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說話,可只是彼此間閒聊了幾句,楊進周就發現陳瀾已經睡熟了。那輕輕的均勻呼吸聲中,她的嘴角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滿頭長髮就這麼散落在枕頭上,散落在他的臂彎裡,甚至還有幾縷纏繞在了他的肩頭,用手去抓又調皮地黏上了他的掌心。看着她寧靜安詳的睡姿,他‘揉’按了兩下她光潔的額頭,見她彷彿不舒服似的挪了挪腦袋,他不禁笑了。
“說實話,我真不想帶你回京城來。江南那地方雖說直到我們走的時候,也沒完全理清楚頭緒,但畢竟天高皇帝遠,上頭又沒有頂頭上司,日子比這愜意多了。”
見陳瀾依舊睡得香甜,他啞然失笑,又彎下腰來,耳朵貼在她小腹上那一層錦被上聽了聽。好半晌沒聽到任何動靜,他先是自失地搖了搖頭,隨即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心翼翼地給她掖好了被子拉上了帳子,這才趿拉了鞋子輕手輕腳出了‘門’。
到外間穿好了鞋子,見雲姑姑柳姑姑上了前來,楊進周這才吩咐道:“夫人如今身體要緊,老太太又病了,我不能時時回來,家務事你們兩個多擔待。”
雲姑姑柳姑姑自然連聲應是。見楊進周若有所思,彷彿還想囑咐些什麼,兩人對視一眼,雲姑姑就輕聲說道:“老爺這些天都不在家,有件事一直都沒法稟報。事情是這樣的……”雲姑姑言簡意賅地把金簪的由來等等如實道來,見楊進周先是皺眉,隨即臉上的冷意漸濃,她便謹慎地沒再往下說,只是垂手站在那裡。
“這事情我知道了。”惜字如金地吐出這七個字後,楊進周便再沒有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叮囑了一些別的瑣事,字裡行間滿是各種各樣的關切。一直等雲姑姑和柳姑姑一路送了他出二‘門’,他在下臺階的時候方纔突然停了停,“這事情我會設法盯着,不要告訴夫人我知道此事,免得她又生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擔心來。如果可以,少讓她出‘門’。”
嘴裡這麼說,可出了大‘門’上馬,楊進週一揮馬鞭,心裡卻猶如明鏡似的透亮。要是他的妻子真的關在深宅大院只管相夫教子,那還是她麼?
“只希望長公主也體恤體恤,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千萬別拿去告訴她”
陳瀾一覺醒來時,就已經是大天亮了。枕邊空無一人,昨夜的溫言軟語彷彿只是夢幻。她歪着頭竭力想了想,依舊記不清楚兩個人說了些什麼,到最後自然而然‘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在‘牀’上慵懶地打了個呵欠,她方纔隨手劃拉開了帳子。不用呼喊,下一刻就只見芸兒匆匆近了前來:“夫人有什麼吩咐?”
“老太太那兒如何了?”
“老太太晚上睡得安穩,一大早就起來了,‘精’神比昨天大有起‘色’。戴總管已經讓人送了帖子去太醫院,大約再過一陣子就會有人來診脈。”
陳瀾在芸兒的攙扶下費力地起身,更衣梳洗梳妝之後,她隔着高麗紙糊的窗戶往外一看,就只見是外間一片大亮,當即忍不住問道:“怎麼,是下雪了?”
“是啊,巡夜的婆子說,下了一晚上的雪呢幸好昨晚上老爺走的時候天‘色’還好,否則大雪天裡出城趕路,那可就苦了。”芸兒熟練地給陳瀾披上了一件半袖披風,又到前頭半蹲着扣好了一個個的扣子,隨即才站起身說,“昨晚上是雲姑姑柳姑姑一塊送了老爺出去的,她們還特意預備了大‘毛’衣裳和蘭州姑絨的大氅,就算化雪之後又冷了,想來也不要緊的。”
“都是我們預備的,那你幹什麼去了?”說話間,柳姑姑就進了屋子來,行禮之後就笑道,“從前只覺得芸兒做事太過風風火火,可昨晚上卻多虧了她。雲姐姐送走了老爺,就去老太太屋子裡守着了,我一個人巡夜照管不過來,就叫上她一塊。虧得她驚醒,否則馬廄裡之前兩個馬伕燒着給老爺親隨的那個炭盆扔在那,也許真得出大事情。夫人看她連眼圈都熬紅了,這一晚上可比平時少睡一個多時辰。”
陳瀾對芸兒素來信任,聽到柳姑姑這番誇獎,又見芸兒那紅臉的模樣,不禁更是笑開了:“聽到了沒有,做事出‘色’就不要謙遜,否則就假了這幾天你就多多擔待,巡海夜叉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等老太太病好,就讓老太太做主,給你好好挑個如意郎君”
“夫人”
見芸兒面‘露’嬌羞,陳瀾微微一笑,索‘性’撇下她和柳姑姑一塊出了西屋。到明間裡坐下,很快就有人提着食盒上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早飯,從粥菜到麪點一應齊全。等到用完撤下,陳瀾發現芸兒還沒從裡間出來,不禁啞然失笑,索‘性’就向柳姑姑問起了昨夜楊進週迴來可還留了什麼別的話。再一次聽到那些瑣碎到無與倫比的叮囑關切,她心中一暖,臉上卻輕哼一聲搖了搖頭。
“他也是的,家裡又不是沒人,還生怕我吃不好睡不好似的……柳姑姑,讓外頭預備暖轎,咱們去看看娘。”
確認江氏的病情確實比之前好轉了許多,太醫院的人請脈之後也說並無大礙,陳瀾纔算是真正定了心,當即也懶得坐轎子回去,索‘性’就在惜福居東屋裡起居。只不過,彷彿是老天爺爲了補償昨日那一整天的奔忙,這一日她閒得幾乎有些發慌,直到傍晚陳衍突然跑了過來,她纔算是有了些‘精’神。
“怎麼又來了?”
