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來,鼓樓下大街的威國公府宜園可謂是經歷了幾起幾落。威國公羅明遠剛回來那會兒,這裡門前車水馬龍;其後威國公入主中軍都督府,可卻沒掌上實權,這裡又冷落了幾分;緊跟着羅旭高中傳臚,威國公夫人又傳出了有身孕的消息,然而緊跟着就是羅貴妃痛失愛子,威國公出京營典軍……從而言之,這風雲變幻的局勢沒幾人看得懂,漸漸地那些喜歡觀風色以便見風使舵的人索性都老實了。
如今,這宜園就和京城其他官員的府邸一樣,間或有人拜訪,但一天之中大多數時候卻都是空閒的。隻眼下府裡主持家務的大少奶奶不好糊弄,門上人等在輪值的時候也不敢輕易偷懶,這會兒的節骨眼上就更是如此。
“老爺和大少爺還沒回來麼,裡頭夫人都已經問好幾回了”
“送信的小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出去了,料想怎麼也該到了地頭。老爺那兒還好說,可信是否能送進宮裡去,小的真是不敢說”門上總管滿頭大汗,見前頭的媽媽滿臉的焦躁,他卻不敢擡手去抹溼漉漉的腦袋,“大少爺畢竟是在宮城裡頭辦事,若是千步廊,送個消息還便宜,如今卻只有等了。不過,想來老爺再過一陣子就能回來了”
“唉”
那媽媽一跺腳,再也不多話,急匆匆地往裡頭趕去。從二門沿着居中主道到了香茗館,她一進院門就看到藍媽媽正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踱着步子,趕緊快步上前,把門上的迴應說了。果然,藍媽媽聞言眉頭緊皺,兩隻手一下子絞緊了。
“雖說穩婆等等都是早就尋好了備着,可之前一直都沒料想會提早這好些天夫人又不是那等年輕人,若是真有個什麼……不行,夫人如今最惦記的就是大少爺,眼下見不着就已經急得上火了,待會還不知道怎麼辦這樣,你去大少爺的老師韓先生那兒,瞅瞅陽寧侯府四少爺在不在,若是在,請他給幫幫忙。論理大少奶奶都是不好進產房的,可她這會兒是陪着夫人一刻也不敢離,唉”
見那媽媽連聲答應快步奔了出去,藍媽媽回身就直奔早就佈設好當成產房的東廂房。進了門,眼看着好幾個媽媽放輕了腳步在那兒忙碌,又是取東西又是遞東西,裡頭隱約還能聽到張冰雲安慰林夫人的聲音,她本能地拿着手絹擦了擦腦袋,隨即一把抓住了一個媽媽。
“怎麼樣?”
“還不成。”那媽媽回頭看了一眼裡頭,聲音壓得猶如蚊子似的,“兩個有經驗的穩婆都說,胎位應該還行,可如今還不到時候。只是這陣痛犯得太厲害,夫人畢竟是自大少爺之後不曾再有過身子,從前的經驗都很難用上……”
“也就是說還得等,甚至都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見藍媽媽臉色鐵青,那媽媽不禁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還得等,若是運氣好的話,應當晚上就能出來,否則再晚過了今夜也有可能……”
當威國公羅明遠匆匆趕回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房門緊閉的產房,內中只間或傳來妻子痛苦的呻吟聲。想當年羅旭降生時,他正在外頭打仗,一回到家裡面對的就是白白胖胖的兒子,而那些庶子庶女則更不用說了,只是下頭人稟報一聲,有的他甚至過了一年半載纔去瞧上一眼,過後就忘得乾乾淨淨。這樣臨產的關頭他還是第一次經歷,初聽着那聲音還能受得住,但漸漸的他就握緊了拳頭,腳下也不禁踱起了步子,到最後走到院子裡栽種的那棵大槐樹下時,他竟是忍不住猛地一拳打了上去。
因是羅明遠回來,藍媽媽便進去替出了張冰雲來。這會兒張冰雲才一踏出房門,就看見公公一怒揮拳的那一幕,忍不住呆了一呆,旋即連忙上前行禮。只她和羅明遠平素接觸少,想安慰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訥訥言語了兩句就不做聲了。
“夫人眼下精神還好麼?”
