先後淪陷,守衛高地的友軍全部陣亡。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對高地發動反撲,並開通電臺向上級彙報,中國軍人沒被龍埡口吞噬,他們出來了!並且已攻佔了龍埡口出口處的高地!

反撲高地的這支小隊,他們自認爲他們唯一的作用,是不斷向高地發動進攻,讓中國人沒辦法再往外面跑出哪怕一步,因爲再往外不到三公里,便是中國九戰區主力部隊與日本侵略軍激戰的戰場!決不能讓這批一直被他們圍追堵截的中國人跑到九戰區那邊去,要不然後果是很嚴重的。很顯然,九戰區的反攻如此猛烈,日軍從這裡撤退只是時間問題。

那個腦袋裡裝了太多秘密的美國間諜,如果他沒死在龍埡口,也沒被日本軍活捉,那麼,回到軍部的大冢真一和渡部純,只有一個結局,切腹自盡!

木下大隊主力、大冢真一和渡部純的海軍陸戰中隊,全部開始向龍埡口出口快速機動。

九戰區主力部隊與日本11軍精銳鏖戰時引發了沖天火光。就在前方不足三公里處。

趙慶新、書蟲子、秋雨竹,還有所有的戰士,都看見了那沖天的火光。就在他們發起對兩座日戰高地的攻擊時,九戰區主力和日軍11軍的又一輪激戰開始了。不足三公里了,這條路,他們走到了這裡,總算快到盡頭了!這些九死一生的中國軍人,他們此前從未想過,他們真的會距離成功如此之近。

面對瘋狂反撲的日軍,書蟲子大聲命令麾下戰士集中火力猛打一點。他們攻下這座高地所獲得的最大好處是,他們得到了相當多的輕重機槍和彈藥,這一切原本是日軍準備打向他們的,而今全部被他們充分利用,毫不心疼地打到了日軍身上。

“趙參!機會來啦!等咱在日軍那邊撕開個口子,你趕緊帶小陶她們撤!”

書蟲子吼着,抄着九六式輕機槍猛掃。高地上的機槍在凌連老兵嫺熟的操縱下,對衝鋒的日軍形成了多條絞殺線,那支日軍小隊的反擊火力本來並不弱,可他們在作戰中少了瘋狂。所以,他們居然被人數少於他們的中國軍人擋住了。書蟲子再次大吼:“趙參!小秋、小陶你們快跑啊!不要回頭,只管跑!我帶人在這裡拖住狗日的們!”

趙慶新最後看了眼書蟲子,扛着彈藥箱的嘎崽子這時恰好從他眼前經過,被他一把攔住。嘎崽子不明所以,趙慶新抓着嘎崽子,衝書蟲子吼:“蘇崇文!你記住了!凌連和凌團,留了個種子!就是他!”

羊蠍子、趙驢兒、三道疤,所有活到現在的凌連老兵都笑了。他們面對日軍的子彈放聲大笑。因爲,身爲戰區參謀部軍官的趙慶新跟他們說,凌連和凌團,留了個種子!總算,死不絕的是永遠不懼死的凌團!

書蟲子放聲吼道:“凌團的爺們兒!除嘎崽子全部留下!!讓新四軍抽出人來,保陶女士去找九戰區部隊!”

秋雨竹狠狠甩了把淚水,高聲說:“小蘇,讓我的人來守,你們撤。”

“別跟俺爭這個!”書蟲子聲色俱厲,旋又溫柔下來,他說:“雨竹,我答應小雅,下輩子我當她哥哥,保護她,再不拋下她。她走了好幾天了,我怕……我追不上她。”書蟲子轉而又對陶斐說:“小陶,原諒我當初的混蛋行爲,我不該拿槍指着你。對不起!”

這就是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陶斐鼻子一酸,嘴上喚了聲:“小蘇。”趙慶新的大手到了,陶斐被趙慶新拽着奔向了中日軍隊鏖戰的戰場。

中國軍人的交叉火力,將反撲的日軍死死壓在地上,稍微敢露頭的都被打成了漏勺。

“往死裡打!給我往死裡打!”書蟲子吼着,他操控的九六式輕機槍不斷噴吐出一片片子彈。

凌團犀利的火力打擊,讓日軍無暇顧及趁夜色奮勇衝出包圍的新四軍。或者說,這些日軍乾脆被嚇住了,他們困住的,到底是一羣什麼貨色?簡直是一羣野獸!

