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太醫一臉的淡然和從容,可是卻明顯的帶着一點兒自負。那副摸樣,分明就是等着別人來誇他的。
楊云溪看了安小太醫一眼,卻是隻問褚慶:“這藥吃了效果如何?”
褚慶看着了一眼按小太醫:“縱是沒用,也對病情無礙。”
楊云溪這個態度,自然是讓安小太醫有些不舒服的。不過楊云溪是主子,縱然再大的不滿,也是不好表現出來的。安小太醫當下一笑,看了褚慶一眼道:“褚老您看,我這個方子如何?”
這就隱隱有點挑釁的意思了。
楊云溪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褚慶,褚慶便是生生的忍耐住了。當下只聽得褚慶嘆了一口氣,道:“老了老了,哪裡比得上你們年輕人呢?你這方子極好,我看比起你祖父來也是不差什麼了。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正是這麼一回事兒。”
楊云溪不等安小太醫開口,便是笑道:“褚老您累了這麼些日子,便是先回去歇着吧。這裡且讓安太醫守着罷。您不也說了他是極好的?”
褚慶聽了這話,便是也順勢告退出來。
安小太醫聽了這話,倒是忍不住的笑了一下,甚至還說了一句:“褚老您放心。側妃您放心。”
楊云溪便是讓安小太醫留下,自己則是送了褚慶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楊云溪的面色便是冷了下來,“褚老你看呢?”
褚慶嘆了一口氣,“有六成的可能。”
楊云溪一聽這話,臉上又冷了兩分:“他在家裡是不是不受寵?”
褚慶一怔,隨後點點頭:“是不大受寵。不過他天分不錯,他祖父還是十分看重他的。只是他是庶出,到底是……若不是他嫡出的大哥着實天分一般,進太醫院的也不是他了。”
這就是了。楊云溪冷笑了一聲:“在家中越是不受寵,他只怕就越想做出點成績來。就越容易被人誘惑了做些糊塗事兒呢。”
褚慶聽楊云溪的意思是已經認定了安小太醫的意思,當即便是嘆了一口氣,有些猶豫道:“不一定是他罷——”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若不是也就罷了。若是的話……”楊云溪眼底閃過一絲凌厲,面上也是冷了幾分。
她明白褚慶的意思,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若真折損了卻是真真的可惜的。
可是……“一步錯,步步錯。若是他有一丁點善心,我也不至如此。這幾日小蟲兒受的罪褚老您都是看在眼裡的。我自認爲不是一個心狠之人。可是在那之前,我先是一個母親。”楊云溪的回答便是如此。
褚慶愣了一下神,隨後也是苦笑了一聲,竟是無言以對:可不是麼?還能怎麼說?這件事情,的確是如此。別說是楊云溪,就是他看着這幾日小蟲兒一****被灌那苦藥汁子,他都覺得有些心疼。
畢竟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也是有孫兒孫女的。看着也是難受的。而心裡難受自然也會覺得怨恨。
褚慶最終嘆了一口氣:“自作孽。”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這樣罷了。
楊云溪同樣也是嘆了一口氣,又問褚慶:“褚老您可否分析出來小蟲兒之前用的什麼藥?”
褚慶點點頭:”心裡有點數,不過要具體配出來才知道。“
”配出來之後,褚老您直接就將方子送出去罷。交給殿下手裡。“楊云溪說完了這句話,便是輕嘆了一聲:”若是他是清白的,自然也不需擔心。若他真做了,宮裡自也是留不得他的。“
褚慶自是知道這個道理的。當下便是沒再多說,只是退了下去。
楊云溪則是去洗了一把臉。此時已是快要天亮了,楊云溪擡頭看了一眼天邊的那一線魚肚白,輕輕呼出了這一口氣:“天要亮了,但願天亮之後,小蟲兒也好,墩兒也好,還是都好起來罷。”
若是再不好起來,她是真熬不住了。
摸了摸臉頰,楊云溪苦笑着看向蘭笙:”蘭笙,你說我是不是如今都快不能見人了?“
蘭笙其實也是一臉的憔悴,不過聽了這話卻是偏偏笑起來:“主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最好看的。旁人縱是拍馬也追不上的。”
楊云溪失笑,點了點蘭笙:“你呀。說謊話也是不眨眼的。我這般哪裡還好看?“
蘭笙笑嘻嘻道:”好看好看。主子怎麼不好看了?不信回頭去問殿下,殿下必也說好看的。“
提起朱禮,楊云溪倒是微微一晃神:也不知道朱禮如今在做什麼?是睡了呢,還是和她一樣擔心着小蟲兒呢?
朱禮此時自然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事實上縱然是躺在榻上,朱禮始終也沒睡着。隔不了多大一會兒,他便是問劉恩:“什麼時辰了?”
劉恩一遍遍的回話,倒是心頭也盼着天快亮起來纔好。不然這般一會兒一問的,也是煎熬。
天色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緩緩放亮了。
到了起身的時辰,朱禮見依舊沒有人過來傳遞消息,便是嘆了一口氣。卻又很快強自鎮定下來,從容起身穿衣洗漱,如同往常一般準備去早朝。
此時有小黃門匆匆過來,附耳在劉恩跟前稟告了幾句。劉恩微微變了臉色,也不敢耽擱,忙悄悄的跟朱禮說了:”皇上這是召見了各位王爺們,今日早朝的人只怕是難得的齊全。”
朱禮手指微微一頓,隨後一笑:”齊全也好。“
瞧着倒是半點不怕。
劉恩看着朱禮這般,倒是油然的生出了一股”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來。
朱禮看了一眼杏黃色太子服,笑了笑卻是道:”今兒就不穿這個了罷。也許以後都沒機會再穿了。收起來罷先。“
朱禮說這番話,卻是分明有一種不祥之感。
劉恩囁嚅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主子何必說這樣的話?”
朱禮輕笑一聲,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子,隨後便是道:“好了,咱們這就去罷。”心頭倒是嘆了一口氣:也不知薔薇院如今是個怎麼樣的情形?
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間,朱禮被太陽便是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兒倒是個燦爛的好天氣。“