“還好……”張冰雲擡起頭瞄了一眼羅明遠的表情,一下子想起林夫人在忍受陣痛痛苦時的輕聲呢喃,一時竟是大着膽子說,“娘之前還勉強吃了不少東西,說是要留着體力,畢竟說不定還要撐過晚上。娘……娘一直在等着您和旭哥回來。”
儘管林夫人唸叨最多的只是羅旭,但張冰雲想來想去,還是把公公也給添了上去。果然,就只見羅明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竟是撇下她徑直大步衝着產房而去。只見他先是捶了兩下門,等門打開一條縫,他竟是不管不顧闖了進去。
沒有人料到羅明遠竟然會就這麼衝了進來,一時間大多數人都忙着目瞪口呆去了。甚至連牀上正滿頭大汗攥着被單的林夫人,看到面前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亦是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人。直到耳畔傳來了丈夫的聲音,她才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腦袋。
“旭兒應當能趕回來的,你不要心慌從前既然能把他平平安安生下來,眼下你當然也一定可以”羅明遠從來沒經歷過這場合,說了這麼兩句就卡住了,停頓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輕握住了妻子的手,“從前那麼多苦你都捱了過來,眼下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林夫人原本還有些眼前迷離,可聽到這後一句話,忍不住冷笑了起來:“你說得容易,又不是你生孩子”
“我當然沒生過,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那世上還有什麼其他奇事沒有?”羅明遠忍不住擡起手來捋了捋林夫人額上的頭髮,臉上露出了鮮有的溫和笑容,“不過,這也是我第一次等着孩子出世。不管是男是女,日後旭兒都不會寂寞了。”
兩人少年夫妻,曾經也是琴瑟和諧,可這樣溫柔的舉動,對林夫人來說恍然是上輩子的記憶。怔怔地看着這個臉上輪廓棱角分明的男人,她忍不住抓緊了他那剛硬的手腕,甚至指甲都幾乎陷進了肉裡。見他彷彿毫無所覺似的盯着自己看,她不知不覺又鬆開了手,隨即深深吸了幾大口氣。
“如你所願,我一定會平安生下他的”咬牙切齒迸出了這句話之後,她便衝着一旁呆若木雞的藍媽媽喝道,“還有參片沒有,取一片來給我含着”
直到宵禁時分,羅旭方纔氣急敗壞地衝進了香茗館大門。看見院子裡好些人,他快步奔上前去,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妻子,揪着人的手正要發問,就只聽屋子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啼哭,他頓時愣在了當場。好半晌,就只見那邊產房大門突然敞開了來,藍媽媽探出身子高興地嚷嚷道:“夫人大喜,母子平安”
羅旭一下子放開了張冰雲的手,猛地竄上前去,盯着藍媽媽就追問道:“娘生了個兒子?”
“大少爺回來了?”藍媽媽才問了一句,就只見羅旭竟是越過他身邊直接衝進了產房,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她轉身疾步追上去,可那手已經要夠到羅旭肩膀的時候,卻又收了回來,旋即自嘲似的嘆道,“老爺都一直待到現在,也不差一個大少爺。”
然而,羅旭卻沒聽到後頭這話。當他看到父親手裡抱着一個襁褓,那臉上洋溢着難以形容的喜悅時,他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待父親看過來時才結結巴巴地問道:“爹……爹您早……早回來了?”
“早就回來了,從下午一直待到現在,連口飯都沒吃”林夫人面露微嗔,可當羅明遠用有些僵硬的姿勢把孩子抱過來時,她卻已經滿臉笑容,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那小小的嬰兒,又擡頭看着羅旭,“快來瞧瞧你弟弟,可沒你當初那麼壯實,想來也不會有你搗蛋”
“娘,我有你說的那麼不堪麼?”羅旭討好地上前,接過襁褓端詳了一會,臉上全是喜不自勝的得意,“哈,我有弟弟了小弟,你趕緊長大,到時候我帶你去騎馬射箭,逛集市坐畫舫,嘿,總之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給你摘下來”
