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啓說完這話,倒像是真的已經沒什麼在意的,全然就已經放下了。
李太后本也是一直在哭着,此時聽了這話,便幾乎是忍不住的驀然大哭出聲,摟着朱啓直喊道:“我的兒,四郎——”
朱啓也難掩悲傷之色,只是黯然勸慰李太后:“母后何必悲傷?不過是我咎由自取罷了。是我自己不甘心,不肯就這般算了。母后日後也不必太難過,更要保重身子。兒子不孝,不能常在母后跟前盡孝。但皇上的確是個孝順的,不管如何,母后也別總想着過去,將前塵往事都是盡數忘了罷。”
朱啓這話倒是說得也是十分真切。
昭平公主一下子便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最後李太后一下撅了過去,似有些承受不住這骨肉分離的情緒。
昭平公主驚了一驚,想着李太后已是有過中風的經歷,此番又情緒激盪……心中唯恐李太后也就此不好了,便是忙不迭的叫人請太醫來看。
朱啓也是焦急非常。
不過再怎麼慌亂,始終劉恩卻也是沒走開半點,只是守着朱啓。
朱啓看一眼劉恩,眼底閃過一絲狠戾。最終卻是又壓下去。
昭平公主本也沒對朱啓存有懷疑,奈何卻是看到了朱啓這麼一個眼神,當時心頭便是咯噔了一聲。
李太后到底還是在太醫的金針之下悠然醒轉了。
李太后醒轉之後,第一件事情卻是忙不迭的伸手一把握住了朱啓的手,雖說不出話來,目光卻是將她的心思表達了個淋漓盡致。
李太后灼灼的看住了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嘆了一口氣:“母后,皇上身子不好,已經是睡下了。着實也不好打擾——”
她心底自是明白李太后的意思的。李太后這就是想要她去叫朱禮過來,然後再替朱啓求情。
她理解李太后作爲母親的拳拳心意,可是她同樣替朱禮覺得爲難。所以,最終她便是隻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李太后聽聞了這話,登時灼灼的目光便是都徹底的黯淡下去,像是風中殘燭,一下便是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朱啓勉強一笑,放柔了聲音寬慰:“母后何必如此?倒是沒得讓皇上對您老人家心生不滿。再則,就算是您去求情,也不過是讓皇上他爲難罷了。天底下的人都知我行了那大逆不道的叛亂之事,天地下的人都要我死,我又如何能不死?”
朱啓這一番話倒是說得人有點忍不住刮目相看。
隨後朱啓道:“如今我也不能再爲母后做什麼,且讓我親自再替母后熬藥守夜一回罷。”說完這話,他便是看向了劉恩。
劉恩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拒絕——他若是拒絕。只怕日後太后說些不好聽的話,到時候不是又讓朱禮爲難?
再說了,不過是熬藥罷了,難道還能熬出花來?
朱啓的確是熬出了花來了。
一罐藥還沒好,朱啓卻已經是氣絕身亡了。也不知朱啓怎麼弄的,反正等到劉恩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是徑直倒下去,再一探鼻息,卻是已經沒了氣息了。
朱啓就這麼死了。
太醫只看了一眼,便是下了定論:“只怕是中毒身亡。”
劉恩登時蹙眉:“可是之前搜查過王爺身上,他並未攜帶過毒藥。”抓住朱啓的一瞬間,便是專門搜檢過了朱啓身上的。
昭平公主也是不明就裡,不過倒是也覺得朱啓這般尋死也好:至少這樣死了,多少也是體面一些。好過定罪之後,面對天下人悠悠衆口,或是那些折磨。
只是消息卻是不知是被誰傳給了李太后,李太后不顧病體,只讓太監揹着她出來了。一看到地上朱禮蜷縮在那兒的樣子,便登時是大哭。
一面哭,一面卻是又去抓朱啓的手。
昭平公主不忍多看,卻是伸手去將李太后的手一把握住了。而後輕聲道:“四郎已是去了,母后莫要再如此了。他身上的毒,我會叫人查清楚的。”
其實查或者不查,倒是也不會讓朱啓的命運再有所改變。橫豎不管是被毒死的,還是自己吞的毒,朱啓遲早也不過是個死。
這般說,也無非就是想給李太后一個交代罷了。
誰知聽了昭平公主的話,李太后卻是搖了搖頭。而後看一眼朱啓的樣子,到底狠狠心轉開頭去,忍着啜泣含混囑咐昭平公主:“好生……安葬。”
昭平公主忽然便是反應過來,面上神色都是忍不住變了一變。而後用手掩住了口:“毒是母后給的?”
李太后卻是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昭平公主心中一時複雜。毒藥是李太后給的,倒是也說得過去。
李太后也好,朱啓也好。心裡自然都是十分明白,等下去的話,也絕無一線生機,更是沒有體面可言。倒不如……
昭平公主嘆了一口氣,一時也想象不出來當時李太后將那毒藥給朱啓時候是個什麼心態。想來,必是不好受的。
所以對於李太后這點要求,她自然也是應允了。
李太后卻似乎有猶嫌不夠,只是灼灼的看着昭平公主,而後道:“你親自……操辦。”
許是中風的緣故,李太后說話有些含混不利索,爲了清晰一些,李太后便是吐字極重,更是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吐。
昭平公主越發心酸,幾乎是不能拒絕李太后這樣的要求,便是點頭應了。
她心裡明白,這是李太后不放心。怕旁人對朱啓不敬,讓朱啓失了體面,所以才叫她親自監督。
朱啓身隕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朱禮和楊云溪卻是早已經歇下了。
歲梅和蘭笙商議了一回,到底還是不敢隱瞞着,只是忙進去悄悄的將楊云溪叫醒,將此事兒與她仔細的說了。 ωwш▪ т tκa n▪ c ○
朱禮自然也是一併醒了。
聽完了這話之後,朱禮倒是怔怔的出神了好一陣子。
楊云溪見朱禮這般,料定他一時半會也沒什麼吩咐,便是先擺手示意蘭笙幾人先退了出去。而後她纔開了口:“如此也好。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其實朱啓就這麼死了。對於朱禮來說,反而是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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