“姐,難道我來陪你和伯母,你還不高興?”陳衍剛剛進去給江氏問了安,還捎帶上了自己從寺裡請回來的平安符,逗得江氏合不攏嘴,這會兒在姐姐面前,也是一樣笑嘻嘻得沒個正形,“再說,我高興着哪你不知道,昨天的事情滿城裡都傳遍了,人人都說老太太雍容大度,三叔那個啞巴虧吃得有苦說不出,嘿,今早上他見着我破天荒連教訓也忘了……哼,他也不看看,這滿家裡的下人不少都和別家有親,他從前那嘴臉早就都傳出去了我還聽說,他昨晚上在慶禧居里爲了一丁點小事發作羅姨娘……嘖,拿‘女’人撒氣,他也越活越回去了”
陳衍大約是真的高興極了,拉拉雜雜說了一堆,見陳瀾含笑看着自己,他才突然生出了一絲不好意思來,輕咳一聲就恢復了在師傅和韓先生面前的正襟危坐。瞧見他這幅樣子,陳瀾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下知道矜持了?”
“這不是在人前裝太久了,所以在這兒就不想再裝了麼?”
眼見陳衍可憐巴巴地瞅着自己,陳瀾到了嘴邊的責備提點也就說不出來了。思忖片刻,她就問起順天府的那樁案子,得知蘇儀這個推官還是硬頂着,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才說道:“昨天我坐車回來的時候,他曾經攔車要見,結果被擋住了。”
“什麼?他竟然這麼不知天高地厚”陳衍頓時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來,下一刻纔在陳瀾的目光下又氣呼呼地坐了下去,“我知道了,回頭我一定想個法子好好教訓他一下,絕不讓他有機會出這幺蛾子”
陳衍既然攬下了蘇儀的事,陳瀾心中也就放下了這一樁。然而蕭朗的事,她思量片刻就決定不對小傢伙提起——兩個人是不打不相識,可陳衍自己纔是剛到成婚的年紀,讓他去打聽這種事總不相宜。因而,聽他滿臉興奮地說起定府大街的新房子,她臨到最後就笑着說道:“記得喬遷的時候請上你羅師兄去鎮一鎮,也藉藉他的福氣”
“知道知道,羅師兄一早就答應過了,姐你就放心好了”陳衍連連點頭,隨即又賊兮兮地笑道,“不過,他自打聽說你和羅家嫂子一塊有了身孕,就一直在思量指腹爲婚,聽說連天上一對地上一雙的風聲都放出去了。就不知道到時候生的都是兒子或者都是‘女’兒,他怎麼收場對了,姐,聽說近些日子晉王府的人總是在外城轉悠,鏡園要是在外城有產業,千萬小心些,我總覺得來者不善”
前頭半截是打趣,後頭半截就突然變成了正事,饒是陳瀾素來習慣了陳衍的說話方式,這會兒也有些接不上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小傢伙,她心裡卻是不免記下了。
接下來一連幾日都是風平‘浪’靜,陳瀾倒是派人去過安國長公主府,可得知人在宮中西苑小住,沒辦法的她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可等來等去,安國長公主不見出宮,遼東再次大勝以及朝鮮上書請降等消息卻已經傳了過來,此時正是年關將近,京城上下自然又喜慶一片。在上上下下齊歡騰的氛圍之中,朝會上陽寧侯陳瑛回肅州的歸期卻定了下來——明年二月。
雖說一西一東同是大勝,但在朝野中分量自是不同。因而,這一天陽寧侯陳瑛回到侯府的時候,那臉‘色’赫然是毫不掩飾的‘陰’沉,連帶侯府中的下人都不由得心中打鼓。雖說一面是立功不斷又名正言順襲封的陽寧侯三老爺,一邊是過了氣的老太太和‘乳’臭未乾的四少爺,可誰知道這勝負究竟如何?
於是,這天夜晚陳瑛沒有宿在羅姨娘或其他‘侍’妾的房中,而是在書房中消磨了一整夜,自然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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