“別教壞了你弟弟”林夫人趕忙讓藍媽媽把孩子抱回來,旋即才衝着那一對相視而笑的父子說,“好了好了,這血光沖天的地方,你們兩個大男人也別賴着不走快讓人去燒水,多放些艾草之類的藥材,給他們爺倆去去晦氣”
話雖如此,當父子兩人同時泡在那偌大的大浴池中,四面滿是艾草清香的時候,彼此之間卻都有些說不出的尷尬。平日裡能言善辯最會說話的羅旭遲疑了老半天,這才磕磕絆絆地說:“爹,陳小弟直到傍晚才把消息送到文淵閣,我那會兒正在文華殿旁聽廷議,直到出來才知道這消息,所以回來晚了。”
“一直都是你護着你母親,難得晚一次也沒什麼打緊的,不是有我麼?”見羅旭臉上露出了藏不住的意外,羅明遠不禁嘆了一口氣,“若不是之前就稟奏過,我也沒那麼容易抽身出來。今夜城門已閉,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洗三的時候才能趕回來……其他的我知道你必定都能料理停當,也沒什麼好囑咐你,只想說一句話。”
見羅旭鄭重地點了點頭,羅明遠竟是突然伸出手去,重重地按着兒子的肩膀:“你和我的路子不一樣,但有些東西卻是一樣的。別因爲那些大事,疏忽了你家媳婦,也別因爲家裡人一成不變,因此貪戀新鮮……”
說這話的時候,羅明遠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眉間的皺紋越發深刻了。
說是父子,但羅旭幼年隨母親進京,對於父親的記憶,真真切切就只有羅明遠那寥寥幾次上京而已。別人都是在父親手把手的教導下讀書寫字,練武學藝,可他呢?韓先生是他苦苦打聽來,千方百計設法拜在門下的;武藝則是最初在市井打架的底子,又有那些狐朋狗友替他找了從前的老兵軍將,一點一點練出來的;一切的一切,和羅明遠都沒有任何關係。而這個父親給他的所有印象,便是從母親垂淚之後打聽到的那些訊息
因而,此時此刻,他低着頭咬了咬牙沒有做聲,直到羅明遠默不作聲地站起身跨出浴池,又隨手抄起一條軟巾擦乾了身上的水珠,眼看就要離開這大浴室的時候,他才冷不丁開口說道:“爹,我明天要去天津衛。”
羅明遠腳下步子停了一停,隨即才頭也不回地說:“這麼說來,你弟弟的洗三,你是趕不上了?我知道了,你母親接下來還要坐蓐,家裡的事情我會多留心一些,再說還有你媳婦。去歲年底時你調過的那些人你都帶上吧,以防有什麼萬一。”
看着父親隨手打起那簾子,繼而就消失在了門外,羅旭一下子靠在了後頭光滑的池壁上,突然忍不住將手重重打在水面,一下子濺起了高高的水花。在這高高蒸騰起的熱氣之中,他只覺得腦際心底一片茫然,直到恍惚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又等到了卸了妝脫了衣裳鑽進被子裡的枕邊人,他才一下子把人拉進了懷裡。
“旭哥,你怎麼了?”
張冰雲敏銳地察覺到,此時的羅旭並沒有什麼熾烈的慾念,抱着自己的雙手反而在微微顫抖着,她不禁訝異地挑了挑眉,隨即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然而,問了一句沒得到迴音,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着那已經開始蓄鬚的下頜,隨即低聲說道:“是和公公爭執過了?”
“沒有。”羅旭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沒頭沒腦地說道,“你說,是男人天性善變,還是女子天性善變?”
“嗯?”這種古怪的問題讓張冰雲大感爲難。隱隱約約猜到了羅旭此時這番光景的緣由,她歪着腦袋想了老半天,才撲哧笑了起來,“這有什麼好想的,那變化若是朝好的方面,自然讓人高興,認了就是。那變化要是不好的……就想辦法讓人改了要我說,之所以人會變,還不是因爲厭倦了一成不變的日子,所以與其等着別人變,自己先變了纔是正經”
“你這是和我說繞口令麼?”羅旭啞然失笑,忍不住捏了捏懷裡那玉人的鼻子,見其扭動着掙脫開去,他才替其拉了拉身上的錦被,“你說得對,是我着相了,這種事有什麼好多想的冰雲,明天我要動身去天津衛,娘正在坐蓐,接下來還有洗三滿月等等,大約都要你操持了。才成婚一個月就丟下你在家裡,虧我爹之前才教訓我說不要疏忽了家裡媳婦。”
“公公這麼對你說麼?”