當木下大隊主力和海軍陸戰中隊齊齊趕到的時候,天已放亮。不到三公里的地方,中日兩軍

的大兵團仍在激戰中。

“到底怎麼回事?那些散兵遊勇是怎麼攻上的高地?又是怎麼讓你們一個小隊都打不下一羣散兵遊勇守衛的高地?”木下國二郎扯着嗓門狂吼。

“大隊長,他們用高地上的機槍打我們!他們太瘋狂了!他們……”

大冢真一這時說:“我想,這就是困獸猶鬥吧?”

日軍小隊長趕緊說:“不,大尉閣下。他們已經稱不上困獸了,昨晚在我隊奮勇逆襲下,我們終於與他們短兵相接,只是,他們現實的人數明顯更多。混戰中我看見,他們崩潰了,我方由於兵力不足,讓一些漏網之魚穿過了我方陣線……”

“什麼?他們有人穿過了你們的陣線?”渡部純比旁人高八度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不由一顫。渡部純自顧自地扯開嗓門咆哮:“就是說,你們坐擁優勢武器裝備,吃着比重慶軍好許多的糧食,而那些重慶軍,剛剛經歷龍埡口的死亡之旅,一定孱弱不堪。你們這些草包,卻還是沒能圍住他們,甚至沒能奪回失去的高地!你們,先讓他們滅了你們一個小隊,之後再讓他們從你們另一個小隊的陣線上找了個空隙突了出去?”

渡部純咆哮着,彷彿回到了從前,從前的他,就是這樣瘋狂恐怖,尤其在他面對他無法容忍的事情時。

大冢真一走過去一巴掌將日軍小隊長擂了個眼冒金星,大冢真一這時也狂怒了:“笨蛋!你意識到你的愚蠢了嗎?你害得此前近百名帝國士兵死不瞑目!你以爲混戰中穿過你們陣線的,真的是崩潰了的重慶軍漏網之魚嗎?不!重慶軍是在以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來自救!現在守衛高地的人中,不會再有美國間諜了!美國間諜,早就因你的愚蠢而逃之夭夭了!”

所有日軍,全部扭頭看中日兩軍主力兵團激戰的方向。這種時候,再去追美國間諜已經不可能了。對戰況瞭如指掌的大冢真一等人,早已心知肚明,這次日軍攻擊長沙的行動,再次以日軍失敗告終。不管願不願意承認,他們目前已三次攻打長沙,全部鎩羽而歸。他們有能力在他們的戰報上用一些含糊其辭的話語來讓戰報讀起來不那麼丟日本軍隊的臉面,至於他們內心深處有多麼苦澀,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大冢真一咬牙切齒地對日軍小隊長說:“你沒有機會挽回你的失誤了,但你至少還有機會贏回你武士的尊嚴!你明白嗎?”

日軍小隊長面如死灰,用目光向他的大隊長求援。然而,他的大隊長卻像沒看見他這隻可憐蟲。日軍小隊長默默地摘下戰鬥帽,接過勤務兵遞過來的印有紅太陽圖案和“必勝”字樣的白布條。他把白布條纏在頭上,回身對他的士兵們吼:“第三小隊!做萬歲衝鋒準備!天皇陛下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

他吼着,面如死灰,全無大多數日軍求死之前那不正常的狂熱。什麼樣的官帶什麼樣的兵,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第三小隊的日軍士兵們,同樣面如死灰。但再怎麼不情願去死,有那麼多凶神惡煞的海軍陸戰隊員督戰,他們心裡明白,他們要麼死於陣前,要麼死於軍法,別無其他選擇。而他們爲了留在日本的家人,再怎麼難以接受,他們也不能讓自己死於軍法。

第三小隊的士兵們,摘下鋼盔,頭纏白布條,陣陣口號聲中,他們準備發動沒有炮火準備、直接直線攻擊的自殺式衝鋒。

木下國二郎,眼看着不光他的小隊長,連整個小隊的士兵都要去發動有去無回的自殺式衝鋒,心裡對驕橫殘暴的大冢真一和渡部純更加不滿。可他不敢真的表現出不滿,只能旁敲側擊:“大冢君,渡部君,既然美國間諜已經跑出去了,我們對高地的進攻將變得毫無意義。況且,留在高地上的,是一羣真正的死士,我當然堅信這一仗我們一定贏,但是一場無意義的勝仗,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大冢真一仍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我是抓不住美國間諜了,我現在倒是很有興趣知道,到底是哪一幫重慶軍,讓我的部隊接連遭受打擊;到底是哪一幫重慶軍,能在經歷了龍埡口死亡之旅後,還能全殲一個小隊,擊潰一個小隊的反撲!我只想看看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看看他們是否真的是撒旦的惡魔軍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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