張冰雲已經早就改口管林夫人叫娘,可不管是當面背後,仍習慣了叫羅明遠公公。此時得到羅旭肯定的答覆,她想起下午時羅明遠匆匆趕回來時的情景,便立時湊近了一些,把那些自己看到和聽到的一五一十對羅旭說了。正在那輕聲嘀咕着公公婆婆老來感情似乎更好的時候,她冷不丁覺得耳垂被人拈住了,一時間僵在那兒,好半晌才氣急敗壞叫了一聲。
“羅旭,你又鬧”
“娘子,你是不是太讓我傷心了?這新婚燕爾我就去辦公差,你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
“才天津這麼近的地方,又不是上戰場,我擔心你幹嘛?再說,你這個人那麼滑頭,誰碰到你都只有他吃虧的份”話雖這麼說,當耳垂上傳來了輕輕噬咬的感覺時,張冰雲只得舉手投降,“好啦好啦,和你開玩笑的我這些天配了好些藥,你多帶着些,比尋常金創藥什麼的好使,還有遇到某些狀況時能夠管用的藥粉……你看我多關心你”
“是是,知道你關心我。”
羅旭暗歎一聲,把人摟得更緊了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暢心居東屋裡頭那些瓶瓶罐罐,雖說不至於如小說話本里什麼蠍子毒蟲一般嚇人,可那些神奇的顏色實在讓人心裡發毛,真不知道岳父怎麼會讓寶貝女兒去學這些。
這一夜,夫妻倆從最初的溫存細語到之後的纏綿悱惻,再到天明時一個神清氣爽地出門,一個嬌嬌怯怯的無力,總之暢心居上上下下看在眼裡,背地裡偷笑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更有。儘管如此,最要緊的卻是緊趕着給羅旭打點行裝,等到日上中天羅旭從外頭幾個衙門最後團團拜了一圈,手頭多了不少必要的信函之後,家裡的東西也已經預備了齊全。而最重要的是,外院中那十幾個護衛也都到齊了。
然而,當一行人出了衚衕時,卻發現有人堵住了去路。發現是陳衍,羅旭立時勒馬走上前去,等到了跟前便利落地跳了下來。
“恭喜羅大哥喜得貴弟”陳衍笑嘻嘻地擠了擠眼睛,見羅旭二話不說,照舊是一指頭照着腦門子彈了過來,他立時敏捷地一偏腦袋,躲過了這一擊,隨即才說道,“你雖然不在,洗三和滿月的禮物,我都會連我姐和姐夫那一份一塊送上的,也會派人送信給他倆。今天我在這堵着你,是因爲另外一件事,呃……”
羅旭知道陽寧侯陳瑛如今鎮守肅州,陳衍這個四少爺就成了祖母朱氏的代表,幾乎那位老太太在外頭的所有人手眼線都聽其調派,再加上陳瀾和楊進周爲他打下的基礎,小傢伙可說是在京城無往不利,因而他自然不會當成人是特意來送行的,當即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一時間,十幾個護衛便呈扇形散開,一下子看住了四周的所有關鍵點。
“前幾天京城關於儲君的傳聞,想來羅大哥你應當知道了。晉王那邊不太安分,我雖是用了一招釜底抽薪之計,但終究是不能斷了人心妄想。”陳衍只含含糊糊這麼提了提,隨即就說道,“據說,去年不知道哪個混賬東西挑唆了那時正苦於沒錢做事的晉王殿下,讓他在天津收了海邊碼頭一家最大的當鋪。據說,那是往北直隸出貨倭刀最大的一家鋪子。”
羅旭還是昨天才得到前去天津衛的旨意,這一時半會自然不可能把消息蒐羅齊全,只是早有狐朋狗友自告奮勇去幫忙了。所以,陳衍的這一番話仍然是雪中送炭,他忍不住沖人豎起了大拇指:“陳小弟,你可是越來越能耐了。”
“只是給姐姐姐夫打聽消息時,順帶聽說了這一樁。”陳衍嘿嘿一笑,等腦袋上中了一記,他才覺察到自己說漏了嘴,不禁趕緊一攤手老老實實地說,“沒法子,我本來又不知道羅師兄你上那兒去你一路小心,有什麼消息我再知會你,嘿,放心好了”
看着臉上漸漸褪去了稚氣的陳衍,羅旭忍不住伸出手去給了人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即才轉身上馬,待到拉起繮繩的時候,他衝着陳衍一點頭一揚手,隨即就猶如利箭一般疾馳了出去。隨着身後十幾騎人飛也似地跟上,大街上很快揚起了一陣煙塵,沒過多久,那人影就完全消失了,僅剩下的就只有那遙遙的馬蹄聲。
“羅師兄,早些回來”陳衍說着突然捏緊小拳頭往天空揮了揮,低聲嘀咕道,“還有姐姐和姐夫,你們也早點回來”
說完這話,他方纔大步往對面的一輛馬車走去。待到鑽進了車廂,馬車徐徐開動了起來,他便衝着等在裡頭的那個人說:“金公公,你敢保證,你之前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
從前的酒醋面外局管事金太監眼下一身粗布衣裳,臉上卻是陪着笑:“四少爺,小的不敢有絲毫打誑語。夏公公年初以來頗有些犯心口疼,輾轉在太醫院找了個醫士,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薦了他用阿芙蓉膏,說是海外進來的。因皇上也有同樣毛病,若用得好,還請夏公公推薦推薦。公公幾次試過之後頗覺得管用,可總覺得有些怕,就讓小的打聽打聽,誰知道小的才轉了幾家藥鋪,都說這是海外進的好東西……”
“你別說了”陳衍一下子打斷了金太監的話,仔仔細細想了一會兒就下了決斷,“你隨我去見師傅,這樣的事情不能瞞着她老人家。”
“可是夏公公說,不讓別人知道,只讓和您言語一聲……”
“夏公公那樣警醒的人,又不是沒遭過事,說這話的時候,決計就已經想到了得知會安國長公主。”嘴裡說着這些,可是,隨着馬車的前行,陳衍卻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這一個個人不是去了江南就是去了天津衛,莫非是那裡有什麼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